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封龄骨子里就是个保守的人,因此也十分注重传统文化传承,她真切地觉得,国人就理应遵守老祖宗定下的规矩,并且要保留对民族传统服饰的热爱和热情,虽然接受新文化的熏陶很重要,但是也要活出自己的个性。
而自己的个性,莫过于穿传统的民族服饰,沿用传统的习俗和规矩。
当初和秦震天商量婚礼模式的时候,爷孙俩一拍即合,当时便定下了要办一次中式婚礼,完全按照汉代的婚礼习俗走,在这个结婚普遍穿着西服和婚纱的时代,复古即新潮。
秦震天倒没想这么多,他只是觉得古代婚礼比较适合眼下的情况。
眼下的情况就是,秦术昏迷不醒,婚礼上自然不能出现,而他又给封龄带了话,既然一定要结婚,那就用老祖宗留下来的法子来吧——结阴婚。
而婚礼仪式中秦术的角色,也按照通常的阴婚规矩来,由一个七岁的男童抱着只公鸡代替。
汉代婚礼仪式很是简朴干净,牢牢地遵循着天地祥和的理念,在天露玄色(黑中带红的眼神,即黄昏)时开始,新娘新郎身着端庄玄色服饰入场,整个婚礼仪式宁静安详,磅礴大气。
封龄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左右是秦术用来应付秦震天的办法,虽说在这其中也体验到了一些身为新人的喜悦,但归根结底她自己本身并不是特别重视。
秦震天和李叔高坐喜堂,秦震天一张老脸上满是焦虑和担忧,封龄还以为是因为筹备婚礼的时间太短了,秦震天怕出错,也没在意,只依照早上喜娘的教导一丝不苟地进行着。其实根本不用这么紧张,因为无论怎么说,也不能再有比用公鸡代替新郎更扯的事情了。
封龄跪在高堂前的桌案一头,听见李叔好像哽咽了一下,便下意识地朝他看过去,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李叔抹了抹累,换上了一脸欣慰喜悦,只不过在看到封龄身旁的公鸡时有些抹不去的无奈。
封龄将秦术昏迷的事情都跟她说了,只告诉他结了婚秦术就能好起来,李叔虽然觉得不合理,但也知道这其中肯定有什么别的讲究,也没有多问,喜滋滋地来赴宴了。
其他宾客虽然觉得奇怪,但也没人表示质疑,秦家这边的宾客多是见过大场面的,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何况一场新奇的婚礼?而封龄那边的宾客多半是封遗骨生前的朋友,早对封遗骨的职业了然于心,其中有不少还跟封遗骨是同行,自然也没什么好觉得惊讶的。
婚礼很顺利地进行到了结尾,封龄跟公鸡拜了堂,给秦震天和李叔一人敬了一杯茶,而后便抱着那只公鸡入了洞-房,为了方便,秦震天将两人的“洞-房”安排在了酒店顶楼的总统套房。
但不知道是怕有人捣乱还是怎么样,请了一溜的兵哥在门外看着,可谓重兵把守。
封龄进了洞房就没她什么事了,本来如果秦术在的话,两人还能做点什么应应景,但现在这偌大的套房里除了封龄就只有只咕咕叫的公鸡,只能就这么算了。
封龄把公鸡拴在客厅,自己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妆很难卸,封龄在浴室折腾了四五个小时才完事儿,出来的时候公鸡已经蜷起脚缩着脖子睡着了,拉了一地的鸡屎,封龄嫌弃地咧咧嘴,抱着那只公鸡把它栓在了浴室。
越过那对鸡屎,走到无比豪华的卧室,奔放地踢掉鞋子,嗷的一声扑上那大的惊人的床,来来回回地滚了好几圈。一边折腾一边喊秦术的名字,小神经病似的傻笑。
抱着又香又软的被子乱拱的时候,电话响了,封龄拿过来,瞧见是鲍承颜那厮。
咳了一声,将笑止了,严肃地接了起来:“干什么啊?别人这新婚之夜呢,你一个又一个的电话往这打,你觉得合适么?”
“呦,我怎么听出了浓浓的欲-求-不-满的味儿啊?”鲍承颜嘴贱地道,“您觉着哪儿不合适啊?您这一没新郎二没洞房的,就一直老公鸡,我就不信了,您什么时候不讲究到连只幼小家禽都不放过啦?”
鲍承颜犯起贱来哏儿也不打,气也不喘:“诶,你懂法么?不懂的话,我可告儿你啊姐姐,人家那年龄要是换算到人身上,就算它是心甘情愿的,你这行为也算是强——哔——知道么?而且还是虐童,罪加一等!”
