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室里安静极了，两人的呼吸声像是山风呼啸，两双黑漆漆的大眼睛互相瞪着，两个美丽的女人像是两尊雕像。
终于，赵楹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我不是拉拉。”
“呸！我也不是，你别打岔，你刚才说的那些事逗我玩的是吧？”
赵楹摇头，肃然道：“我是认真的。”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当然知道，所以我只跟你说了，连小婧我都没说。”
“她那个大嘴巴还是别告诉她，不过你真的，真的是认真的？”
“是！”
赵楹斩钉截铁的说道，杨雪脸上的表情很奇怪，或者说她不知道该表现出一个什么表情才对，其实她很怀疑，赵楹是不是疯了。
赵楹似乎看出了杨雪的心思，笑嘻嘻的说道：“我没疯，我很确定。”
“可你也知道这个想法很疯狂吧？”杨雪没好气的说道。
赵楹点了点头：“我当然知道。”
“那你这么说有什么证据支持么？”
“刚才那些不算证据吗？”
“当然不算，那只是。。。或许只是一种巧合，你该直接问问她们到底是怎么回事，说不定是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诀窍呢。”
赵楹笑着摇头：“我问过了，秀儿和小蝶不肯告诉我，湘湘说她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可以说是一种直觉吧。”
杨雪以手加额：“天啊。你确定你没疯？”
“真的没有，不要轻易的否定直觉，直觉是大脑潜意识的正常一种活动。这个是常识。”
“你少蒙我，教科书上还说直觉只是有可能是大脑潜意识活动，更多的直觉其实都是错觉。”
“问题是她们每次都准确的找到了朱六，你觉得这也是错觉？”
“额。。。”
赵楹笑了笑正色道：“当所有的不可能都排除之后，最不可能的也可能就是事实。”
“不，不，我不相信。这不可能，朱六是npc，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是，会是。。。对了你觉得他到底算是什么？”
赵楹捏着光滑的下巴想了想道：“是通过未经注册的隐秘客户端的偷渡者？还是。。。传说中的虚拟生存者？”
“虚拟生存者？你是说最终救治？”
赵楹笑了笑道：“最终救治只是虚拟生存的一个实现方案罢了，还有更多的机构在研究虚拟生存的课题，我猜。。。我家里应该也参与了这项研究。毕竟这是未来的发展方向。”
“也是。你们这些大家族鼻子都灵得很。如果，我是说如果，朱六真的是虚拟生存者。。。那。。。那。。。我们怎么办？”
赵楹一怔，看着一脸纠结的杨雪笑了起来：“你这家伙，雁还没打下来就想着怎么吃了，这个时候我们还是先想想要如何来证明朱六是个虚拟生存者吧。”
“也是，这事或许就是你瞎想的，根本就没证据。”
赵楹苦恼的点了点头。蹙眉道：“是啊，怎么才能找到证据呢？除非朱六自己承认。我们根本没有任何证据。”
“能不能申请世界树复制数据？”
赵楹点了点头又摇头：“这个不是不行，但是这么做事情就闹大了，而且我怀疑这么做也不能得到任何有实质意义的证据。”
“为什么？如果能得到朱六的所有记忆数据，问题不就迎刃而解了么？”
“如果那么简单的话，记忆重生计划早就成功了。”
杨雪吃惊的看向赵楹：“你是说凭记忆数据没法确认朱六是否是虚拟生存者？”
“对，虽然目前的技术还没法实现虚拟生存，但是对虚拟生存的研究却已经进行了很多年了，也取得了一些成果，目前得出的结论是仅仅凭借数据复制，是无法实现虚拟生存的，反过来，仅仅凭借数据，我们也没有办法确定使用这组记忆数据的是人还是逻辑程序。”
“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懂？”
“很简单，如果从世界树里随机提取玩家的记忆数据，然后让专家分析，他们是没法确认这些数据是属于玩家的还是属于特殊npc的，因为记忆重生计划的缘故，现在世界树的拟人逻辑终端已经可以做到以假乱真了。”
杨雪瞪大了眼睛：“啊？！这么说，是我们自己搬起石头打了自己的脚？”
赵楹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什么跟什么啊！给你这么一说，记忆重生计划所带来的技术进步到成了负面因素了？”
杨雪吐了吐舌头。
赵楹苦笑了一下道：“不过正是因为这个进步，人类与拟人逻辑终端之间的界限变得模糊了。”
“那不是糟糕了！”
“笨！你在游戏中分辨不出来玩家和npc么？”
杨雪摇头：“当然能分辨，很简单啊！”
