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莉莉被带到了位于城南的普新公寓,关上门的那一刻她才后知后觉地紧张起来,绞尽脑汁地思索怯场的借口,可惜单枫君没有给她足够长的时间,在弯腰替她换上室内拖鞋后拉着她就大步流星地往里走,穿过客厅来到卧室。
闻莉莉被按坐到床上的那一刻,心突突地乱跳起来,那剧烈的程度让她怀疑心脏会不会就这样蹦出胸腔。右手稍稍按住心脏的位置,大脑却不停运转着,接下来应该是接吻吧,自己要不要积极点?现在要不要闭上眼睛呢?闻莉莉在那边制造着粉色心型泡泡,结果那边的人根本就没意思回应,一个劲地满屋子转,看样子是在找什么。
“原来在这儿,终于找到了。”单枫君从一个旅行袋里拿出一个透明的盒子,没等到闻莉莉去猜里面装的是什么,单枫君已经迫不及待地把它打开了,一堆的瓶瓶罐罐还有胶囊软膏之类。
“你家的药材配得倒挺齐全,你是医生?护士?”闻莉莉随手拨拨里面的罐罐,享受着那种刻意搅和下硬物之间的撞击声。
单枫君一把制住她的手,不赞同地对她皱皱眉,闻莉莉就乖乖地收了手。开玩笑,让那天使般的面孔染上任何幽暗的色彩,都是对神的亵渎。
“我不是医生,也不是护士,只是觉得家里应该常备着这些东西,以防万一。”单枫君打开药水的瓶盖,用棉花棒蘸了少许,“靠过来一点。”
“你不会要我涂上那种东西吧。”闻莉莉下意识地往后挪了挪。
“这种东西怎么了?跌打特效药,很管用的,我以前试过。你看你脸上都肿了,现在不处理的话,明天会更糟糕。”
“我不喜欢这药水的颜色,又不是透明的。”闻莉莉也开始意识到自己现在就是典型的胡搅蛮缠,心虚了连语气也连降三格。
单枫君停止了动作,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闻莉莉在她视线的压迫下,眼帘慢慢垂下,脸上是一阵热过一阵,连耳朵都像是要烧起来了。就在她打算就地挖个洞当鸵鸟的时候,单枫君的笑声溢出来了,不高不低,绵绵长长,像新吐的蚕丝将闻莉莉一圈又一圈地围绕起来,没有束缚住的感觉,因为蚕丝传来的是温暖与甜溺。
“好吧,那就用鸡蛋吧。”
在单枫君关上房门的时候,闻莉莉狠狠地吸了口气。随即脑袋又自动回放了刚刚那些片断,她将连深深地埋在手掌中,太丢脸了,刚刚是哪根筋抽了,竟然就这么向她撒娇?
闻莉莉就在这种自怨自艾的情绪中陷入了昏睡,迷迷糊糊之际她还想着:槽糕,真的熬不住了。神啊,保佑我睡觉时不会流口水,不会打呼不会磨牙。让我在她面前留住最后一丝光辉的形象吧。
就在她正快乐地啃着肥肥的大鸡腿的时候,隐约感觉到脸颊发热,之后这种感觉越来越清晰,有个热乎乎的东西在她脸上滚来滚去。她所有的神经都集中在了脸颊上,慢慢地掉了鸡腿,离了梦境。
“我的鸡腿……”哀怨的声音在睁眼对上单枫君那笑嫣嫣的眼睛时立马收住了。
“睡得好吗?”
