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屏,这里~~”
日本成田机场,李襄屏刚走出航道楼,就看到老谢张大记者几个向他招手。
李襄屏笑着迎了上去,左右看看:“咦,古哥他们呢?”
张大记者笑道:“大力本来说也要在这接你的,王院长不让,押他先去酒店休息去了,就留我们两个。”
“哦,呵呵。”
三人一边闲聊,一边朝外头走去,老谢这时候开口说道:
“襄屏,大力最近很猛啊,啧啧,一个月豪取三冠,这次比赛有把握吗?”
李襄屏打个哈哈:“哈哈,不行不行,古哥现在的状态真好啊,我却已经一个月没下棋,所以这次呀,我自我感觉是凶多吉少,哈哈,凶多吉少……”
老谢说的“一个月三冠”,指的是几个国内的比赛,最近一个月来,古大力确实有一点势不可挡的架势,连续拿下“天元战”以及“阿含桐山杯”等好几个国内冠军,长期占据各大媒体围棋版块的头条。
当然喽,李襄屏虽然很长时间没下棋了,但是托古大力的福,他的名字也经常被提及,那就是古大力每赢一盘棋,每拿下一个冠军,大家在感慨他越来越强的同时,通常都会在后面加上一句:
这样的古大力,那可能也只有李襄屏能阻挡他了!
所以到了现在,这次的“富士通杯”决赛,越来越有点巅峰对决的意思。
这就有点像几年前的韩国大小李之争,虽然大李的冠军要比小李多出一大把,但当时的小李作为冉冉升起的超级新星,他每次和大李的交手,都被视作为当时棋坛最高水平的较量。
现在李襄屏VS古大力,当然也有一点这个意思了,虽然古大力现在只有一冠,就算他这次再次击败李襄屏,也没法彻底改变两人在世界棋坛的地位。
但是别忘了,他那个冠军就是从李襄屏手中夺的,并且还是番棋2比0完胜。
并且两人到目前为止的历史交手战绩,正好是10比10打平,古大力不仅是唯一对李襄屏交手战绩不落下风的超级棋手,他这次要是再赢的话,那他就将再次反先。
正是因为如此,这次托古大力的福,这盘中国棋手之间的内战,引来整个世界棋坛的高度关注,大家都睁大眼睛,想看看这场名副其实的巅峰对决-------
嗯,李襄屏前段时间虽然在拍戏,但他对整个棋坛动向还是了如指掌,心里清楚这盘决赛在其他人眼中的分量。
当然喽,这虽然是一盘大争棋,但毕竟是两位中国棋手之间的较量,这样就少了一些剑拔弩张,尤其在比赛头天晚上的“前夜祭”,两位当事人更是在那不停的打哈哈,显得无比低调,无比谦虚,甚至连李襄屏都在那装模作样的说:
这次他完全没有信心,就是准备好好向古哥“学习”一盘。
当然没有人会相信李襄屏的说辞。
也正是因为没人相信,大家都觉得这家伙实在是太虚伪了,太没劲了,没劲到好好一个“前夜祭”草草收场。
李襄屏正中下怀,招待酒会刚一结束,他就回到下榻房间休息,也好养精蓄锐备战第二天的比赛。
“定庵兄,定庵兄?咦,你怎么看上去有点疲劳?”
老施苦笑:“襄屏小友你需知道,灵魂出窍极为辛苦,你这样让我连续几天灵魂出鞘,我不疲惫才怪。”
李襄屏强行忍住笑:“哎哟定庵兄,这次却是对不起了,嗯,克制,以后我一定尽量克制……”
一夜无话,李襄屏美美的睡个好觉,然后到了第二天,他精神抖擞的走上赛场。
东京时间上午9点55分,两位对局者都在对局室坐好,这个时候,担任裁判长的山城宏先生走了进来,他主持双方猜先,这盘决赛是李襄屏猜到黑棋。
上午10点整,在众多观战记者的注目之下,李襄屏稳稳落下本局第一手棋。
5分钟之后,根据围棋比赛的规矩,记者退出比赛现场,老谢张大记者等人来到隔壁的观战室。
每方3个小时的比赛,上午的观战人数当然不会多,因此到了隔壁以后,中国代表团成员开始聚在一起闲聊。
老谢最先开口:“王院,你这次是希望谁赢啊?”
