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山剑派的内门,看似杂乱无章,每个内门弟子都各忙各事,杂乱的背后,却是各处修炼台或密室未出现过人满为患的境况,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将一切整理的井井有条,便是鼠头这等弟子也不会每日游手好闲,该修炼的时候必然在修炼,这仿佛已经成了骨子里的一种习惯,不盘膝运气吐纳一番,不修炼蜀山道术一阵,便全身不舒服。
但如今蜀山内门却多了三个闲人,每日东游西逛,或欣赏美景,或对修炼法术的内门弟子指指点点,其中不乏讽刺之意,以至于这三人虽然不至于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但所过之处,也无内门弟子上来搭讪,眼神之中也没多少善意。
这三人,不消说,便是方魁及大牛二狗兄弟。
方魁闲来无事,自然四处走走,偏偏这大牛二狗知道自己可能抱上了方魁这条粗腿,自然鞍前马后的跟着,成为方魁的陪修,这几日也不修炼,陪着方魁,却因为喜欢在其他内门弟子修炼时在一旁唧唧歪歪,自然犯了众怒。
只是大牛二狗对众多内门弟子的冷眼甚至是敌视完全不在乎,一想比剑大会后自己便会跟着魁少去蜀山其他峰修炼,逍遥的过着陪修的日子,这内门弟子之间的争斗,都是浮云。
方魁则明知大牛二狗这等憨厚之人说话太直,会让那些内门弟子颜面无光,但也不加阻止,睁只眼闭只眼,站在一旁看好戏,平日内门弟子在修炼时又不敢同门斗法,自然不敢出手,所以大牛二狗肆无忌惮的对众内门弟子评头论足的两天,毫发未损,逍遥快乐。
内门弟子个个自诩是天纵之才,多少也还有些资质,如今被大牛二狗这两个土包子指手画脚,说他们这里修炼的不行,那里修炼的不对,自然气得是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心中恨极了,但也只能伺机而动,默默等待。
此刻,大牛二狗在半山腰侧的练功台上见到了鼠头,也不避讳开来,径直走上去,其中二狗一脸鄙夷的笑容望着鼠头,口里喃喃道:“鼠头鼠头,是个小头,一身干瘪,不如二狗。”
这鼠头本来在祭炼一把品质一般的铁剑,期望可以将这铁剑赋些灵性,与自己心灵相通,便能御剑应敌,本就祭炼到了关键时刻,却听到了二狗这等挖苦自己的顺口溜,顿时胸口一闷,一口灵气没有提上来,悬浮在眼前的那柄铁剑顿时不堪承受剑身内汹涌的灵力,瞬间爆裂,化作漫天的铁屑散落一地。
鼠头一张脸涨的通红,恶狠狠的盯着二狗,用手指着二狗,喝道:“你这土包子,给我过来。”
“大牛,这家伙找你,不知道是什么事,估计不是什么好事,看他那样子,脸红脖子粗。”二狗装傻充愣的道。
“放屁,这家伙明显不是找我,他是想找魁少,难道是羡慕我们跟着魁少混,日后可以吃香的,喝辣的?现在投诚应该还不算晚,魁少,你不会真的收了他吧?这家伙长得模样不俊俏,样子有些傻乎乎的,关键是折腾一把破烂铁剑都这么费力,只怕没什么前途,日后肯定是一个大大的累赘,会坑魁少你的。”大牛更是无耻,一边置身事外,一边继续将鼠头抹黑,一顿热嘲冷讽顿时刺激得鼠头又是一阵面红耳赤,恶狠狠的逼来。
方魁暗叹这原本憨厚老实的兄弟怎么突然间有了如此转变,难道和自己在的这几天,听了自己的一番腔调,近墨者黑呢?
