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时间,我们抛开这个沉重的话题,讨论起他正在写的小说,他说了自己的构思,我提了几点建议,他问我下个剧本想写什么故事,我说现在只想和他好好谈一场恋爱,我问他相不相信2012真是世界末日,他说我是他见过的最浪漫傻瓜。
这个夜晚,我们依旧巫山云雨,这个夜晚,我们依旧相拥而眠,他温情脉脉,一次一次占有我,我沉沦堕落,反反复复迎合他……闭上眼睛睡过去的时候,我在想,为什么我心里有一丝悲凉。
第二天早上,我们是被电话铃声叫醒的。
是宣恒的手机,他一翻身,我就跟着醒了,睁开眼,就看见他接通了电话,喂了一声。
他一直静静听对方说话,最后才说了一句:“好,午饭时候见,”
他的脸色没有一丝改变,可我感觉非常怪异,果然他的话让我大吃一惊。
“我要马上赶回上海去,苏钰说要和我面谈,”
“哦……”心里有一阵突如其来的难过,我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一动不动。
他俯身过来,搂住我的腰,下巴搁在我的肩膀上,在我耳边说:“怎么是这副表情?苏钰这么快就给我打电话,我有种预感,应该是好消息,蓉蓉,相信我,你头顶上的那片乌云很快就会消失,太阳就要出来了,”
我抬手抚摸他的下巴,一个晚上,就感觉有点微微扎手,我呆呆看着他,突然发现自己舍不得他走,也根本不在乎苏钰是否愿意恢复我的名誉,因为这一刻,我只想和他在一起,其他的都不重要。
“宣恒,为了帮我,你不计后果和苏钰翻脸,我实在感动,可是……”
“什么都不要说,”他用嘴封住了我的话,一吻之后,说:“我希望你不要有任何心里负担,我这样做,当然是为了帮你,不过,苏钰的所作所为也实在令人发指,你是一个有才华的作家,写作就是你的生命,你辛苦十年建立起来的名誉和地位,她一个自私的念头,毁你于一旦,这比拿刀在你身上捅还要残忍,即使我和你只是普通朋友,我也不会袖手旁观,最重要的,这件事说到底还是因我而起,真正愧疚的人是我,如果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成为她手里的玩偶,”
不得不说,宣恒的话很有说服力,一分钟之内,我抛开优柔寡断,找回了斗志和决心。
“你说的很对,这件事必须要有一个解决方法,我不希望苏钰只是拿一笔钱来打发我,我想要的是她本人在媒体面前做一个……发言词,给我一个正面的积极评价,如果能够——”
“是什么?”
我思索几秒,脑袋里有一个想法——有点异想天开,有点强人所难——可是,值得一试,就算不行也无所谓。
“如果你能够要求苏钰安排一个我和她在一起的电视采访,那就更好了,”
他抬眉,有点迷惑:“什么样的电视采访,具体要谈什么?”
“就像今日话题那样的知名节目,我相信苏钰有这个能力搞定……谈话内容当然主要是关于她买下我的剧本《同居》,”
他微微颔首:“我会竭力争取,尽我所能,”
“谢谢你,宣恒,你对我真好,”我调笑:“下辈子我给你当牛作马——
“老套,”他笑了,再次用吻封住了我的呼吸,唇舌和我的绞缠,慢慢的,他呼吸急促:“不用等下辈子,现在就有机会……我又想要你了,怎么办,我一秒钟都离不开你……”
“那就赶快回来,我会一直等你,”
这一次交欢,我们不依不饶的疯狂,他恨不得把我吞进肚子里,我只想把他种在我的骨髓里,感觉似乎以后再没有机会,我们把爱做到了极致……
走的时候,他说了同样的一句话:“蓉蓉,乖乖等我,我会尽快和你联系,”
去书店上班的路上,我反复回味我们在一起说的每一句话,就像是情窦初开的少女,我对未来充满了浪漫规划——宣恒爱我,他一定会离开苏钰,虽然她怀了他的孩子,可又有什么关系,一旦我们结婚,我会给他生一对双胞胎,甚至三胞胎(如果我努力祈祷的话),他的眼神告诉我,他会爱我一辈子。
悲观至极的,我也想像出一种最坏的故事结局:苏钰决定撕破脸皮,任由我和宣
恒亲热地DVD被媒体曝光,再一次,我成为众人攻击的焦点——这一次我不只是一个习惯性的剽窃犯,还是一个无耻下流,遭人唾弃的小三,居然勾引一个怀孕三个月女人的老公……安平会对我越发恨之入骨,我休想在有生之年见到安琪,我和宣恒不得不一起私奔到南极洲,我们下半辈子在冰天雪地里度过……
那时候,我会比现在更悲哀。
我惶惶不安的度过了一整天。
第二天早上,我懒懒的窝在被子里,拒绝起床,前一晚和安琪的交谈让我的情绪更加不稳定,我想念女儿,却见不到她,我渴望宣恒,他却不在我的身边,我突然觉得生活像狗屎一样令人讨厌,然后我的手机响了,是梦逸。
“喂……”我无精打采。
他却意气风发:“蓉蓉,你不会是还赖在被窝里?”
