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比武的日子转眼就到。
万航等人刚从水陆登上中央驳船的码头，就见识到了人头涌动的热闹场面。
“这是全广州都放假来看比武了吗？”林零零小声嘀咕。
“差不多了。”万航道，比武审判这种能安全的观看天选者互殴的事情，大多数人都不想错过。万航以前也来看过很多次，毕竟他虽然是四九仔，却也是五大门派中人，在广州城内行动比普通人自由许多。每次看完比武，万航对觉醒成为天选者的渴望就会大大增强。
想不到啊，自己才刚成为天选者，就要在这演武场里和人比试了。
万航一面感叹命运的飘忽不定，一面戴上墨镜。这墨镜就是舟先生的朋友薛天赐给他准备的头部防具，实际上这是他的新玄机。
按照薛天赐的说法，没有什么护甲比玄机本身更耐揍，既然那么执着于保护头部，就把玄机的展开形态做成头盔就好了。
万航挺喜欢薛天赐的这个建议，毕竟那样他就不用整天随身带个酷似痰盂或者洋葱的头盔了。
看万航戴墨镜，林零零也弄了一个一样款式的戴着，现在两人一起出现在码头，引来不少人侧目。
舟先生准备的车早就在码头旁边候着了，两人上车后，驾驶座上的舟先生回过头来：“小姐让置办的东西都在后备箱里。”
“谢谢。”林零零破天荒的向舟先生道谢。
舟先生目光转向前方，发动了汽车。
刚起步没多久，万航忽然用力摇下车窗，趴在车窗上往外看。
路边有乞丐。
跛着脚，衣衫褴褛，脏兮兮的绷带上还能看见大块的血渍，看着就凄惨无比的乞丐。
乞丐不断的向施舍的人磕头，而在他脚边还躺着另一个乞丐，那乞丐两脚只剩下根部，一只手只剩半个上臂，唯一残存的手被绷带吊在脖子上，看起来比磕头的乞丐还要凄惨几十倍。
这一瞬间，万航怎么也控制不住眼泪，那乞丐，是他的跟班之一！他飞快的抬手抹了一下，不想让眼泪跨过墨镜的遮挡，顺着脸颊流下，然而这根本就是徒劳，因为眼泪扑哧扑哧的就往外冒，根本擦不完。
正磕头的乞丐也注意到了万航，对上目光的瞬间，他停止了机械的磕头动作，缓缓的抬起手，向万航作揖。
他的嘴巴在动，万航一瞬间就分辨出他在说的话。
因为这话他实在太熟悉，也说过太多次了。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紧接着，乞丐向万航竖起大拇指。
万航把车窗的边框都给捏凹陷了，他的手再滋滋的冒蒸汽，光相也在他无意识的情况下出现。
“冷静，”开车的舟先生说，“估计他们是被有预谋的扔在这个位置，就是要刺激你。心态失衡很容易输掉战斗，冷静、足智多谋的人才能在天选者的圈子里活下去。”
舟先生话音刚落，三蛋就递上手绢。
“男儿有泪不轻弹。”她说，“还是说你想在这个情境下，用男儿的泪水刷我的好感度？”
万航一把夺过手绢，抬起墨镜擦了一下，然后深呼吸。
“放心，”三蛋又说，“我们会赢。”
“当然。”万航重新戴上墨镜。
接下来抵达演武场之前，他都保持沉默，只有微微颤抖的手，表明他在压抑着内心的愤怒与悲怆。
**
演武场的准备室内，舟先生打开他用后备箱运过来的大件行李。
“你在薛天赐那里应该练习过射击了吧？这给你。”说着他把一对尺寸比一般手枪大一圈的手枪放在桌上。
林零零伸手就要拿这双枪，却被舟先生阻止了。
“为什么啊，我打枪可准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小姐，这两把枪如果是你用，开枪的瞬间你的手臂就会被后座力废掉。这是我送给这小子的礼物。”舟先生说着又拿出一个盒子，这盒子光看外形就觉得异常的厚重，放在桌上时发出的闷响也表明它份量很大，“这是超硬度次口径穿甲弹，单芯材料有放射性，所以盒子和弹夹都有铅夹层。这东西的威力，只有防御系的技能能挡住，一般水平的科技护甲，在它面前就跟纸糊的一样。当然对方肯定会装一个防御技能模块，所以要看准机会用。”
万航点头，他拿起枪，打开铅盒取出弹夹，装填。
曾经万航把枪械视作对抗天选者的唯一手段，处心积虑的搞到了一些枪支，然而事实证明，那对天选者并没有什么用。
