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兄!”
城阳王主刘妜在兄长刘吉身旁落座。
马车,动了……
侧头对上兄长殷切的目光,刘妜往主无奈地摇头:只要不想说,就别想从阿娇嘴里打听到一丝半点。
刘吉神色间闪过失望,但随即又笑了,圆脸上两只眼睛眯成两条细缝:“意料之中,‘意料’之中!”很难想象如果阿娇是个藏不住话的大嘴巴,天子与皇太后还会如此疼爱她,更别提这么多年任其在宣室殿随意出入了!
要知道,
未央宫的宣室殿可是大汉帝国的权力中枢;帝国多少机要、多少图谋、多少政局大政,都汇集其中。
停了好一会儿,刘吉突然挑挑眉,对妹妹笑道:其实,‘什么也不说’也是一种态度表达!
刘妜王主诧异地瞪圆眼睛。
城阳王室的王子刘吉嗤嗤笑两声,刻意压低了声音,贴近妹妹耳边解释:现在很多人都搞错了,将馆陶长公主和皇帝陛下放到对立的两边去看问题。实际上,这是绝对错误的。
这两个根本不应该分开,也分不开!
皇帝刘启和馆陶长公主刘嫖是姐弟,一母同胞的亲姐弟,更是从先帝时代一路携手并进的同盟。
想想当今皇帝当皇太子的日子……那么多年啊,窦皇后躲在椒房殿,对朝政哼都不敢哼一声,唯恐被指作又一个吕后;皇后的窦氏家族被满朝文武压得和抹影子似的,只能缩头缩尾委屈着做人;娶个皇太子妃还是姓薄的,后来甚至薄家干脆衰败了,没半点用。那二十年里,是谁为刘启宫里宫外交通消息,是谁为皇太子启在宗室和勋贵间结好斡旋?一直都是馆陶公主,也一直只有馆陶长公主刘嫖!
多年累积的情分和信任啊╮(╯▽╰)╭啊!
如今天子登上宝座已久,大权稳固,于是大家理所当然地寻思情况该不同了——地位的改变,往往伴随情分的改变。
谁也无法否认,
‘共患难……易,共富贵……难’是人间常态!
尤其,是对拥有大汉帝国的刘氏皇家而言——简直是传统,恐怖的家族传统!
刘妜王主边听边点头……
对天子姐弟的关系,她再理解不过。她的娘家城阳王室虽不如汉皇室那般占据权力金字塔的绝顶,但宫廷生活却是相似的。她的父亲现任城阳王光活到成年的庶王子就有十多个,更别提那群无时无刻不兴风作浪的庶女了。
后宫,就是战场。王后亲生的孩子们是天然的同盟军——反正她从刚刚懂事,就知道要帮着母亲打压父亲的小星,要帮着同母的哥哥弟弟对付那些只有一半共同血缘的‘手足’。
大概是同样想到了在城阳王宫中并肩‘作战’的岁月,城阳王子拉过妹妹的手,用力握了握,然后,愣了半晌,才幽幽地仿佛自言自语地提出疑问:变了吗?真的变了吗??
或者,根本什么都没变!
这不过是姐弟俩联手上演的另一出戏,一出遥相呼应的好戏——区别,不过是地点从太子宫换到了未央宫,从堂邑侯内宅该成馆陶长公主官邸。
在无数争斗中培养出来的情谊,真那么容易变质吗?(⊙_⊙)?!
刘妜王主脸色有些白了,喃喃地问兄长,天子如此大费周章搞出这场风波,目的是什么?或者,目标是谁??
不会……又是针对诸侯国吧?
难道上次借‘吴楚之乱’收回那么多郡县和权益还嫌不够,长安的皇帝又起了削夺诸王王室的心?!!
“细君,为兄……不知,”让刘妜失望了,刘吉不能给出确定答案,只冷冷地笑,冷冷地说:
他只知道……天子对姐姐次子十多年的疼爱不可能是假的,否则也不会让那小子年纪轻轻就成为万户侯;
他更知道……皇帝肯舍出这宝贝疙瘩关大牢,又吃苦又受罪,所图就绝不止区区一桩命案,不连本带利收回是绝不可能的!!
换句话说,
这次风波既然已起,就绝不会轻易偃旗息鼓,只会—愈——演——愈烈!╭(╯^╰)╮!
刘妜默了片刻,轻轻道,她家男人官小,平素谨言慎行,没事;只要最后别牵扯到城阳国的娘家,京城其他人其他家族,她才不放在心上呢!!
城阳王子刘吉歪脸瞥瞥妹子,勾了勾嘴角,终于长叹口气,呲着牙反问:傻妹妹!放在心上如何?不放在心上又如何??
难道牵连到了,父王和城阳王国能有一战之力?
须知,现在早已不是十多年前封国可以对抗长安的时代了!!
如今的王室,没有选择╭(╯^╰)╮!!
城阳王主刘妜,这下彻底沉默了。
车厢里只剩下沉郁的呼吸声;
若有似无地应和着外间不清脆的马蹄踏踏——这里两下,那边一下,仿佛都敲在兄妹俩的心头!
这一年的春末夏初,
在京城世家和贵族们的记忆中不是‘过’的,而是‘熬’的。
随着来自廷尉官署的一道道命令,
一个又一个熟悉的身影在帝国京都上流社会的交际场合消失。
开始,还只是现行罪案;但很快,许多本已湮没在时光河流中的旧事又纷纷浮出水面。
于是,
弟弟连着兄长,
侄儿带着叔伯,
旁支扯上嫡支……
无论祖宗的功勋有多大,家族的爵位有多高,家族中高官的比率有多少——苍鹰的利爪之下,休想幸免。
形势很快从个别单个入罪,发展成了成批被抓!
大汉的京都,窃语纷纷,人心惶惶!
随着廷尉署的大牢一天比一天充盈,帝国的首都长安城—风—声——鹤——唳!
突然发现今年是‘闰年’啊!
四年才有一次的二月二十九日啊,值得高兴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