“对极了,”我拖长声音:“每天睡懒觉,日子实在……幸福,”
“懒猪,”他呵呵一笑:“我这里有真正幸福的消息,要不要听?”
我立刻就警觉了:“说吧,”
“苏钰的律师刚刚给我打了一个电话,对上一次他们单方面终止合同表达了诚挚的歉意,现在他们希望能够继续和你合作,履行合同条款,不过我说——”
他的声音突然消失,我立刻就问:“你说什么?”
“我说,上一次他们单方面毁约,这一次我希望他们从价格上表现出真正的诚意,”
“你的意思是……”
“我把价格抬到了250万,”
“他们怎么说?”
“律师很爽快的答应了,”
“这么说,我们多赚了50万?”
“不错,对苏钰来说,这根本什么都不算,而且我还说合同条款要重新修改,”
我有点迷糊:“怎么修改?”
“本来你决定把剧本的独立署名权卖给苏钰,我建议你重新考虑,所以我告诉他们关于剧本的署名权有待商榷,”
“他们怎么说?”
“答应了,几乎没有任何迟疑,蓉蓉,不要告诉我这些都是奇迹……”他停顿一下,说:“你到底给苏钰吃了什么药,让她突然改变心意,这一仗你打赢了……”
手机从掌心滑落,我双手捂住自己的脸,并没有胜利的兴奋,也没有任何开心的感觉,思维麻木呆滞了片刻,然后……一种奇怪的,不可抑制的悲哀和失落感席卷了我,我突然非常渴望宣恒的爱抚,我只想把自己掩埋在他的怀里。他的疯狂逻辑完全是正确的,苏钰最重选择了妥协,那么现在——他是不是很快就会离开她,我们的爱情故事就是“happy ever after”?
“蓉蓉……怎么了?”梦逸在电话里大声呼喊我的名字:“还在吗?”
我拿起手机,不知为何,开口时泪水就直面流淌,我声音含糊:“在……对不起,只是有点……”
他柔声说:“我明白,你现在感触一定很深,这几个月对你来说实在是太艰难了,哭一哭,心里就舒服了……”
“谢谢你,孟逸,谢谢你一直没有放弃我……”
“我从来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客户,更何况你不仅仅只是一个客户,”
沉默几秒,他接着说:“我已经让苏钰的律师把《同居》的最后拍摄版本发到我的信箱,我们应该好好研究一下,再决定署名权的问题,等合约修改好,马上就可以签字画押,”
“嗯,”
他满足的呼出一口气:“现在我要去买一瓶香槟酒,因为你,我一下子进账了十几万,等你来了,我们可以好好庆祝,”
“恭喜你,”我说。
“要恭喜的人是你,我更加感兴趣的是……这两个星期的时间,你都干了什么,事情发生这样戏剧性的变化,我相信绝对不是老天爷发了慈悲,”
“我想说的就是……有你这样的朋友,我真的很幸运,”
“不,应该是——我的荣幸,”
他没有继续逼问我,只是说:“也许哪一天你会给我讲这个故事,我会耐心等待,”
孟逸挂电话后,我立刻就拨通了宣恒的手机,等不及想要和他说话,结果他的手机直接转入语音信箱,打了几次都是如此,
最后我只好给他留言:
“宣恒,是我,蓉蓉……你的赌注下对了,你赢了……听到这个留言,可以马上给我一个回话吗?不管什么时候都可以,我想听你的声音,我爱你……”
只是他并没有给我回电话,第二天也没有,第三天还是没有,孟逸却给我带来了更多兴奋的消息,他说:“今天的晨报看了没有?”