所谓手心手背都是肉,因此对于这样的问题,王院长当然不会去正面回答,王院长笑道:“我是没立场,谁赢我都高兴,不过我看过网上的调查,好像这次是希望大力能赢的居多吧?”
张大记者道:“多不少,我简单统计过,这次支持襄屏获胜的居然还不到四成,大概百分之三十七八的样子,哈哈,没想现在的古大力这么受欢迎啊。”
王院长有点讶异:“啊!支持率还不到四成?”
老谢笑道:“也不能说襄屏就不受欢迎,实在是喜新厌旧为人类天性,以弱胜强也是大家所乐见,襄屏已经统治棋坛多年,大力别看年纪比他大,可是在这样的最高舞台,他倒像是个新人了,另外在大家的潜意识当中,可能下意识的还是认为古大力更弱,新人挑战旧人,弱者挑战强者,应该就是这两原因吧,才出现这样的支持率。”
王院和张大记者听了同时点头:“有道理。”
张大记者接着说道;“每错,其实在我的潜意识中,也是认为襄屏更强一点,可是有点奇怪,大力好像还真不怕他,两人竟然一直斗得难解难分,王院,你觉得这是什么原因啊?为什么襄屏在对付别人时候就特别有招,特别有办法,只有在和大力过招时候,他总是占不到什么上风。”
“这个我也说不好,”王院长先谦虚一句:“不过我听老聂和马小他们说,可能是有棋风相近的原因吧。”
老谢讶异道:“啊!棋风相近?不是棋风相克?”
王院长看他一眼笑道:“是呀,就是棋风相近,谢记者我跟你说,其实两个人棋风较为接近的话,有时候棋也是比较难下的,就拿今天这两位来说,襄屏的强项一直在与他的中前盘,尤其是他的序盘,那简直是颠覆性和开创性的呀!我个人甚至觉得,就算李襄屏现在退役,凭借他对围棋技术的贡献,他的历史地位都不会低于吴清源先生。”
王院长顿了顿继续说道:“而除了序盘功夫之外,李襄屏的中盘也是一绝,我们看过他很多棋局,棋至中局时有时候看似岌岌可危,很多人甚至都认为他快要崩溃,可是他总能够峰回路转,并且他的峰回路转还不是什么灵机一动,是靠那种匪夷所思的妙手来逆转,仔细品味他的胜局,竟然发现他的很多棋都有其必然性,他经常是早早就埋下伏笔,至于我们看到的逆转,那只是我们认为的而已,他那些伏笔以前叫什么……”
张大记者接了一句:“在中古棋当中,这些伏笔通常被称作“有远神”。”
“对对,就是叫有远神。”
王院长接着说道:“说完襄屏咱们再来说说大力,大家都知道,大力师从老聂,他的布局也一直很强啊,他当年还没成熟的时候,很多韩国年轻棋手反映不怕他的力量,更怕他的布局,尤其是在李襄屏和老聂他们捣鼓出神秘序盘之后,大力一直是最积极的追随者和实践者,所以我们看到去年的LG杯决赛,襄屏的开局竟然在他面前占不到多少上风了,甚至一不小心还有可能吃点小亏了,而除此之外,大力的中盘战斗力同样强悍,他的算路可能不如襄屏灵活,也不够襄屏全面,但深度算路应该要更强,就拿上次他赢小李的那步妙手来说,我告诉你们,我可是亲耳听襄屏说得,他说那步凌空镶嵌的妙手他多半下不出来,并夸奖那简直是接近人类算路巅峰,所谓一力降十会嘛,这种深度短路,我认为应该算是大力的强项,也是他对抗襄屏最大的依仗。”
今天的王院长貌似兴致很高,他洋洋洒洒说了一大通之后,时间不知不觉过了上午11点。
而今天的比赛进行貌似有点快,可能是因为知根刨底,当然更可能是双方都忌惮对手的力量,都想把更多时间留到中盘战斗当中,这样开赛刚刚一个小时,棋盘上已经40多手。
张大记者接过棋谱,把实战进程摆到面前的棋盘之上,摆完之后他抬头问道:
“王院,您觉得现在的形势怎么样?”
