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守为攻

反守为攻

管家领着我与韩焉行至一间客房道:“能进王子府上就是天大的福气,拜见过王子可就算王子府上的人了,好好做事,谨守本分,自然有你们的好处,若是肆意生事,就被怪我老莫不给面子了!”

韩焉连连点头,老莫瞅他一眼,一指门外:“你且先去账房支了下人用具来。”又回头冲我道,“你先拾掇拾掇这间屋子,小心别打了物件!”

我与韩焉唱个喏,各自行事。

韩焉去了,我手里握着笤帚,怎麽把弄怎麽别扭,愈是回想解语知忧她们,愈发觉得这小小一只竹物竟比月华剑还沉些。

突闻身后房门一响,回首望时,见是老莫折返,正小心合上房门,不由一笑:“老莫,还是这般谨慎。”

老莫上前一步,重重一叩首:“给三爷见礼了!”

抬手将他拉起,上下打量一阵:“好些年不见了。”

“三年有余了。”老莫笑笑,垂下手来。

“也就是上回灭了虢国才派你来这儿…”突又道:“有那麽久了?”

老莫点点头:“上次一别,久不见三爷,还是这般爽利。”

我仰首一笑:“老莫啊,三年前你可不会说这些话,看来你愈发进益了。”

“三爷折杀奴才了。”老莫一躬身:“三爷这次来,预备待多久?”

我一抖前襟缓缓坐下:“慕容澈搞的甚么鬼?”

老莫忙道:“还望三爷赎罪!”

“罢了,你把儿子送到韩焉那头儿,为着甚麽?”

“还是瞒不过三爷。”老莫面上一红,“数月之前接到三爷之令,要奴才查查韩焉在申国的背景。奴才该死,只探得韩焉在申国置有许多产业,酒楼、赌坊、妓院、商号、当铺、银号等等,奴才列了清单,还请三爷查阅!”说着自袖中拿出一份单子,双手恭敬递上。

扬手接过来,愈看愈奇,愈看愈惊,这个韩焉,隐然有操控申国贸易之势,不由皱眉道:“他在官场上可有门路?”

“之前并不曾涉足官场。但几乎同时,三爷前几月从豳国回了卫国,韩焉也南下申国,初时曾频繁往来于十二王子府上,后来又悄然离开。此番是同三爷一起来的,奴才就说不准了。”

“韩焉在申国的身份是甚麽?”

“几家银号的老板。”

“可有人知晓他在豳国的身份?”

“这,奴才说不准。见过的官员应是知晓的,只不知各自晓得的是甚麽身份了。”

韩焉,你究竟是敌是友?

我一挑眉毛,另起一题,“你儿子也这麽大了,叫进来我瞅瞅。”

老莫身子一抖:“三爷,奴才…”

我轻轻一笑:“放心!老莫,我只是想与他说说话。”

“是!”老莫不敢多言,打躬出得门去,稍顷,领了方才那个青年进来。

一进门,忙的跪下叩首:“见过三王爷!”

我笑笑扬手:“起来吧。”

他却连连叩头:“方才奴才该死,还望三王爷赎罪!”

“也没甚麽打紧。”顿一顿,方道,“叫甚麽,多大了?”

“奴才叫麒尉,今年二十四了。”

“是哪两个字?”

“麒麟之麒,尉迟公之尉。”

“好名字!祥瑞之兆。”我呵呵一笑,“你在韩焉赌场欠的银子,三爷会替你料理了,你只管安心办差就是。”

“多谢三爷!”

“罢了,都起来回话吧。”我摆摆手,“麒尉,慕容澈鼓捣些甚麽?”

“回三爷,慕容澈似乎想找个长得像三王爷的人。”

“他找来作甚?”

“这个…奴才不知。”

我打量他神色,不似有假,遂一点头:“他这麽做之前,见过甚麽人没有?”

“十六王子自豳国回来,精神一直不太好,每日不过蜗居府中,并不出门。若说与外界联系,也只有与豳国三王子通信罢了。”

我缓缓立起身来,不免皱眉:“你晓得接着该作甚麽了麽?”

老莫一点头:“奴才明白,今儿晚上再来叨扰三爷。”

“今晚?”我呵呵一笑,“那感情好,不过…”又一正色,“旁人面前怎麽做,不用我教吧?”二指捻起笤帚来,不由一笑。

“那就委屈三爷了。”老莫强忍一笑,上前示意我该如何打扫。

正说着,韩焉却一推门进来,见我三人如此站着,面上一愣。

老莫一脚踢在麒尉身上:“笨东西,挑个下人也不会,笨手笨脚的,想气死你老子麽?”

麒尉一挺腰杆:“看他的样儿,虽是斯文些,可并不十分瘦弱,谁知道他连扫帚都不会用?”

我连连打躬:“管家,管家公子,莫要争吵,莫要因为…”

韩焉上前拉住我,口里笑道:“管家大人,飞景初来乍到的,还望您大人不计小人过。”说着眼角一溜麒尉。

麒尉一抖,忙拉着老莫道:“爹!他们是王子亲自要了的人,只怕不是做粗使的一般下人,我看不如…”

老莫挑挑眉毛:“王子亲要的?怎麽不早说?”说着回过脸来正色道,“就算是王子亲要的,可也不能大意了!”

