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郎情妾意多缱绻,骤雨偏留过路人。

卫雁被他逗得笑了,展颜笑道:“累公子如此,有心跪谢,却是不能了。只有来日……来日……”却是红透了两颊,说不下去。

徐玉钦喜不自胜,心跳加速,知道她的意思,是要待成亲之后,恪守妇节女矩,加倍顺从体贴,用心服侍他这个“夫君”,以报他今日恩情。

自觉满腔情意,澎湃得按捺不住,他忍不住柔声说道:“小姐你……欲谢在下,不若……唤一句……嗯……那个……唤在下一句……哥哥?”

话毕,两人皆是面红过耳,羞涩难当,不敢相视。

徐玉钦说完这句,暗自后悔,怪自己太过轻浮,唐突佳人。

卫雁只是不语,顺势起身,走到亭栏之侧。徐玉钦起身跟上,揖礼道:“在下玩笑之语,只是不愿小姐拜跪,小姐勿怪。”

见她不肯答话,背着他不予理睬,他心急如焚,不知所措,浑身猫抓似的难受,想不到该怎么哄回她才好。

却听她背着身垂首低声唤道:“钦哥……”声如蚊呐,微不可闻。

他陡然怔住,继而展颜大笑,凑近一步,笑道:“雁妹,愚兄未曾听清,请你再唤一声可好?”

卫雁羞恼地白了他一眼,又嗔又羞,无限风情。只叫他忍不住,想要更近一步,将她双手握住。堪堪触到她的袖角,就被她快速避开,红着脸斥道:“钦哥谦谦君子,却如此戏弄于人,可见非真君子……”说完,她甩袖回身,步下亭阶,对着如月高声道:“回府!”

徐玉钦连忙跟上,笑道:“在下送小姐。”

卫雁也不理会,走到车旁,对吴文茜再次致谢,头也不回地上了小车。

徐玉钦策马跟随在后,心中满是欢喜。她看似着恼,仍是再唤了一声“钦哥”,可见她只是羞涩,急于逃避,并非当真生了他的气。

吴文茜坐在车中,挑起帘幕向外窥探,见徐玉钦跟在卫雁车旁,不时唤“卫小姐”,又叮嘱车前驾车之人“慢些”,“这路不平,莫颠簸了小姐”等等,吴文茜甩下帘幕,靠在车壁上,酸涩得几欲落泪。自己情窦初开,芳心暗许,只恨对方心中已有知音,自己不能吐露心事,只能强颜欢笑,作他的牵线红娘,眼睁睁瞧着他俩郎情妾意你侬我侬。

他们驶入青雀巷,尚未出巷口,迎面瞧见一队皇族仪仗迤逦而来。

众人连忙避于巷口,各下车马,伏于道旁。见幡旗招展,曲柄龙伞下一抬金盖六马玉雕蟒纹车,宫人执双龙扇、孔雀扇侍立在后,另有开道、引幡,执龙纛、金节、弓失、乐器、香炉等內侍、宫婢、礼官,及随行侍卫至百余人。

徐玉钦原本笑意盈盈的脸上,露出几许不快,只盼那车中之人,不要注意到自己这边。尤其是,不要瞧见了他的未婚妻卫雁。

仪仗队缓缓经过巷口,徐玉钦松了一口气,正欲上马,却听前方乐声戛然而止,车马停了下来。一只带着黑玉扳指的手从窗内伸出来打了个手势,宫婢上前,将车帷掀起,车窗处露出宇文睿如金如锡的面容,他对车旁內侍低声吩咐数句,就见那內侍向着巷口走来。

徐玉钦暗道不妙,听那內侍客气地说道:“太子见编修大人在此,特命上前叙话。”

徐玉钦只得道“是”,上前去,跪于车前,行叩拜之礼。

宇文睿笑道:“回宫路上,竟巧遇徐卿,孤心甚悦,徐卿此时在此,可是有事?”

徐玉钦低头道:“下官与家眷偶然路过,并无他事。”

宇文睿回眸向巷口瞧了两眼,笑道:“孤竟不知,卫小姐已成了徐卿内眷?”