“滚犊子吧!”封龄让他气的哭笑不得,自知跟他耍贫嘴肯定是得输的连裤子都不剩,也不跟他瞎扯了,直着嗓子问他,“有话说有屁放啊,好了歹了也是新婚之夜,没有新郎我好不好睡次美容觉啊?一辈子就一回的事,珍贵着呢好吧?”
鲍承颜一听这话,立马接过话茬,顺杆往上爬:“那不一定啊,您别告儿我,举行了一次古代婚礼您就真把自己当古代那些无才便是德的傻姑娘啦?什么叫一辈子就一回啊?要是您今儿结婚明儿就嗝屁,那你好说一辈子就结一回婚。”
“可您这日后还得过日子吧?说不定哪天一不小心就丧了偶或者和了离呢您说这话有理么?”鲍承颜机关枪似的嘚嘚,“要真有内时候,就您这身条儿您这脸蛋儿,那有个第二三四五六春的绝对不在话下啊。”
这顿话可把封龄给气的啊,他鲍二少能嘴贱到张个嘴就把人说醉了的地步也真是难为他了,当即就冲着电话咆哮道:“你今儿脑子让门给挤了怎么着?还是出门不看黄历让那只中华田园犬给附身了?”
“我虽然不指望能从你嘴里抠出象牙来,可您好歹别乱往外喷粪成么?”封龄实在气的够呛,大神质问他,“你这是嫌pm2.5不够毒,特意来给你们毒气界加把火,好直接省了战斗民族来我国投放生化战争的经费呗?”
鲍承颜见她真的生气了,便傻笑着赔罪说自个喝多了:“我跟你说正事,你在楼上待着有什么意思啊,秦老准备了烟火表演,大伙儿在这等你呢,下来玩呗。”
“我不去!”封龄忘了眼对面的挂钟,见已经晚上十点了,有点不想去,鲍承颜又劝她说真的有挺多人等着她的,就又问,“都有谁啊?”
鲍承颜先数了戈元鸣,她“诶”了一声,正好有点事要问戈元鸣,便应了鲍承颜的话,让等她一会儿,马上下去。然后扎了个马尾,换上平时的体恤牛仔裤便下楼去了。
这个酒店在b市非常有名,华丽而精致,乃是各种类型宴会的首选,因为今天下午才举办的婚礼,秦震天就将酒店包了下来,散席后多半人都回了家,没回家的便在楼上的酒店住下,晚间自有各式节目,其中比较让人期待的就是十点半开始的烟火表演。
酒店有名的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前面有个小广场,适合各种程度的表演,酒店前面的大草坪上也已经布置好了自助餐位,等于又一个小型的宴会。
封龄在离小广场比较近的小花园找到了鲍承颜,望见稳坐在吊椅两端的鲍承颜和戈元鸣,封龄“啧”了一声,质问鲍承颜:“怎么着,不说大伙儿都在这等着呢么?大伙儿呢?”
“我啊。”鲍承颜指着自己鼻子,没脸没皮地道,“我外号叫大伙儿。”
气的封龄抬手要去扇他。
“诶诶,别闹了。”鲍承颜拽着她的手,顺道把她扯在他跟戈元鸣之间坐着,指着前头说,“焰火表演开始了,怎么说也是特意给你准备的,这辈子就一回呢,认真看。”
封龄白了他一眼,将视线投向前方。
其实烟火这玩意吧,图的就是个气氛,简单来说,看的就是和谁一块看,要是和秦术吧,估计点亮根炮仗封龄都觉得美得不行,但和眼前这两位,尤其捏着她手的那位曾经还和她待过同一个躯壳。于是,眼前炫丽地惹得一众美少女频频惊呼震撼的烟火在封龄眼里也意兴阑珊。
直到她看到那个人。
——封龄在炫丽的烟火又一次照亮黑暗时,仔仔细细地去看小广场的烟火中心,起初她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这次便瞪大了眼睛去看,发现那里站了一个人,高大帅气,俊朗无匹,正咧着嘴朝她笑,见封龄朝她看去,还友好地朝她招了招手。
那笑容明明和煦温暖如四月春风,此时却让封龄觉得遍体生寒。
“小风铃,好久不见……”封龄仿佛听到了他委屈而幽怨的声音,“你那一刀捅的好很,差点就要了我的命,小风铃,你知不知道,我好伤心啊。”
他明明站在离她很远的小广场,那声音却好似近在耳畔,吓得封龄不自觉地发起抖来,紧紧捏住鲍承颜的手,颤着声音说道:“是他!他来找我了!”
封龄的声音夹着十足的惊惧,鲍承颜一愣,下意识地看向封龄目光所看的方向,也是惊得眉心突地一跳,让他不自觉地挑了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