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帝国天泽十七年秋,上州城五天前下了一场暴雨后,让这个三面环山的雄城的空气更加清新。远处茫茫大蒙山山脉连绵不断,很少有人能深入大蒙山而全身而退。城郊猎户更是视大蒙山为禁区。
上州城外的政禅师院中,今天和以往有些不一样,因为五天后就是一年中的秋考。政禅师院每年有所有学员都要参加的两次考试,分别是四月中旬的春考和九月中旬的秋考,另外还有三年一次的招生考试。
在膳食堂的靠窗位置,有七个学员在用餐,三女四男。餐桌的菜肴很丰富,平时比较少见的银鱼和雪雕都上桌,餐盘上还留有不少。
“死咯!死咯!”一个穿着学员服的个子比较小,胸部很发达,稚气可掬的女生咋呼呼的说着。"秋考马上到了,死定了,我就等着掬命了!”
几个女学员“死咯死咯”嚷成一片。吕鞠凡也跟着一起嚷,但她声音没有边上那个稚气可掬的小个子女学员那么大声,不会让人误会她是真不行得了。那几个男学员同时附和着,并时不时的瞄一下吕鞠凡。
另一个女学员见四个男的也附和,就不高兴的说道:“你们精武局,只要有蛮力就可以考试,我们医丹局,要辨别草药,练丹,诊病,光那《药草大全》还没有识完啊,死咯”这话立即的到另外两位女同盟的附和。
“昨天我累了,休息的比较早。怎么,听说金真你昨晚输了三十多个金币?”右嘴角上长着一颗绿豆大小黑痣的尹逸峰好奇的笑着说道。
金真像是想拦住他不让他继续说下去,但终没有接这个话题,另起话题道:“不凡大哥这次晋级明宗师,真是了不起啊,整个宋帝国也没有几个吧。鞠凡,你哥真的了不起啊。”金真说着,眼睛看向吕鞠凡。边上另外两个很少言语的男学员也在边上点头附和着。
吕鞠凡对自己的这个亲大哥吕不凡很是骄傲,但见金真直呼她名,很是介怀,白了他一眼,“我大哥武道天赋很高,是天才。同辈可以排前五的。”说完,摸了摸胸口挂着的那个小白玉佛。
稚气可掬的小个子女学员,两眼冒着小星星,“不凡大哥是天才中的天才,没有之一。不凡大哥是宋帝国的骄傲!”
尹逸峰紧接着说道:“大哥的天赋真的是非常非常高,下暴雨的那个晚上,我们在一起,大哥对后续的修炼充满信心。精武局的李局长对大哥也充满信心,认为大哥的境界会超过他。”摸了摸鼻子,继续道:“小凡,下午你有安排···”
尹逸峰的话还没有说完,见吕鞠凡起身,朝不远的一张只坐着一个没有穿学员服的十七八岁男青年走去。同桌的男男女女也发现那个男青年了,各人表情不一,煞是丰富。那个男青年没有像别的宋帝国的男人们那样梳道咎,而是把一头长发一把扎住,飘逸在脑后,很是随意洒脱。
“这个人怎么也是现在过来,阴魂不散。孤儿就是孤儿,孤而一个人吃饭。”金真双眼冒光,阴狠狠的说道。尹逸峰等几个男学员在边上附和着,以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的原则,几个人又在同一阵线上。
华逐流到膳食堂时,在进餐的人已经不多。
“华助教,今天迟了啊,想吃些什么,今天有新鲜的秃鹫血,我留了一些,给你做个酸菜血。”胖胖的黄胖子看见华逐流来了,老远就跑过来并叫到,还没等华逐流回应,就转身急匆匆去安排酸菜血了。
华逐流就近找了个位子坐下,脑中还在想着上午在整理藏书局七楼的书籍时,在书橱的板壁裂缝中发现的一本小册子,那册子上记载的是已经失传的本命飞剑的修炼方法,那个震撼,现在还在沉浸中。为了把那册子带出来,在中午人少却分管七楼的李副局长临时离开时,才找到机会。
华逐流从三岁就开始修炼剑法的,那时师娘手把手的教他,他锲而不舍的修炼剑法十五年了。他不知道他现在是什么境界,也从不介意境界这个坎,只是喜欢练剑而已。想到老师和师娘,华逐流的心情从得到本命飞剑修炼方法的幸福感中灰暗了下来,老师和师娘离开政禅师院已经近一年了。他是老师和师娘于天泽二年在秦国的金华城城郊捡到的,当时也找过他父母,但没有找到,师娘见他可怜又可爱,于是就把他带在了身边。从那时开始,华逐流一直随着老师和师娘转走好几个国家,在秦帝国、卫帝国、齐帝国都生活过一段时间,直到九年前来到政禅师院,安定至今。老师是个大儒,桃李满天下。年前老师接到了一封信,三天后携师娘离开政禅师院,说两年后回来,让他安心在师院工作学习生活。师娘离开前给了他一百金币和两百银币,让他在生活上不用俭约。
