守城查阅通关文牒的卫兵已经半月光景没查过文牒了,甚至都有些手生,他指了指出城的汹涌人流,看着常曦好心提醒到:“这滕州城如今可不太平,你还执意入城?”
常曦接过盖好印戳的文牒放好,笑道:“无妨。”
穿过甬道后半掩的高大城门,迎面吹来劲风,宽阔到足以让五辆马车齐头并进的主干道两侧商铺一片萧条,常曦负笈慢慢行走,城中巡逻的甲卫们披挂重甲,常曦眼眸中淡金流转,看到了那些重甲内衬中勾勒有鲜红线条的黄褐符纸,想来应该是道家门派中的驱邪符。
远处紫色氤氲升腾的阵法并不能完全隔绝欲摧城的倒灌龙卷,扑面而来劲风中有淡淡的尸鬼瘴气,寻常百姓若沾染过多恐怕真会因此异变成丧失理智的鬼怪。常曦心中微凛,看来这滕州城虽还不至于病入膏肓,但显然也已经病的不轻,不知道净宗方丈引他来此处又能如何?
常曦突然想到,小鱼儿和他娘亲不正是要来滕州城投奔丈夫的吗?如今这滕州城身陷囹圄,在祛除写岁之前已经不适合凡人居住,希望小鱼儿和他娘能够知难而退,先回乡下再等上一段时间吧。
“好好的读书人不读圣贤考取功名,来这送死不成?”
身后传来女子的冷叱声音,常曦转过身去,果不其然是方才在城头惊鸿一瞥的公输世家弟子,近看这应在公输世家中地位不低的女弟子,身上装束不拘一格,当真是英气逼人,常曦没有开口,同时用剑之人,他饶有兴趣的打量起女子悬挂在腰侧的几柄机械质感的黑鞘长刀,看到细处臻首连连。
生有一副祸水脸庞的公输陌柳眉冷蹙,继而冷笑,身份尊贵的她何曾被凡夫俗子这样直勾勾盯着腰肢细看?便是家族中与自己齐名的年轻一辈也不敢如此放肆,真以为自己皮囊尚且不错就敢把一双狗眼随意乱瞧?
腰侧黑鞘中机括弹射,正当冷艳女子准备抽刀给这个书生打扮的登徒子一点刻骨铭心的教训时,她对上了这书生的眼眸,初看寡淡如水,再细看又如她小时候家中院后的那口井,井水幽深,有着永远触不到底的心悸。
她并非愚钝女子,如同她半步元婴境的修为在滕州城中行走亦需要屏气凝神方可不受邪祟侵扰,但若是要接近那倒灌龙卷,便需要激发极为道士们留下的驱邪符才能保证安全,可眼下这年轻书生灵台清明,心无杂念,身处邪风中没有半分不适,虽他身上没有灵力波动如同凡人,但除了是修行中人外绝无第二种可能。
公输陌面色稍霁,此人既然能够让自己无法探查境界,想来修为不会弱于自己,但考虑到现在是公输世家的非常时期,她也并无寒暄之意,双手环胸撑起大好河山道:“道友来我滕州城所为何事,如你所见,滕州城现在是非常时期,还希望道友不要给我们公输世家添堵才是。”
常曦摆了摆手,放低姿态道:“在下只是游历至此,见滕州城中生有倒灌龙卷的天地异象才进城一看,在下自认还没有那熊心豹子胆敢去给公输世家添堵的,还请姑娘放心。”
心思机敏的公输陌心中报以呵呵冷笑,话她也只听一半,什么游历至此,这种鬼话她才懒得去信,近来有不少别有用心之人冒充那青云后山入世的常曦招摇撞骗,虽然大多数演技拙劣不堪入目,三言两语后别被打回原形,但据说也真有皮囊不错的采花贼凭借以假乱真的生根面皮和花言巧语,骗取了不少痴迷女子的清白身子。
显然没把常曦当成颗葱的公输陌在告诫几句后,看这年轻书生依旧盯着自己腰肢,脸上露出厌恶神色,随即离去。常曦心底暗叫可惜,他对那冷艳女子的腰侧腰后的机械钢刀和陨铁刀剑匣着实感兴趣的紧,就快用强横神识看出点名堂来,不曾想那女子怎就突然用看垃圾的眼神看了他几眼,随后扬长而去,难道现在的女人都这么可怕了吗?
早已在公输陌心中被打上“登徒子”和“采花贼”标签的常曦耸了耸肩,继续漫步在鲜有人迹的城中大道上,寻找起尚在营业的客栈落脚歇息。
公输世家,天机府。
宽敞的厅堂中焚香缭绕,,化不开压抑沉重的气氛数十位年迈长老落座其中,厅堂中有一方镜面水幕,水幕映照出滕州城上空黑色狰狞的倒灌龙卷,人人眼神凝重。
身着青色束脚道袍的龙虎山天师神情严肃,稽首朗声道:“诸位长老,还请容小道多言,贵世家的公输子前辈还是不能及时赶回来吗?”
几位公输世家的长老面面相觑,无奈坦言道:“公输子老祖远赴北域昆仑雪山,短时间内恐怕返回无望了。”
近几日来与龙虎山通力协作布下驱邪大阵的两名武当山道士也站起身来严肃道:“就目前情况来看,仅凭驱邪阵法已经无法再继续阻止尸气龙卷下沉,虽然请祖师爷出马可以一举破去这邪祟尸气,但这一去一来路上耗费的时间却是不短,滕州城中的百姓们万万经不起这等损耗。”
几位道士坐回椅上,道教五山中最为出名的武当山和龙虎山两派道士此刻有些惺惺相惜,心底暗暗摇头,他们几人并非是远从几万里之外山上赶来这滕州城,而是云游问缘至此被公输世家以极高规格请来的,事先并没有做充分准备,要不然也不至于落得这步尴尬田地。
道教四山各有神通,如龙虎山上有着请初代张姓天师神魂演教布化的不世秘术;武当山中亦有请真武大帝法相降临人间的传世绝学;齐云山能请广援普渡天尊一缕元神附体;再有那青城山则是能唤来太上老君炼丹炉中的三味真火。
不巧的是几位道士中修为最高的两人也只不过堪堪迈过元婴境门槛,远远不及化神境界,若不假外物,便是有心施法救济苍生,也未必能够请的来天师或是大帝的几根毫毛。
鹤发鸡皮的老妪公输阡陌身为公输世家中地位仅次于公输子的实权人物,修行百余年的她依稀可以看出年轻时想必也是一位花容月貌的绝色女子,若时光能够倒流,定然可以看出她与公输陌有着几乎一样的脸庞。
老妪面色几经变幻,终于发话道:“这倒灌的邪祟龙卷恰巧在族墓上空,想来定然是墓中出现了什么变故,不知若是让几位深入公输族墓,可否让我滕州城化解此次劫难?”
武当山道士微微一愣,向老妪作揖道:“能为天下苍生出力,我等自无旁贷,只是公输世家的族墓乃禁地,想必定然是机关重重,我等贸然进入恐怕…”
公输阡陌抬手按下,身为公输子夫人的她此刻在整个公输家族中绝对的话语权,“我会让族中菁英一起陪同几位入族墓调查清楚,公输家族兴旺在此一举,老身有礼了。”
几位年轻道士连忙起身回礼:“我等自当竭尽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