徐玉钦含怒答道:“卫小姐乃下官之妻,虽未过门,名分已定。不敢劳太子费神。”

宇文睿毫不在意,笑容不变,“数月未见,卫小姐似乎愈加娇美,徐卿果为良人!徐卿不必惊慌,孤无他意,待你二人成婚之日,勿忘告知于孤,孤亲来致贺,还要向二位讨一杯喜酒。”

徐玉钦垂首下去,掩住情绪,答道:“下官只是六品编修,焉敢劳动太子大驾?”

宇文睿笑道:“孤待徐卿,如至亲兄弟,徐卿何必拒孤于千里之外?徐卿与孤弟蜀王,过从亲密,焉何待孤却这般客气?厚此薄彼,叫孤伤心!”

无法,只得伏地拜道:“太子言重,下官惶恐。太子与蜀王,皆是君上,下官为臣,只有自持臣节,尽忠职守、恪尽本分,听命敬从,并无其他心思。”

宇文睿一直不说“起”,他就只能伏跪在地,又有卫雁在旁,亲眼瞧见,使他深感耻辱,十分窘迫。

宇文睿此时方微笑道:“徐卿不必惶恐,孤欣赏徐卿文才风采,特与徐卿闲话几句。徐卿怎地还跪于地上,快快请起。孤急于回宫,不便多言,来日徐卿有闲,请至东宫,与孤连床夜话,指教孤诗赋辞文……”

徐玉钦连道“不敢”,起身退步,尚未站稳,见宇文睿车马立即启步,只得再次跪送。待他回到巷口,倾身低首,不愿去瞧卫雁,生怕看到她脸上有蔑视之意。一路强颜欢笑,并不似之前一般言语相戏,卫雁暗暗疑心,以为他因忆起自己与宇文睿的旧事而愀然不乐。

两日后,徐玉钦以外出采风、收集民间诗人词文填充《大国词文录》为由,带着数名心腹之人前往汝南。本是派人去探查便是,他竟亲自去了,可见用心!卫雁心中感动,便换上素服,每日到家中后园佛堂中为他祈福,盼他无惊无险,一路平安。

佛堂在卫老夫人院后,经过荣寿堂而不入,实在说不过去,虽对老夫人的势力自私感到心寒,毕竟是自己祖母,只得进去请安。老夫人早知她已定下亲事,再不提起太子一事,祖孙二人冰释前嫌,一时长慈幼孝,其乐融融。

说起卫姜,老夫人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恨声道:“休要提起那不成器的东西!枉我对她悉心栽培,府中大小事都给她机会学着打理,不想却是个扶不起的阿斗!你知不知道,你父亲给她相看了几家人家,原本不需叫她知道,悄悄定下就是,谁知她那个姨娘竟是个人物!本事通天!竟知晓了对方身份,去外书房闹了一场!你父亲气得不轻,你去瞧过他没有?”

卫雁吃了一惊,蔡姨娘在她面前向来温柔敦厚,竟有这般能耐?不由问道:“祖母可知,父亲给妹妹说的是哪家公子?”

“呸,哪家公子?她也配?”老夫人撇着嘴,一脸厌恶地道,“是大司马的小舅子!”

卫雁惊呼:“什么?太子妃的舅父?那不是年纪很大了?”

老夫人冷笑道:“一个奴婢生的孩儿,还想攀到天上去?大司马是什么人物?太子的岳父,未来国丈!将来太子登基,太子妃为后,她的家族自然跟着水涨船高,到时再想攀亲,可就不容易了!恰逢对方刚死了继妻,欲寻个合适的人再娶,卫姜寻常姿色,能嫁进去,已是天大的福分!”

“死了继妻,还要再娶?祖母,卫姜是尚书府二小姐啊!她嫁了那样的人,对咱们尚书府的名声很好吗?”卫雁真的不能理解父亲和祖母对卫姜的态度,即便是庶出,毕竟也是父亲的骨血,何至这般冷落?

