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元鸣一脸为难地望着她:“的确是有这个说法,但是……”
“那成了,既然这个说法是真的,就别但是来但是去的了,你走吧。”封龄推了推他,转身要进秦术的房间,“诶,不走也成,你在这呆着,给我把门。”
这话说的戈元鸣险些把眼珠子瞪出来,连忙拽着她的胳膊让她远离秦术的房间。
将人堵在楼梯口的墙角,吹胡子瞪眼睛地教训:“有事没事啊你?还给你把门,我就看不透了,你个大姑娘,怎么这么好意思?”
“不然怎么办,你叫我看着秦术死?”封龄犟着一张脸,“你还有没有别的办法能救他?要不问问你师父?”
戈元鸣望着封龄,忽然就明白了她的心思,叹息着道:“问过了,什么法子也没有。”
封龄觉得这事很不对劲:“那咱们说的这个法子到底行不行?”
戈元鸣目光闪躲着,支支吾吾地道:“好像是有这么个说法,但是师父没告诉我,我也没听说有谁用这么个法子把人治好的,具体好不好使我还真是不知道。”
“试试吧。”封龄道,“我去试试。”
戈元鸣其实觉得这个办法实施起来不是那么的方便,毕竟秦术现在昏迷不醒,想用这办法也是有心无力不是?
但这话能往外说么?多尴尬啊!于是干脆闭口不言,吊着眼角瞧封龄,支支吾吾的欲言又止。
封龄权当看不见,绕过他就要往秦术房里走。走了几步还是让戈元鸣给拦下来了。
“要不我问问我师父这其中有没有什么讲究吧,你等下啊。”戈元鸣一手抓着封龄的胳膊,一手去伸垂坠繁复的古装里找手机,“我记着事先好像得做个法。”
封龄心里有点想笑:睡个人而已,能有什么讲究?还得开坛做法,这小哥成有意思了。
但是人家毕竟是专业来事的,他说要做法,自己这也不好不听,就老老实实地站在一旁等他打电话。
戈元鸣这孩子长的古典,穿着古典,性格里也透着古代人的知书达理,就连用的手机都复古的很,用的是诺基亚最早一批的大板砖。就是那种从六楼掉下去都摔不烂,能开核桃当凶器的诺基亚经典款。
封龄想也知道,戈元鸣经常跑任务捉妖股,浑身上下的东西肯定都得是耐造的。因着也就理解了他对这款机子不离不弃的珍视情怀。
可是吧,这款手机虽然强大抗揍,但有一点十分坑爹——漏音。
封龄离戈元鸣能有两米远,戈元鸣的师父无庸道长说的话愣是一个不落全传进了封龄耳朵里,次啦次啦的,听的封龄无比闹心。
封龄可没有偷听人家师徒打电话的意思,但那声音实在是太大了,飞刀似的往封龄脸前耳里窜,挡都挡不住。
“把免提关了吧哥哥,你这么听不震耳朵啊?”封龄离两米听都觉着有点吵,偏生戈元鸣一副淡定无比的样子,不由替他着急,“声音小点,小一点!不然时间长了耳朵都得生茧子啦。”
戈元鸣保持着歪头听点电话的姿势,转身看了封龄一眼,竖起一根食指在嘴边比了个“嘘”的动作,见封龄不说话了,才转身继续听电话。
封龄百无聊赖,又担心着秦术,见戈元鸣三孙子似的可那捧无庸道长的臭脚,不由气闷,往地上一蹲,双手手支着下颌,捧着脸望着天花板不说话。
戈元鸣安静地听着被扬声器扩大地扭曲了的电流音,封龄这一沉默,那边打电话的动静就源源不断地往她这边飘过来,封龄刚才没仔细听不觉得,这一冷静下来,怎么听怎么觉得那个声音熟悉的很。
但具体在哪听过吧,封龄暂时又没个准儿,只是觉得熟悉,而且是那种很怪异的了解跟清楚。
就好像母亲做的饭,乍一看可能什么也瞧不出来,可一挑进嘴里,哪怕只有一丁点,也绝对能勾起无数记忆,有种刻进骨子里的依恋和记挂。
“好,徒儿明白。”明知道无庸道长看不到电话这边的情景,戈元鸣还是一个劲儿地点头,道,“徒儿知道,一定照顾好她,师父您放心吧,嗯嗯,您注意身体。”
眼看着戈元鸣这是要挂电话的架势,封龄一下就来心情了,噌地一下从地上蹿起来:“怎么说怎么说?”