韩焉拉我诺诺称是。

老莫摆摆手:“看你们俩这样,也算乖巧伶俐的了,既然王子看上你们了,就去书房伺候吧。”

言罢又着我二人换上书童之服,领着到了慕容澈书房。

彼时慕容澈不在,老莫交代了几句,留下我与韩焉整理清洁,自去了。

我瞅瞅书架,叹口气,一摊手道:“要我看书不难,这打扫,与我真是七窍已通六窍。”

韩焉掩口一笑:“三王爷,有奴才在,怎会要你亲自动手?”

我斜他一眼,口里道:“是麽?如此只好麻烦你了。”言罢,自坐在书桌前,随意捡了本集子来看。

韩焉定定望我一阵,才轻轻收拾起来。

其实书房每日皆有下人打扫,自然没甚麽好料理的,横竖不过将书放的齐整些,又或是将毛笔换上几支新的挂起。

我眼望手中集子,暗中打量韩焉举动,想来他亦是如此。二人各怀心思,反是好一阵不曾言语。

隔了一阵,韩焉翻过夹层书架,口中阿了一声。

我放下集子,上前道:“怎麽了?”

“主子请看。”

原来是几封书信。

前无抬头,后无落款。信中内容却甚是有趣。云说,刘锶到了南方,水土不服,上吐下泻,命在旦夕。

我愈看愈觉有趣,掌不住大笑起来。

韩焉一皱眉:“甚麽人居心叵测,胆敢这般诅咒三爷!”

我拍拍他肩膀:“也没甚麽打紧的,不过有人想生事,我又行踪诡秘,难免为人所趁。”

韩焉轻道:“主子有甚麽应对?”

我点头一笑,贴近他耳根:“美人计。”

韩焉一愣:“主子说甚麽?”

我笑得甚是惬意:“在慕容泠那儿,我是‘奇货可居’;在慕容浛那儿,我是‘红颜祸水’;在慕容澈这儿,我就是‘神兵利器’了。”

韩焉一皱眉:“主子真是这般想?”

我一挑眉毛:“若非如此,岂不是辜负了凝骢一番美意?”

韩焉呼出口气:“凝骢一切只为主子!”

“是麽?那韩焉呢?”我定定望他。

韩焉一笑:“不愧是主子,这麽快就看穿了奴才,还望主子不要介意,韩焉不过是将计就计。”

“接着说。”

“主子想借机除了申国,想来至少有七分把握。但若依奴才之计,可有十全把握!”

“这麽自信?”我摸摸下巴,含笑而立。

韩焉轻轻贴近来:“奴才从不敢小看了主子。”

我顺手将他一拉,圈在书架之间,逼近他面颊道:“可我心里很不高兴。”

韩焉眼波流转:“主子莫要心软。”

我抬手轻抚他面颊:“这张脸说出这些话来,不嫌腌雑麽?”

韩焉轻轻环上我腰际:“主子若是恼了,不妨发作奴才…”

我垂首吻上他唇间,斜眼打量门外。

韩焉一抬手,捧住我脸颊,口里道:“主子,作戏要专心…”

也不多言,俯身吻住。

耳际听得脚步一顿,额尔转身行远,这才放开他,冷冷道:“你也晓得是作戏麽?”

韩焉轻抚唇间:“若不是作戏,只怕奴才舍不得就这麽放开主子了。”

我捏起他下颚,口里冷道:“韩焉,你真下贱…”

“谢主子夸赞。”韩焉面上妩媚一笑,眼里精光闪闪。

我哼了一声,甩手放开:“说说你的计划吧,慕容澈不是傻子,这麽做除了叫他心里疑惑不解,难以决断我是否真是刘锶之外,你能得甚麽好处?”

韩焉垂首轻笑道:“自然是有利他将主子带至白槿身旁。”

“嗯?”

“慕容澈对主子并非无情,主子不是不晓得吧?”韩焉似笑非笑瞅我一眼,“若他不狠心,主子怎会有机会接近白槿;如若白槿不死,卫豳联军又怎有借口攻打申国?”

“江南水患一事,足以出兵。”

“虽也可行,终不是有实证之事,何况牵连了大王爷刘钿进去,三王爷就这般笃定武圣舍得用一个王子来换一个国家麽?”

我一愣,韩焉贴近一步:“可是,若按奴才想的来,只要白槿死了,大局既定!”

我瞟他一眼:“申国倒了,你的生意不也大受影响,赔本儿的买卖你也做?”

韩焉抿唇一笑:“得主子一吻,足矣。”

我哈哈一笑:“你当爷是甚麽人,窑子里的花姑娘麽?一句好听的就当自个儿遇上了金主儿,忙不迭的巴上来,还以为攀上了高枝儿?”

韩焉连连摇头:“主子如此自比,叫奴才惶恐,难以自处!”

“你明明得了便宜还要卖乖,只怕不是这麽简单。”我摇摇头,又点点头:“韩焉,你有甚麽好处?说不清楚,别怪爷不奉陪了。”

韩焉仰头在我面颊上一吻:“主子早已知道,又何必问?”

“你要人,还是要利,亦或是要权?”我定定立着,面无表情。

韩焉呵呵一笑:“于韩焉而言,有了人,既是有了利,也是有了权。”

我负手一笑:“韩焉,看来我说错了三点。”

其一,你不是下贱,而是狠毒;

其二,美人计,不止我用,你也用;

其三,我无心,故而我必胜;你有心,故而你必败。

作者有话要说:前几日忙着弄《算命》那边,这边填的慢了,各位大大见谅,某L以后一定多多照顾刘锶儿子这头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