卫老夫人安抚道:“你年纪小,不明白这其中的事。本来你与太子……唉,不提也罢,总之,太子那边的路不能就此断了。你父亲新任尚书,根基不稳,若不以联姻形式与太子紧紧绑在一起,将来的前程富贵,就很难说了。你也知道,如今卫氏族里,对你父亲无子一事,多有微词。若在朝堂上再立不住脚,恐怕就连卫氏族长之位也要拱手让贤。你父多年辛苦经营,不盼着你们都能体会,至少,不可再添乱子!”

卫雁呆呆地走出荣寿堂,家中人口不多,本该过着非常简单的生活,可父亲一心钻营名利,祖母只图富贵。卫姜身为小姐却不受重视,崔氏为拢住丈夫的心不惜将紫苑亲手献上,蔡姨娘也许根本不是她所认识的蔡姨娘,家中的仆妇似乎另有其他身份,母亲的离世或许另有隐情,舅父不知所踪……她的至亲之人,不知从何时起,都变得如此陌生!

她快步走入佛堂,诚心祷告:“菩萨在上,信女卫雁,请求菩萨保佑徐郎,一切顺遂,平安归来。保佑卫府上下,宁静安康……”

接到徐玉钦以吴文茜之名写来的信时,是一个闷热的午后。重重乌云低低地压在头顶,隐隐听得到远处传来隆隆雷声。

卫雁手中捧着信,快速浏览,慢慢蹙起眉头。

她将手中信纸反复看了几遍,跌坐在椅中,表情十分凝重。

根据自己所知,加上徐郎查到的信息,舅父之事慢慢清晰起来:隆昌二十五年上旬,外祖父唐伯荣染病而逝,唐家自此败落下来,不复往昔繁荣,当时两个舅父手头拮据,曾欲变卖商铺、田产、地契等维持生活,却遍寻不到那些契据,唐老夫人无奈之下,言道,契据银票等早于十一年前藏于箱笼之中,陪嫁给了其独生女儿……

卫雁思量道:“当年我母亲已经出嫁,生活在卫家,所用只有每月府中月俸,她的嫁妆我也亲眼见过,不过是一些精巧摆设、古朴花瓶、四季衣裳、生活用具,又有一些首饰珠宝,至于田产,也只京郊的五六处,京中商铺两间。汝南唐家的地契银票,怎会在我母亲手中?”

而后发生的事,更是奇怪:两位舅父对此颇有微词,甚至几番入京,找母亲讨要家财。不足半年,母亲去逝,两位舅父前来奔丧,却丢下家中妻儿老母,再也没有回到汝南去。大舅舅在西南一家客栈包房常住下来,二舅舅在柳儿巷包了一个妓子,皆准备留在京城过活。

此后不久,大舅父在赌场之中欠了许多银钱,因还不上,为躲避那些追债之人,一时想不开吊死在客栈之中……当时卫东康还是户部右侍郎,知晓后十分悲痛,曾亲自过问此事,追剿凶手。小舅舅因那妓子与人争风吃醋,失手将人重伤至残,后来被伤者家人寻仇,双腿被毁。后来那位妓子带他远避至扬州,据说,在扬州二人成婚,如今生活得也算和乐……

徐玉钦在信中解释道:“……其中细节,恐怕卫大人早已清楚,只恐小姐伤心,不敢据实相告。倒是在下鲁莽,叫小姐难过。因急于回京向小姐报信,在下还来不及亲自去扬州探视唐二老爷,若小姐有心去探望,在下愿随行相护……”

可卫雁却隐隐觉得,似乎父亲有心瞒住自己,不叫自己知道。这些年来,两名舅父曾久住京城,二舅父去岁才去了扬州,竟瞒得不露一点风声……

她忽然想到:计婆子死了,她的儿子来闹,接着就跌入河中死了;计管事娶了崔氏的二等丫鬟为继妻;计管事的小女儿被送去族中,给卫三老爷的庶子做小……

母亲去逝,两位舅父上门讨要嫁妆,大舅父上吊而死,小舅父双腿致残,娶了一名妓子,远避扬州。汝南家中,宅院易主,唐老夫人去世,舅父的妻子各自改嫁,儿子们各奔出路……

两件事本毫无关联,但细细想来,竟有许多相似之处。如果这些事并非巧合,而是背后有人推波助澜,那么,这手法显然就是如出一辙的!