“华助教,你好啊,还没有用餐啊?”华逐流正精神恍惚,沉浸在思念老师和师娘中,听见有个女声在唤他,还没有抬头,一阵香风已飘来。
“今天整理藏书局所以迟了些时间。吕学员今天也这么迟啊?”华逐流抬头见是吕鞠凡,回应道。
“这次暴雨,城郊百姓受灾,我们医丹局五年期学员都去了,上午刚回来,整理了一下,就迟了。嘻嘻,华助教,马上秋考了,还没有准备好啊,你如果给我们监考的话,要眼下留情哦.”吕鞠凡直灵灵的盯着华逐流的脸说道。
华逐流有听闻医丹局派人去援助城郊的百姓,但这事情与他无关,碰上能帮,他力所能及是一定会帮的,就像现在他匿名资助三个孤儿上启蒙学堂。
在吕鞠凡“哦”的长长拖音中,胖胖的黄胖子把华逐流的饭食端上来了,“华助教,这酸菜血,你尝一下,有别的需要唤一声。吕小姐,您好,需要为您准备些什么吗?”黄胖子见吕鞠凡这个得罪不起的娇小姐在,连忙热情朝天的问候到。
吕鞠凡没有回应黄胖子,眼睛还盯着华逐流。黄胖子见没有回应,打了声招呼离去了。华逐流八尺的身高,算不上多英俊的清爽脸庞上却有一份特有的刚毅。华逐流不想和吕鞠凡对视,他知道吕鞠凡待他有那种意思,但他对这个吕小姐却生不出那种意思,没有那个感觉,他认为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华逐流不想和吕鞠凡作过多的交流。
“这次去给灾民施援,辛苦了吧,回来了,多休息,养足精神,准备秋考。反正每年都在考,就那么回事情。”华逐流说完,低头开始吃胖胖的黄胖子给他特意准备的酸菜血。这血真嫩,味真正,这胖子有一手啊。华逐流心里想着。他来师院第一天就认识了这个胖胖的黄胖子,那一天胖子在路边哭。那时的胖子还是瘦子。他问黄胖子怎么了,黄胖子说给母亲买药的钱掉了,不知该怎么办,华逐流给了他两个银币。从此,他们成为了朋友。
不远处和吕鞠凡来一起进餐的学员在唤她,准备离开膳食堂。和吕鞠凡一起来进食的几个男学员眼光不善的盯着华逐流。“华助教,秋凉了,别忘加衣服哦,华副院长他们不在,你要多照顾自己哦,有什么需要,和我说哦。”吕鞠凡在长长的“哦”的拖音中施施然地离开了。
华逐流急急的回到住的四合院东厢房中,开始研习小册子。现在老师和师娘不在,四合院中只有他一个人居住。华逐流很喜欢现在的清静,但更加怀念有老师和师娘的温馨。上午藏书局的活干完了,也没了别的急事,下午可以休息,正好可以研习小册子。
待研习小册子理解有七八分的时候,已经是掌灯时份。华逐流长长的嘘了口气,本命飞剑的修炼不难,材料也都不难找。术器局的材料他很清楚,忘年交覃老头是术器局的帮办,现在练习剑法的青锋钢剑就是覃老头帮他顺来的。修炼材料中有一种叫青灵竹医丹局的种植园中也有,百年的年份也已经达到,想办法下功夫能得到,另一种叫冥金石的材料却连听也没有听过。华逐流借藏书局帮办助理的身份,基本把藏书局的书都通读一遍,印象中没有书籍提到冥金石这个矿石。华逐流有三大爱好练剑、看书、书法,从开始研习后和进食一样从没停过。今天得到本命飞剑的修炼法门,太震撼,太兴奋了。
········
华逐流提了一坛老师珍藏的竹叶青酒敲响覃老头的门。这个酒后劲绵绵,覃老头也喜欢这个酒,只是这个酒年产出量少,喝的机会不多。现在为了修炼本命飞剑的材料,只能求覃老头帮忙想办法。覃老头也是现在唯一能帮上却肯帮他的人,华逐流也不介意求覃老头,毕竟不是第一次了。
“老哥,这些材料一定要帮忙的了。”华逐流就着花生米咪了口竹叶青,低头继续说道:“老师和师娘离开近一年了,说好两年会回来的。你也知道他们待我如亲子。我想做些小玩意,给他们个小惊喜。”
覃老头坐在椅子上一颠一颠的,每次喝酒,他都这样,连肩上长发也跟着一蹦一跳。他虽然没有华逐流高,但个子也不小,每次喝酒时的表情和他见到在医丹局扫地的佘寡妇时一样猥琐。“弄这些材料虽然有些难度,但问题不大,花费上我尽量给你节约,时间上一个月差不多吧。”覃老头喝了口竹叶青,连忙闭上嘴巴并用左手捂住,怕酒气跑出来。