“没有,刚忙着整理书架,”
“娱乐版的头版头条,里面有晨报对咱们大财神苏钰的独家采访,你看了一定会非常惊讶,她在采访中说,前一段时间因为某个娱乐记者对你恶意的中伤和攻击,让你遭受了一系列不公平的待遇完全是错误的,也是让人遗憾的。更令人高兴的是,苏钰告诉记者,因为你担心自己的名字出现在《同居》的剧本上会给电影拍摄带来负面影响,所以你坚持把署名权让给她……”
我从书店的架子上找到了晨报,摊开在眼前,看到了如下内容:
“……苏钰对此事感到非常忧虑,她说像容蓉这样有才华的女作家,媒体应该给与更多支持和保护,遗憾的是,事情发生以后,很多人都选择抛弃正义心,同情心和宽容心……容蓉的新剧本《同居》会再一次证明,在影视编剧这个行业,她绝对占有一席之地,抛弃她,大家会意识到,失去的只会更多……”
“老天,我简直不敢相信,”我自言自语。
孟逸显得很兴奋:“老实说,我现在对苏钰感到非常好奇,这个女人的演技绝对是一流,变脸的艺术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不过,我更好奇的是,什么时候你会把几个月前发生在神仙岛的事情全部都告诉我,直觉告诉我,那五天时间里一定发生了一些故事,”
“我无可奉告,”
“蓉蓉,你真是一个无趣的女人,或者你想得太多……并不是每一件事情都需要合情合理,存在就是理由,我不会去评价你的任何行为……一个重要的事实,苏钰的这篇采访很快就会为你打开很多扇已经关闭的门,恭喜你,重新回到编剧行业,我期待你帮我赚更多钱,”
我笑了:“你又掉进钱眼里了,”
“今明两天,你最好找个时间来一趟上海,”
“为什么?”
他说:“我想见你,这个理由可以吗?”
我叹气:“孟逸……”
他也叹气:“苏钰的合同已经到了,你总要来签字吧,顺便谈谈你的下个剧本,”
当天晚上,父母家的电话就一直响个不停——我对晚报,娱乐报,晨报等等几个不同的媒体说了相同的话:“每一个作家都需要一个像苏钰这样的保护神……我衷心感谢她的慷慨大度和无私支持,她对朋友诚信值得所有人敬佩(希望她可以理解我这句话的含义:不要出尔反尔,再滋生事端)。
有记者问到了我对梅晴是否心存怨恨,我只是说:“感谢她,我的下一个剧本已经有了很好的构思,”
记者马上就追问了一句:“容蓉编剧的新剧本将要和谁合作?”
“暂时还在商谈之中,等有了更确切的消息,我会第一时间告知,”
当然我这句是谎言,但我相信,很快就会有不同的影视公司主动找上门来。
爸爸妈妈被突然发生的一切搞得有点晕头转向,我的解释很简单:“他们只是想买我的剧本,”
妈妈高兴坏了:“真的吗?我都没见你写东西……你这丫头,剧本什么时候写好了?”
我没有回答,只是微笑。
我再次给宣恒打了电话,同样的,我被转到了语音留言,发呆片刻,我毫无头绪的说了一堆思念他的话,最后还是希望他可以马上给我打电话。
当天他依旧没有给我回话,于是我又给他发了一封邮件,说的无非是同样的几句话,我想他,我爱他,我必须马上听见他的声音……
第二天,报纸上有一条关于苏钰举行记者招待会的消息——她的公司在上海标中一个政府工程,我有种强烈的欲望想马上去上海,当面质问她到底把宣恒藏到哪里去了,我知道,这一切发生得这么顺利,和我的才华没有丝毫关系,我不知道他们夫妻到底谈得怎么样,直觉告诉我,宣恒一定是和她私下达成了某种协议,所以才拒绝接听我的电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