“怎么分辨出来的？”
“这个。。。npc没有灵性嘛，反正一下就能分辨出来。”
赵楹微微一笑：“包括朱六在内？”
杨雪怔了一下，随即很肯定的点头：“包括他在内。”
赵楹却道：“可是我却不敢将他包括在内，很多时候我都不自觉得将他当做一个普通人类对待，有时候我都有些害怕，因此，我更希望他是一个虚拟生存者。”
杨雪皱了皱眉：“你担心的是人工智能？那不是被证明是不可能的么？”
赵楹坚定的握了握拳头道：“世事无绝对，谁知道呢，所以，我必须要找出真相。”
“可是，要怎么做才能找出真相呢？你刚才不是也说了。依靠数据恐怕是不行的，难道要让他亲口承认才行么？”
赵楹皱紧了眉头：“不知道，或许他亲口说出来我们也未必能相信。不过什么都不做也不行，我觉得我们可以试试打草惊蛇。”
“打草惊蛇！你是说。。。”
。。。。。。
一早，小小的院子里就已经很热闹了，仗剑石崖依然霸占了墙角的好位置练剑，张老头坐在院子里和沐羽凝殇拼酒，这两人今天又打算醉生梦死了。
梁秀儿在院子里摆了一大排灶头，看样子是打算大批量生产干粮出售。骆雨在一边给她打下手，不过大多数时候是帮倒忙，梁秀儿不得不大呼小叫的忙着抢救。一大一下玩的不亦乐乎。
在他们边上，叶君湘也蹲在一个炉头前面，不过她不是在做吃的，而是在炼药。只是总是走神。于是院子里又多出一股药香，混杂着食物的甜香，味道很怪。
赵楹上线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其乐融融的热闹景象。
赵楹笑眯眯的冲叶君湘打着招呼，正在喝酒的沐羽凝殇却忽然来了精神，跳起来朝着赵楹摆出一个自认为潇洒的姿势。
“嗨，美女，早啊。”
“早，你今天又打算泡在酒坛子里了？”
赵楹淡淡的应了一声。不理会一脸无趣的沐羽宁伤，走到了梁秀儿和骆雨面前。深深的吸了口气：“嗯，很香。”
梁秀儿抬头敷衍的跟赵楹打了个招呼，又低下头忙着调整被骆雨烧得过旺的炉火。
“早啊，朱六。”
“早。。。”
“有空么？秀儿，将你大叔借我一会。”
“哦。。。那好吧，要快点哦，我这里很忙的。”
梁秀儿一本正经的回道，似乎完全忘记了骆雨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帮倒忙的。
骆雨奇怪的看了赵楹一眼，赵楹眨了眨眼睛道：“关于那盒子的事情。”
骆雨冲着梁秀儿眨了眨眼，起身跟在赵楹的身后进了正堂，两人就在堂屋里坐了，这里能看到院子里的情景，不过声音却是传不出去的。
“说吧，你找我什么事？”
赵楹抿了抿嘴：“不是说了关于盒子的事情么。”
“哦，你非要这么说也行，那说说盒子如何吧。”
赵楹看着骆雨一幅看好戏的样子，顿时觉得很无趣。
“好吧，其实我有些事想跟你说说。”
骆雨点了点头：“说吧。”
赵楹双眸紧盯着骆雨的眼睛，嘴里一字一字清晰的说道：“你听说过记忆重生计划么？”
骆雨双眼一片茫然，或者说赵楹每次看到骆雨的眼神时都有这种感觉，骆雨的神态很丰富，但是仔细看时，却总觉得他的眼神空洞得很，跟普通的npc并无差别，赵楹见此微微有些失望。
骆雨这时摇了摇头道：“没听说过，这是什么计划？那个门派搞的？名字怎么这么怪？”
赵楹不由得一笑，随即敛去笑意正色道：“不是哪个门派，而是现实世界官方研究机构的一个重要的研究计划，这个计划的核心是将一个人的记忆完整的转移到虚拟世界中，让一个已经死去的人，可以在虚拟世界获得重生。”
骆雨心里惊骇不已，但是眼神里却分毫也不流露，脸上却做了一个吃惊的表情：“这样。。。真的能行么？”
赵楹心里一动，随口追问道：“你觉得能行么？”
骆雨心里暗笑，npc的拟人逻辑终端计算速度很快，记忆能力也很强，但是很遗憾，这种逻辑终端没有创造性，也就是说，拟人逻辑终端是不可能对超出认知范围的东西做出任何结论的。
“这个我怎么会知道，我甚至不知道计划的细节和实施的效果，不过你跟我说这个干什么？你不会是怀疑我是记忆重生计划的产物吧？”
赵楹竟然点了点头，然后颇为遗憾的说道：“我曾经怀疑你是。”
“这也是你接近我的目的？”
“你可以这么理解。”
骆雨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既然是曾经，那现在你认为我不是了，是不是打算向我告辞了？”
“你就那么急着赶我走？是不是怕我发现些什么秘密？我其实想要告诉你，除了官方机构进行的记忆重生计划之外，还有些私人机构偷偷摸摸的也在搞这个计划，他们通过手中的权限，利用外置逻辑终端的方式将记忆重生的人投放进虚拟世界。。。”
“等等，莫非你是官方的人？”
“当然。。。不是。”
“那你这算不算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