“老哥,你也知道我情况的,这是我所有积蓄,共二十三个金币。”华逐流说着从衣兜里拿出金币,放到覃老头面前的桌面上,继续说道:“我知道这些远远不够,也只有老哥你有本事帮我了。老师和师娘养育了我近十七年了,没有他们就没有我。”说完接着又咪了一口竹叶青,边喝酒边打着温情牌。
覃老头是孤老头,就好这一口。“留二十个就够了,凭我这老脸能弄好这码子事。身边留点钱,穷家富路。下次和陆颖一起去进餐,不用束手束脚。比吕鞠凡那小娘子靓丽多了。”说完闷了一口竹叶青,嘴里还在嘿嘿的猥琐地笑,发现酒气要跑出来,连忙闭嘴并用左手捂住,但肩上的长发还在一蹦一跳的窜动着。“这次吕不凡那小子晋级明宗师,精武局那帮臭老头的脸上可都是菊花盛开啊。华小子,你练剑也有十多年了,时间不比吕不凡那小子短吧,现在是什么境界啊,你好像从来没有提过你的境界。”覃老头说着,又大大的闷了一口竹叶青,抬头看了看华逐流。
华逐流毫不客气的拿回了三个金币,钱,他一直是很喜欢的。“练剑我只是喜欢和习惯罢了,同时也为了有个好身体,至于境界,不知道,也从来没有在意过,也没有和人动过手,师娘也从来不提境界这个坎。在我三岁时师娘就教我习剑。习剑第一天就让背诵一句话: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居善地,心善渊,于善仁,言善信,政善治,事善能,动善时。夫唯不争,故无尤。这句话我一直牢记心底。”就着花生米咪了一口竹叶青,继续说道:“对了,老哥,你帮我搞一对百年青灵竹吧,反正你老哥神通广大。师娘她以前提过几次说喜欢青灵竹,你也知道我老师那个人是不喜欢欠人情的,后来师娘就也没有提过。但我知道师娘是真的很喜欢青灵竹。这次师娘回来,见院中有一对百年青灵竹在风中摇曳,那会有多高兴啊。”说完,嘿嘿的笑着抬头满怀希望的望向对面那猥琐的老头,连手指捏着的花生米都忘记丢进嘴里。华逐流知道这个猥琐老头门路广,别人办不成的事情,他往往能给人惊喜,毕竟老头在政禅师院已经四十多年了。
猥琐老头楞楞的看着华逐流,闷了一大口竹叶青,继续楞楞的看着华逐流。“这事情难办啊,想想办法吧。医丹局对这些个看管是很严的啊。”覃老头继续闷了口竹叶青,顿了顿继续道:“术器局这边事情好办,虽然看管也严,但毕竟事情有口子。医丹局种植园,这码子事情···”老头捂了捂嘴,没有继续说下去。
华逐流知道青灵竹这个事情不好办。他很用心的看了看对面的猥琐老头,发现老头比以前可爱多了,认认真真的说道:“老哥,我知道这个事情不好办,除了你,我也找不到第二个肯帮我的人。老师、师娘于我恩情,你也知道的。只要师娘能高兴 ,能笑,我干什么都行。老哥,我这边还有三个金币,你也拿着吧,如果不够,我把我这些年收藏的书卖了,能凑五个金币···”
“钱的事情就不要再说了,多几个,少几个,于事情影响不大,毕竟我这老脸在吶。你等我消息吧。”覃老头撂过一边,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聊起政禅师院内的趣事。
华逐流带着酒意离开覃老头的住处。路上凉凉的秋风一吹,酒醒了大半。知道今天他与老头说谎了,也在利用老头的感情,但只要能修成本命飞剑,这些小节他不在意了。他一直只想平凡生活,然后继续练练剑、读读书、写写书法。如果有机会,不介意以后顺便做个有钱的老头。但这个修炼本命飞剑的欲望太强烈了,一刻都不想停。想到冥金石,他无奈的摸了摸额头,冥金石啊冥金石,虽然不认识冥金石,但小册子上有辨别的法门。今天在老头面前没有提冥金石这个事情,怕引起怀疑。事在人为,能办好的先都办好,成功永远留给时刻准备的人。
华逐流回到四合院东厢房时,人已趋于平静,坐到木榻上,开始修炼师娘教给他的无名功法。这无名功法,四岁时背诵,花了三个月时间才背的瓜熟,修炼这功法连老师也不知道,师娘说这是他们两个的秘密,不能告诉任何人。近一个月以来,每次运功一个大周天,在丹田附近的支脉上有滞胀,却越来越厉害,但他现在没有可以请教的人,只能自己摸索。每次感觉不好时,都会写一副书法,这让他能平心静气。他要去上州城中的百草堂让金神医诊一下,他不敢让医丹局的医师诊,担心修炼的事情暴露,找来麻烦,他自认为是一个很怕麻烦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