但是现在，这两把枪握在手里，却让万航心中无比的踏实。
可能是因为万航成为天选者之后，心态发生了改变。
他熟练的拉动枪机，让子弹上膛，随后举枪，对着墙壁瞄准。他视野里出现了陶玉杰和掌门的脸，他就这样在想象中向着两人开火。
然后想象他们大脑破裂脑浆横飞的样子。
不，要先把跟班们受的苦全让这两人十倍奉还。
舟先生继续从行李中取出道具。
“这是烟雾弹，闪光弹，别小看这些玩意儿，大部分没经验的天选者都不会把技能位置分给探知技能。”
新秀只有一个技能位，装多了负担不起。
精英则有两个，大师三个，总的来说额外技能位是个稀缺资源，需要好好考虑如何分配。
“如果敌人没有探知技能，闪光和烟雾就会让你们获得优势，这可是我出生入死那么多年的经验之谈。还有，就像我会给你们介绍经验一样，对方应该也有人指点，你们俩，带了探知系的能力吗？”
万航心一紧，抓了抓后脑勺说：“没有……我们没想到这个。”
“对，新手天选者都这样，根本不认为区区闪光弹和烟雾弹就能造成麻烦，我还以为小姐已经有一点实战经验了所以会想到呢。”说罢，舟先生就把一对耳塞放在桌面上。
“这是什么？”万航疑惑的问。
舟先生笑了：“作弊道具啊，我挂了探知技能和通讯技能，待会有需要就用这个指挥你们应对。”
万航深感意外，并且把这种意外表现在了脸上。
“听着，小子，为了胜利，不择手段。没有强大到可以保持高风亮节的程度，就要这样才能生存。就算是为了你的那些弟兄们，请你牢牢的记住这点。”
一听提到弟兄们，万航的表情就严肃起来，他郑重其事的点头，然后拿起一个耳塞塞进耳朵里。
林零零则忙着往自己护甲外面的战术背心上挂手榴弹。
十五分钟后，两人穿戴好了全套护甲，护甲外面的战术背心和战术携行具上挂满了各种弹药和武器。
万航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然后自己对自己比了个中指。
正好这时候，代表比武即将开始的鼓声响起。
舟先生阖上已经搬空了的行李箱，扫了两人一眼，说：“别紧张，深呼吸。如果对方要杀你们俩，我会立刻介入，所以不要担心后路，只想着怎么赢就好了。”
万航深吸一口气，沉稳的回答：“我们会的。”
**
雄浑的号音吹响的同时，万航和林零零面前的铁栅栏开始在绞盘和锁链的摩擦声中放下。
两人对视一眼，便一起走出大门，进入巨大的演武场。
对面，陶玉杰的身影也进入了演武场。
一时间看台上响起高亢的欢呼声。
万航扫了眼看台，心里很不爽，自己这边抱着这样的心情面对敌人，这帮人却把这些当作娱乐项目！
不过转念一想，以前万航自己来观看比武的时候，何尝不是无视了别人的心情，把这一切当成刺激的娱乐项目。
司仪一如既往的用夸张的口气介绍对阵双方，介绍到万航的时候，他给万航按了个外号“无能狂怒”，这让万航狠狠的瞪了眼司仪所在的dj台，然而对方马上把这作为调侃的素材：“哦哦，我被瞪了！果然是十分凶狠的眼神！无能狂怒名不虚传，我觉得他应该尽快给自己准备一个可以用眼神来杀人的技能模块！”
看台上一片笑声，还有人往万航这边扔西红柿——这也是一项传统了，如果双方超过比武规定的时间还没有分胜负，就由观众扔西红柿和鸡蛋决定胜负。
被砸得比较多的人败诉。
“那么，”司仪继续，“介绍完最后的无能狂怒选手后，就让我们进入大家期待已久的实战环节吧！大家一起跟我倒数！”
一名身着紧身衣的漂亮女性高举着倒计时牌子从对峙的双方之间走过。
观众席上，倒计时声震耳欲聋。
“十，九……”
万航心无旁骛的瞪着对面的陶玉杰，曾经和他“推心置腹”的记忆又浮现在脑海里。
今天，必须为这些做个了结，不然的话，万航感觉自己就无法向更高远的目标迈出脚步。
必须做个了结，这样才能确定到自己从出生到现在的时光并不是毫无价值。
必须做个了结，彻底摘掉无能狂怒这个难看的帽子！
“三、二，一！”
开战的钟声随着倒计时的结束，轰然敲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