“还好问了下师父,否则你这么贸然行事,想扳也扳不回来。”戈元鸣道,“一开始师父不知道你的存在,这才说没办法,我跟他把你的情况说了下,师父立马就说有解决办法了。”
封龄撇嘴,心说你师父也不怎么样么?不都说做这行的都能掐会算么?怎么连这都算不出来,要不是她坚持,那秦术这不就给耽误了么?
“你跟秦少都有命缺,虽然魂魄是绑在了一起,但是去阴策上却并没有登记,我师父算不出来也是理所当然的。”戈元鸣像是听见了封龄的心声似的,解释道,“我师父很有能力,你要相信他。”
封龄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问道:“这事到底该怎么解决,再耽误下去秦术就该歇菜啦。”
“你别急,这事还要问问秦老的意见。”戈元鸣将手机往袖子里一塞,也不知道装到哪去了,说道,“这件事情蛮特殊,一定要确保万无一失才行。”
封龄真心是觉得没这个必要不是,这样请示这个询问那个的,弄的好像她多上赶着要睡秦术似的。好好一桩严肃又正经的事,让他这三阻止两耽误的,好事都办坏了。
见封龄脸色不好,戈元鸣解释道:“你想多了,这事不是单单睡一觉就可以的,其中讲究可多着呢。”
“现在秦术的魂魄和我们并不在同一个空间,有可能在阴间,有可能还在人间。”戈元鸣边走边回头道,“他受的伤毕竟是在魂魄上而不是躯体上,因此要把你的魂魄送到他身边。”
说到这,戈元鸣顿了顿,又道:“可是,毕竟你现在很健康,把你的魂魄引出来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而且,毕竟把你送过去是要你们圆-房,总得有个场所……”戈元鸣轻咳了几声,显然觉得这话题不太好往下进行,于是匆匆道,“我找秦老安排一下,这事和结阴婚差不多,你别紧张。”
封龄也有些脸热,勉强着点了头,戈元鸣的意思她理解了,戈元鸣找秦震天不是为了请示这件事可不可行,而是让秦震天给他们在阴间准备个房子,方便两人办事。
封龄越想越害羞,脸都要埋到胸前了,耳朵尖通红通红的,一想到她马上要和秦术做那么亲密的事情,几乎是浑身往外冒热气。
秦震天在书房,封龄跟在戈元鸣身后,推门进去的时候,封龄只看到一个背影,就是这个背影,让封龄心疼涌上万千思绪,忧愁而悲郁。
秦震天虽然有七十岁了,但却从来不显老态,注重仪表,注重修养,注重养生和锻炼,头发一点不见白,一双眼睛比鹰隼还犀利,康健硬朗、精神矍铄,但那仅仅是以前。
眼前的背影,弯腰弓背,白发杂乱,像是一根朽了的木头,颓然地坐在椅子里。转过头来看两人的时候,一双眼睛污浊好似浓痰,满脸都是深刻的皱纹,使他看起来简直老态龙钟,将行就木。
封龄惊讶地捂住了嘴,不敢相信眼前这个老头竟是那个曾经叱咤风云的秦震天。就连戈元鸣,在看到秦震天的瞬间也拧起了秀气的眉。
封龄以为秦震天是因为孙子受伤而忧心至此,不由劝道:“爷爷,你别担心,我们已经找到治好秦术的办法了。”
“是的,秦老,我们已经找到办法了。”戈元鸣也帮腔地把两人打算好的事情跟秦震天说了一遍。
原本以为秦震天会鼎立支持的,结果秦震天的反应却大大出乎两人的意料。
“我不同意!”秦震天大力地拍打着座椅两侧的扶手,吼道,“你们都给我滚开,你们都是想害我,都滚开!”
秦震天的表现十分反常,如果此时不是在秦震天的书房而是在别的地方,封龄简直不敢相信这人是秦震天。
“封龄,去秦术房里等我……”戈元鸣的声音猛然紧张了起来,“秦老被脏东西附身了,这里很危险,你快离开。”
他话音还没落,秦震天就摇摇晃晃地从座椅里站了起来,一双浓痰似的眼睛紧紧盯着封龄。
封龄几不可见地往后挪了挪步子,转身就要跑。
秦震天看清了她的意图,朝着两人发出振聋发聩的吼叫,一时间,书房内狂风大作,书页被吹的簌簌作响,无数的东西从架子上乒乓滚落。
最凶残的是书房那扇厚重的梨花木门,就在封龄即将跑出门的那一刻,嘭的一声狠狠拍在封龄后背上!
封龄只觉得自己的后背传来无与伦比的剧痛,像是生生要将她掰成两段似的。
封龄眼前一黑,像是一个被球拍击中的球,打着旋儿顺着二楼的护栏往楼下载去。
完了,不死也得废了——这是封龄失去意识前最后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