如今,唯一能够解答这一切的小舅舅远在扬州……

扬州?

扬州!

这个地名如此熟悉,家中常来诊症的秦大夫是扬州人,幼时,她还曾向母亲抱怨过秦大夫的口音古怪,说的话让她听不懂……

新来的秦姨娘也来自扬州,刚来不久,就有了身孕,深得父亲宠爱……

他们都姓秦!都来自扬州!

这些本来毫无瓜葛的人和事,串在一起,像一张网,将某个惊天秘密拢住。

第六十六章惊变第十三章 生不逢时,孤苦向谁诉、第三百五十五章 撞见第三十九章 郎情妾意多缱绻,骤雨偏留过路人。第二百零一章 强要军粮第四百六十一章 表白第三百零一章 博取同情第四百一十四章 话当年第七十九章郑紫歆来了第一百零六章 陷害第四百二十二章 反应第二百一十三章 冰儿之死第一百二十九章 被困第十五章 痴心错付,多情苦。第三百六十六章 龃龉第一百七十六章 故人来了第四百六十六章 刁难第二百八十一章 请神医第一百八十七章 信任危机第九十七章 谋杀第九十一章 卫雁的命运第一百三十五章 卷土重来第四百四十二章 独守第二百六十三章 风光回府第三十六章 西风卷,不是深秋,心凉透。升平宴,情丝暗递,相思切!第二百一十七章 无情的孟阁老第四百零四章反常第三百九十八章 着火第二百九十九章 清音阁大乱第八章 最销魂,霎那情动。奈何情深缘浅,终成昨日黄花、空庭旧梦!第四百三十章 麻烦第四百五十九章求亲第二百四十三章 回娘家第三百三十五章 起作用了第一百六十六章 猎户夫妇?第四百三十九章拒绝第四十八章琼残玉碎,珠泪成双,秋波婉转,愁眉添霜第四百三十二章 郑家之乱第二百四十章 曲终第二百七十八章 重遇旧友第九十章 做小第二百六十二章 有了?第八十六章身份第四百二十五章 你就是个伎,老子也不在乎第一百二十七章 圣主第四百六十三章 密语第四百二十八章 婚后第三百六十章 否认过往第八十章猖狂的骑士第三百二十六章 周六公子的算计第四百二十九章 隐疾第二十七章谦谦君子怒冲冠第一百零四章 胡闹番外之卫姜(二)第一百九十一章 处理第七十三章出卖第八十章猖狂的骑士第四百六十七章临终第二百九十章 皇商第九章 相思苦,相见难,破碎心绪,无人知。唯有默然珠泪,点点滴滴。第三百零六章 揭破身份第三百九十四章 散去第五十章捧觞娉婷殷勤劝,仰饮千杯,大醉荼靡。人疏影浅,昨夜辰风。第一百一十七章 狼鸣第九十八章 求救第四百五十七章惊闻第一百一十九章 鬼面人第二百零一章 强要军粮第一百七十四章 后悔的阿桑第五章旧人如玉,新欢笑靥,山河梦里,谁与孤影并肩、聊话当年!第一百二十二章第二百四十五章 勺儿的忠心第四百零九章 现实第一百章 消息第二百四十九章 玉露醇第一百八十八章 庄生梦蝶第三百一十三章 活不成了?第三百零六章 揭破身份第二百零七章 柔姨的下落第九十一章 卫雁的命运第八章 最销魂,霎那情动。奈何情深缘浅,终成昨日黄花、空庭旧梦!第七十四章撞破第二十九章 疾风知草劲,刁奴竟欺主。第三百九十二章 阴谋第二百五十三章 你是不是心悦本侯?第一百九十七章 尚姬之死第三百七十九章 事发第十五章 痴心错付,多情苦。第七十四章撞破第二百四十五章 勺儿的忠心第四百五十九章求亲第三十七章 万种风情,抵不过,宿命之劫。第一百六十章 突袭第三百三十九章 猜谜游戏第三百二十六章 周六公子的算计第六十二章合作第九十四章 栽赃第一百七十四章 后悔的阿桑第二百八十八章 利用第十四章 豆蔻佳人青如柳,万般柔情付东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