“嗯。”两朵彩云映两颊。
“这是我刚刚煮的鸡蛋,用这个消肿的效果也挺好的。而且……”
“啊?”闻莉莉发问,不过她闪着疑问的眼镜马上就变了色,那是传说中的害羞。为什么呢?因为她的肚子适时地开始唱歌了。闻莉莉真想一掌拍死自己算了。
“我煮了五个鸡蛋,虽然不能代替你的鸡腿,你也就将就着好了。家里还有点意大利面,如果有兴趣的话,可以尝尝我的手艺。”
闻莉莉听了,疯狂点头。她想她现在的形象一定很恐怖,在宿舍的时候常听唐霄评价说:你看见食物的时候,两眼会放光耶,而且是绿光。
“呵呵。你别动了,再滚一会儿。待会我去煮面。”
闻莉莉听话地安静躺下,看着单枫君拿着用布包好的鸡蛋在她脸上那一块柔柔地来回滚着。鸡蛋的温度透过那层布料渗入皮肤,随着血液传到全身,暖暖的,热热的,很舒服。因为两人靠得近的缘故,闻莉莉能够清楚地看到单枫君脸上的每个细微的表情。现在她的脸上完全写满了“认真”两字,似乎在做一件极其重要的事。脸上虔诚的表情会让人以为这位艺术家是在创造一幅旷世之作,对眼前的作品倾注了所有的情感。这样的一个人啊,这个骨子里骄傲无比的人,竟然对自己如此厚爱,心里那满满溢出来的东西,叫幸福吧。
“为什么这样看着我?”单枫君停下了动作。
“你好看呀。我在数你的睫毛。”
闻莉莉想说你的睫毛很漂亮,长长的翘翘的,清清爽爽地随着眼帘闭合又打开,或者弯了又弯,她很喜欢。
“好了。我现在去煮面,你可以到客厅去看看电视,吃吃鸡蛋。”
“要我帮忙吗?”
“不用。”
于是闻莉莉很合作地坐在客厅沙发上,怀里塞着大抱枕,嘴里塞着鸡蛋,手里握着遥控器,看着旅游卫视。真的很惬意,可是闻莉莉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是有想不出来究竟是哪里。
二十分钟后,单枫君招呼闻莉莉吃面了。闻莉莉迈着欢快地步子走向餐厅,在单枫君亲自拉开的椅子上坐下,拿起叉子把酱汁拌匀就开始吃面。
“美味啊,面煮得刚刚好,韧性实足,酱汁浓度也刚好。总之,很好吃。”闻莉莉盯着空空的盘子,恨不得把粘在盘上的酱汁舔个干净。
单枫君笑笑,抽出一张面纸递过来,“擦擦吧,喜欢吃的话,下回我再做。”
闻莉莉接过面纸,笑得那个波斯菊啊。
从进门到现在已经折腾了近两小时,闻莉莉现在精神奕奕是因为之前睡了会,可是单枫君一直都没有休息过。
闻莉莉拉过单枫君收势碗快的手,说:“先去睡吧,明天再洗。”
窝在单枫君怀里,闻莉莉一时也没有睡意就四处打量着,当视线落在那个透明的盒子上时,她终于知道之前所谓的不对劲是什么了。
“你家的药箱为什么要放在旅行袋里呢?”
等了很久都没有回答,闻莉莉以为单枫君已经睡着了,也就没有追问。
“前一段时间去云南散心,把药箱也带过去了。”
闻莉莉听了立刻转过头,“什么时候的事?”
“两个月前吧。”
虽然单枫君说得一派云淡风清,可是闻莉莉听了心里却是一阵绞痛。两个月前,单枫君去学校找她,遇到了王烨,亲耳听到她说“这是我的男朋友。”也是在那天,她甩下痛哭流涕的自己驶车离去。
闻莉莉双手勾上单枫君的脖子,就这么吻上去,变化着角度,表达自己的一腔热忱。轻起舌尖,想长驱直入,却被挡在外面,毫无钻空的缝隙。
单枫君用大拇指磨挲着闻莉莉簇起的眉头,笑得一脸无奈。
“我不需要你的赎罪,而且,我会那样做也不全因为你。你还很年轻,在处理一些事情上难免冲动。你今天那么失常是为了什么?”
闻莉莉脑子里闪现出的只有两个词:“王烨”,“分手”。结果她在单枫君所向披靡的忧郁眼神的注视下,竟然就这么把这两个词说出来了。
“原来是这样啊。好了,不要再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了,你也不想明天醒来的时候后悔,是吧。”
闻莉莉就这么在单枫君催眠的语调下,渐渐陷入了睡眠,舒适沉静,一夜无梦。
一般来说,员工犯了错误,老板再怎么偏心总要做做惩罚的样子。闻莉莉第二天早上就已经接到老板的电话,明里宽慰她说看她最近情绪不太稳定,就回去好好调理一下吧,其实潜台词就是你已经进入停薪待职阶段。闻莉莉是无所谓,反正也没打算吊死在一颗树上,大不了再找份工作呗。可是就在当天晚上九点半时,老板又一个电话打来了,闻莉莉看见显示屏上的“老板”两个字,一阵纳闷,但还是硬生生地咽下呛在喉管里的西瓜,接听电话。
“小闻,快过来店里。”
“现在?”
“是,昨天的那个客人嚷嚷着要见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