“有胆识,一个挑战我们三个,我方魁最欣赏有胆识的师兄了,我们也不欺负你,以众凌寡,就我一人,想比剑,还是斗法,我都接招。”方魁有恃无恐的横在那鼠头的面前,显然吃定了眼前这道行不过如此的家伙。
“你小子少嚣张,不是看来才来,是新人,我早就收拾你了,等过了比剑大会后,看你怎么死。”鼠头恶狠狠的骂咧道。
“哦,还要过了比剑大会?莫非你有些忌讳一些师兄,怕他们管你的闲事?放心吧,我没有来历,也没有背景,打死我是你的本事,被我打死是你的霉气,敢吗?”方魁索性撕破了脸,也顾不上什么同门情谊了,本来自己就是紫青观的掌教,到这蜀山剑派就是来寻找紫青双剑的下落,还说什么仁义道德,做的本就是偷鸡摸狗的事。
鼠头哪里想到方魁这一初来乍到的内门弟子,竟然在自己面前如此嚣张,虽然有些摸不清方魁的底细,但是人都有三分脾气,此刻被方魁这么一激,自然爆发。
“好,签下这决斗书,你我生死便不受门规限制,可斗法到一方彻底陨落,敢吗?”鼠头从怀中掏出经常用来唬人的决斗书,在手中一扬,一脸狰狞的笑容,希望方魁知难而退。
在鼠头的印象中,内门弟子中几乎没有几个不贪生怕死的,修道修仙为的什么?绝对不是什么惩恶扬善,光大蜀山剑派,十之八九是为了凌辱昔日的仇人,而且求得长生不老。
明知可能身死道消还要一意孤行,
那不是修道者,那是傻子,所以鼠头一旦扬出这张决斗书来,几乎是无往而不利,将一个又一个对手给慑服,这才身后有了一帮小弟前呼后拥,多少有了一些江湖老大的味道。
纵然内门弟子中藏龙卧虎,但鼠头也算一号人物,何况鼠头也知道那些法术高深的师兄惹不起,柿子永远的捏软的,从来没有搬起时候砸了自己的脚,只是这几日背时,谁曾想到刚刚从试练堂出来的方魁如此彪悍,以一敌众击溃了自己和麾下的小弟们,如今更是到了自己修炼台上指名点姓的挑衅,是可忍,孰不可忍。
方魁一脸迷惑,显然不知道这蜀山剑派的内门之中虽然无人管,却有这等决斗书的存在,不知是那蜀山剑派掌教或长老的授意,以此来约束内门弟子不得妄动干戈,还是内门弟子自行维护次序的一种手段。
“这决斗书可被山门长老或者掌教认可?”方魁好奇的问道。
见方魁似乎有些服软,没有如先前那般咄咄逼人,鼠头顿时心头一喜,以为方魁害怕了。
“你这小子也是银枪蜡头,搞了半天狐假虎威也是一个怕死鬼,看我怎么吓唬你,整死你。”鼠头心中乐翻了天,开始打起来了如意算盘,各种阴谋诡计开始浮现在脑海中,准备日后好好收拾方魁。
“这决斗书,可是掌教真人认可的契约,战败者,不但被逐出我蜀山剑派师门,而且要被收回法术,也就是把你整成一个废人,丢下山,让你自生自灭。怕了吧?现在求饶,还来得及,你小子好不容易进了我蜀山剑派,应该不想这么快滚蛋吧?”鼠头嘿嘿笑道。
“这么说这决斗书只有双方都同意,才能达成这一协议,你鼠头扬着手中的决斗书,看来是要和我决斗,败者即便没死,也要被逐出师门,是这个意思吧?”方魁装出一脸惊悸的模样,甚至嘴唇都在上下颤抖,身体都朝后退了几步,似乎被鼠头的气势所慑。
鼠头心中大喜,当即吹了一声口哨,将不远处的十几个师兄弟唤来,为自己公证,要和方魁决斗。
见鼠头雄赳赳气昂昂的模样,方魁心中暗自好笑,这家伙死到临头还不自知,自己若要在蜀山剑派一飞冲天,光靠着实力进入比剑大会前三甲还不够,必须有自己特立独行的个性,才能被蜀山剑派的一些长老所注意,之后欣赏,否则万一进入了前三甲,结果却没有一位长老看中了自己,收自己为真传弟子,那只能收拾包袱走人,回到俗世大唐朝,紫青双剑的事暂时不去多想。
“鼠头老大,你又要决斗了,我们拭目以待。”围上来的内门弟子大多是鼠头的小弟,那些有些熟悉的面孔便是大牛和二狗也认识,前日和他们战了几个回合的家伙。
