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关平原上,六名身穿王府侍卫服的男人,把一个大胡子男人围在中间,中间的男子只身坐在马上,身上被绳索捆了一层又一层,表情呆滞,眼神透出让人无法直视的悲伤神情,不停的喃喃自语。
“妙言妹子,这如何是好,妙言妹子,这如何是好……”
七匹骏马一路向着西阳城的方向奔驰着。
打头的男人突然回头看了一眼绑在马上的于大牛,看到他呆滞悲伤的表情,有些于心不忍的说道:
“于大牛,那女子掉入滚滚江中,怕是活不成了。如今你可以把知道的全告诉我,有其他几位弟兄作证,到时候我再向大人求求情,说不定还能免你一死。”
他说完又看了于大牛一眼,发现于大牛并没有理他,仍旧是呆呆的表情看着前方。
“哎。”
自从那日再江边,打落刘妙言,抓住于大牛,已经过了五天。
因为绑着于大牛走不快,又不着急赶路,所以此时才刚刚到了西阳城以北三十里处。
这一路不论他们如何劝说于大牛,甚至有人动手用了刑,于大牛都是一样的反应。刘大有有时甚至想,于大牛怕不是已经疯了吧。
同时他也很好奇,这女子到底是何人,一身功夫不弱,却对于大牛如此重要。
可惜什么都问不出来。
“刘大哥,今日夜里就能赶到西阳城了,咱们是在城外留宿一宿,还是直接趁夜进城?”王汉在一旁问到。
刘大有想了一下,说:“今早赶回,恐怕迟则生变。”
他话音刚落,突然有两人从天上飘然而落,正落在这一队人马前三丈处。
“吁”。
所有人急忙拉住缰绳,让马停了下来。而刘大有一行人看到面前的两人,瞬间头皮发麻,冷汗不由自主的从背后流了下来。
这二人正是两次夜袭西平王府的刺客!金虎头翁和银豹头妪。
于大牛被突然停下的马一晃,双眼迷茫的向前方看了一眼,突然大声叫起来:
“大师伯,二师伯,妙言妹子被打入秦江中了,快去救她!”
金虎银豹二人听到后一惊,尤其是银豹头妪,她把刘妙言一直是当自家闺女看待的,惊闻此消息脸上神情大变。
她银杖向前一挥,一道真气就朝着那六人冲了过去,那六人慌忙拿出兵器抵挡,但是修为相差太多,一击之下全被真气卷飞。
她把于大牛一手提起,又轻飘飘的退回金虎头翁身边,着急问到:“你快说,是怎么一回事??”
············
秦江边上。
“二位师伯,就是这里,妙言妹子就是从这里掉下去的。”
银豹头妪赶忙走到江边,只一看,心中顿时凉了半截。
秦江这一段是最为凶险的水域,上下落差太大,全部都是一个个的小瀑布,水流甚是湍急,别说刘妙言是重伤入水,就算她没有受伤,失足掉下去,恐怕也是九死一生了。
在一旁的金虎头翁,一手抓了一人,正是那日把刘妙言打入江中的王汉和蒋客青。
此时他二人在金虎头翁手中,都是一脸萎靡不振,完全看不出来这二人都是六品化形境的高手。
金虎头翁把这二人扔在江边,淡淡的说:“自己跳下去,还是让我打下去?”
“二位前辈饶命,上峰有令,我们做下面不敢不从啊。那姑娘并非我们故意打下水去,是意外。在下是秦山箜牙洞掌门弟子,不知道二位能否看在家师面子上给我留条生路?”
王汉这一番话,说的是又快又急。然后看了一眼旁边的蒋客青,指着他又说道:
“那姑娘最后是被他一撞,才掉入这江中的,我想救,但是没来得及。”王汉说完,羞愧的不敢抬头看蒋客青的眼神。
“哼哼,好汉做事好汉当,那姑娘是被我撞入江中,但是没有你王汉的在旁策应,凭我一人,可能还不是那姑娘对手。”蒋客青冷冷的看了王汉一眼,说道。
金虎头翁看着二人说话,也不去理,看二人都说完了,又说了一遍:“自己跳,还是我来扔你们下去?”