张大记者在摆的时候,王院长当然也一直在看,并且以他八段的功底,他当然也有自己的判断,不过这毕竟是李襄屏VS古大力啊,王院长真不好意思说出自己的看法:
“呵呵,这样的高棋,哪是我敢随便评价的,问问国内吧,小谢,你现在上网看看,看看国内高手是怎么说。”
这样的比赛国内当然有直播,不仅央视会在下午4点开始挂盘境界,各大围棋网站都有直播。
谢记者一通忙碌,他自己先观看一会然后汇报道:
“老聂说非常胶着,双方的下法都没有可以指责之处,应该是势均力敌。”
“哦。”
王院长“哦”了一声就没有下文了,因为老聂既然用上这种说辞,那就证明今天的棋其实很难聚焦,有可能会铺地板,当然也有可能会形成一片混战。
以今天这两位的棋风,当然是后一种可能性居大,那么现在混战还没开始,王院长当然不会去顺便评论。
时间渐渐逼近12点,中午封盘时间快到了,在这个时候,李襄屏刚刚落下全局的第59手棋,这也是上午的最后一手。
这时候王院再次开口:
“小谢再看看,国内现在是怎么说?”
老谢这次看的时间稍微长点,看完之后他笑道:
“嘿嘿,国内现在的意见也不统一,老聂觉得白棋生动,马小却认为襄屏的黑棋充分可战。”
“哦?”王院长这回来了点兴趣:“那其他人的意见呢,你也别问他们黑好白好,就问现在这个局面,大家更愿意执黑执白?”
老谢果然按照王院长的指示一通操作,在看完网上的意见,尤其是看完国家队棋手的意见后,老谢开口道:
“咦,今天竟然是愿意执白的更多呀,哈哈有趣,这个比例竟然和之前支持率差不多,竟然只有不到四成的高手愿意执黑。”
“啊?!这么多人应该不会判断错,难道今天这棋,真的是李襄屏已经落后了?”
王院长说完这句话,正好是中午封盘时间到了,李襄屏和古大力一前一后走出对局室。
而在这个时候,李襄屏当然不了解外界的判断,他不仅不了解,他更不会在这个时候去过问。
那么在这个时候,李襄屏自己是什么判断?
李襄屏认为自己的形势不错!不仅如此,对自己上午的最后一手,也就是全局的第59手,他内心是尤为满意,满意到他刚走出对局室,就想和自己的外挂交流一下:
“哈哈定庵兄…..咦?你怎的在睡觉啊,怎么,灵魂出窍真有那么辛苦?”
“嗯?襄屏小友何事?”
“没事没事,定庵兄若想休息就继续休息,若是休息好了,那就帮我看看呗,看看我此谱最后一手如何。”
听说有棋看老施当然不会拒绝,几分钟之后,施大棋圣一声惊呼:
“哟!襄屏小友此手,此手……”
李襄屏洋洋得意道:“此手如何?”
“啧啧,棋谚有云,凡事当争一着净,襄屏襄屏小友此手,却是深得其中三味,都有了那么一点三代狗的风采,不错不错,看到此手,定庵却是已经放心,看来你并没沉溺于温柔乡中,依然对棋道保持着热情嘛。”
得到外挂的认可,李襄屏心里自然是愈发得意:
“哈哈定庵兄,瞧你这话说的,想我李襄屏是何等样人,怎么可能一直沉溺在温柔乡中,哈哈我知道了,你肯定还在生气是吧?为我连续驱赶你而生气,对不起定庵兄,那我再次向你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