“没办法,兄弟们,总有一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初来乍到的家伙来找茬,不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还真以为我鼠头是好欺负的主,今天就让他们知道,我鼠头的蜀山飞天十八式,已经修炼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了。”鼠头昂着那小小的脑袋,俨然一君主,再俯视臣民。
“好,我方魁正式接受这位师兄的决斗挑战,斗法生死由命,大家见证。”方魁笑眯眯的答道。
鼠头顿时愕然,本以为将方魁吓的魂不附体,即将摇尾乞怜,跪地求饶,岂料这家伙竟然……竟然真的要和自己决斗,自然目瞪口呆,微一思索才明白自己只怕中了这方魁的诡计,故意示弱,让自己把话说满,然后再出击,一举解决了自己。
“你确定要和我决斗?败者可是要被逐出师门的。”鼠头的额头上的青筋都爆凸起来,脸红脖子粗的问道。
看着鼠头这外厉内荏的模样方魁暗自好笑,淡淡的答道:“我又不会败,被逐出师门的那个又不会是我。”
鼠头不禁一愣,这才想起自己斗法比剑只怕都不是眼前这个少年的对手,这方魁处心积虑的设下这陷阱,对付的便是自己,要将自己逐出蜀山剑派,用心如此险恶歹毒。
“我们没有深仇大恨,你竟然要赶尽杀绝?”终于意识到危险,鼠头口气再没有先前那般嚣张,沉声问道。
“我们之间的确没有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但你却似乎和我有血海深仇,我一从试练堂出来,你别找我麻烦,现在更是你要主动和我决斗,这和我有关系吗?既然你要决斗,我便成全你,我方魁可不是什么怕事的人,来吧,战就战。”方魁振振有词的说道。
“我……只是吓唬你的,你竟然真的敢接招?”鼠头支吾答道。
“我们修道者,也是要讲究一言九鼎的,你对自己说过的话都不负责,如何有资格留在蜀山剑派修炼至高无上的剑道?今日就让我方魁当回恶人,送你下山。”方魁微笑着说道。
“你小子欺人太甚,狗急跳墙,今日我鼠头到要看看,究竟是谁送谁下山,没准你还会将你的命丢在这里。”鼠头几乎是咆哮的吼着,
但苍白的面色,额头冷汗涔涔已经深深的出卖了他内心的软弱。
“比剑还是斗法,划下道来,还有几处风景不错的地方我们还没去逛,别耽误时间。”方魁似乎有些不耐烦,冷冷的哼道。
鼠头哪曾本这般羞辱过,顿时气急败坏的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小的法器,陀螺模样,朝空中一抛,祭了起来。
这灰黑色的陀螺悬浮在数十米的空中,起初还静止不动,但随着鼠头吟诵出古怪冗长的咒语,陀螺终于开始高速旋转,一股浓烈的凶兽气息从陀螺内传出,无比暴虐。
方魁也吃了一惊,没想到这鼠头还真有压箱底的法器,这陀螺传出的气息有些可怖,只是太过邪恶,必然不是什么名门正派的法器,十之八九是邪魔外道祭炼的法器。
“难怪本性如此恶劣,四处欺凌师兄弟,原来你这家伙是邪派派来我们蜀山剑派的卧底,看来今日只怕还不是被逐出师门这么简单了。”方魁想也不想,来了一个恶人先告状,将邪派卧底的帽子扣在鼠头身上,让他想翻身也难,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你……你血口喷人!”鼠头怒道。
只是此刻那陀螺已然化成了一头黑色的双翼怪兽,一双血红的大眼等着在场的每个人,便是鼠头的根本小弟都赞同了方魁的话,他们的老大鼠头只怕真是邪魔派来的卧底,否则怎么可能拥有这等邪恶的法器。
修真界任何一个山门,对别派的卧底都是深恶痛绝,甚至是斩草除根,何况蜀山剑派这等擎天巨派,更加担心自己的修炼心法与绝世剑法流传出去,被邪魔外道偷学了去,纵然这鼠头只是一内门弟子,接触的心法剑诀不多,但也不是普通山门弟子及邪魔们能够窥看到的。
本是来给鼠头呐喊助威的内门弟子们在方魁的诱引下,自然明哲保身,将昔日自己的老大踩在脚下。
“早看你和家伙贼头鼠目,鬼鬼祟祟,不是什么好人,现在果然被方魁师弟揭穿了,身怀邪魔外道的法器,就是一个小妖人啊!”
“真是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鼠头,没想到你竟然真是邪魔卧底,枉我待你和亲大哥一般,今日即便是方魁师弟没将你就地正法,我也要将你碎尸万段,方对得起我们蜀山剑派这千年不朽的威名!”
……
锦上添花的人多,但落井下石的人更多,前一刻还是鼠头身后的小弟跟班,此刻就变成了索命的无常了,那一声声叫骂,自然将鼠头气得七窍生烟。
“你们这群白眼狼,我这法器纵然有些邪门,但也不至于是什么邪魔卧底,好,今日我就要看看,你们这群正义之师如何诛杀我这邪魔外道。”鼠头出离了愤怒,反而冷静下来,面上闪烁着少见的荧光,目不转睛的盯着方魁,显然还是认为一切的始作俑者罪魁祸首还是这该死的方魁。
“还等什么,你法器所化的这头双翼妖兽应该到了人仙境,我蜀山剑派大多内门弟子在这等妖兽面前都不堪一击,杀了我,你便可以泄恨,然后从容离去,赶在清风道人觉察之前。”方魁饶有兴趣的看着空中那头妖兽,镇定自若。
“去吧,咬死这个碍眼的家伙!”鼠头眼中闪过一丝凶光,手一挥,那双翼妖兽闻风而动,俯冲而下。
方魁这一战,乃是立威,自然要胜得干净利落,手中已然多了一柄金光闪烁的宽刃巨剑,迎着疾扑而来的妖兽,便是石破天惊的一剑。
方魁这一剑,表面上用的是体内澎湃的龙力,实则用了先天地煞,其中威力,超出想像,先天罡煞,莫可抗御。
千人斩这柄仙剑划破天际,一闪即逝,同时响起了那头双翼妖兽的震天哀鸣。
鼠头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九死一生得到的妖兽陀螺所化的双翼妖兽瘫痪在地,双翼被斩,在血泊中痛苦的翻滚着,呻吟着,哪里还有一点妖兽的气概。
“这不可能,你不是人仙,怎么可能一招就斩杀了我的陀螺妖兽,这妖兽是我精血喂养而成,等于是我的孩子,方魁,你好狠啊!”鼠头一脸悲凉的道。
见鼠头一副穷途末路的模样,方魁也不禁有些怜意,这位师兄在剑道上毫无寸进,竟然钻研起了精血培养妖兽的邪门法术,实在是饮鸩止渴,被逐出门墙是早晚之事。
若蜀山剑派的弟子出门历练与人斗法,斗不过对方的时候突然召唤出一头妖兽帮忙,即便取胜,也丢了颜面,为蜀山剑派门规不容。
“趁着天还没黑,你自行下山吧,被清风道人知晓,你只怕一身修为都要被讨要回来。”方魁淡淡的道。
鼠头全身打了一个冷战,二话不说,将那妖兽收回手中,重新化作一枚陀螺,便头也不回的离去。
看着鼠头渐渐淡去的背影,方魁心神一凛,似乎觉察到自己被某一位高手给顶上,那种如芒刺在背的感觉,油然而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