王汉此时已经开始跪地求饶,而那蒋客青看了他们几人一眼,慢慢走到江边,转过头冷冷说道:
“我是南部落九凤寨的人,你杀我,他们不会放过你们的。”然后纵身一跃,跳入了滚滚秦江中。
王汉已经跪倒在地,全身哆嗦个不停,金虎头翁看他不动,手一拎,顺势就扔入江中,动作就同扔手边的垃圾一样简单。
于大牛一直盯着眼前的江面发愣,这时突然转过头说到,“二位师伯,我觉得妙言妹子还没死,我想沿着江,往下游去找找。”
“如此也好,这样我和你一同去找。老太婆,你去有间客栈等着王世侄,以三个月为期限。三个月后,如果咱们在客栈没见到对方,就换林中小屋见。”
金虎头翁看了他们二人说道,银豹头妪点头同意。
“多谢二位师伯。”于大牛说道。
三分把行囊分了一分,这时金虎头翁突然问:
“南部落九凤寨是什么地方?”
············
黑森林深处,黑色的雪花被风裹着,挂在毫无光亮的林子中。
阎姓精瘦男子和名叫天君的白袍青年此时正在打坐,两人身上都受了不少的伤,周围也是一片狼藉。
在那精瘦男子旁边,站着一个身穿金甲的‘人’,只剩下一条手臂,单手持一根长柄金刀,脸上带着金色面具,一动不动的守着二人。
在不远处地上还躺着一个身长将近一丈长的大汉,已是死了。
说是死了,也不准确,那大汉此刻不像是死了,更像是一具抽去灵魂的躯壳。
大汉身旁,扔着一柄闪着淡淡蓝光的长柄刀,正是神器‘冷艳锯。’
“阎大哥,咱们的任务是不是完成了?”天君一脸疲惫,有气无力的说道。
“等把这柄‘冷艳锯’交给尊上,咱俩任务就完成了。现在就等其他人的结果了。”阎姓男子答道。
“这次真是太险了,差点就死了。”
“哼,幸好我的金魁刚好克制这大汉,要不你我二人真得死了。”
“这大汉有谪仙之境了?”
“我看像三品地仙之境修为,却有谪仙初窥门径的实力。先不说了,我们走吧。”
阎姓男子说完,手中长幡一挥,旁边站着的金甲独臂人化成一阵金烟被吸进幡中。
“你收好‘冷艳锯’,我在来时那个镇子等你。”
他说完,便慢慢浮到半空中,一个呼吸,直冲天际向南飞去,转眼看不见了。
那名叫天君的男人皱了下眉,左右手结了几个手印,轻喝一声:“八方宝船。”
只见他身前空气中,出现了一些泛着白光的符文,等白光散去,一条竹船就凭空出现在空中,慢悠悠落在他的身旁。
他满意的笑笑,然后躺坐在船上,右手一招呼‘冷艳锯’就飞到了他手边。
“起。”
只见那竹船慢慢的飘到空中,一个呼吸间,便向着阎姓男子离开的方向追了上去。
············
自王善之醒来,已经过了七日。
此时的他,身体已经完全恢复正常,经脉也已经不再疼痛。
他的经脉现在就像宽阔江河的河道,而自身的真气就像是小溪的水量,感觉十分的不协调。
但是他知道,此时再修炼起来,必然事半功倍。
让赢鱼拜师的事情已经和她父亲说过了,她父亲很开心,自己的女儿能拜师学艺,怎么说都是好事,尤其王善之展现出来的修为境界,让一个山里汉子已经惊为天人。
毕竟五品大成之境,已经算是江湖上的好手了。
王善之现在要解决两件事,第一,就是把赢鱼的婚姻之事解决掉,毕竟已经是自己的大徒弟,婚姻的事情就不能如此儿戏,而自己现在是她的长辈,可以和那县老爷掰扯掰扯。
第二就是,处理完这边的事情,速度赶到有间客栈。
一想到这,他就十分头疼,因为他此刻在秦关州最南端,距离有间客栈的位置,最起码有两千里地。
同时他也佩服救他之人,一天时间,就能把他送到两千里外,已经不是一般人能理解的修为了。
山南县,在巴罗村以北二十里的地方。
今天一早,王善之便带着赢鱼,来到了这个县城。
县城不大,但是因为靠近南蛮,街道上异族人很多,经常能看见穿着及膝短裙和穿着短衫露出肚脐的小姑娘从他身边笑盈盈的过去。
有些胆大的女孩还会趁着从他旁边过时,趁机在他身上撞一下,然后轻轻摸他一把,然后笑嘻嘻的跑开。
王善之这一路,走的真的是心惊胆跳,脸红气喘,不亚于和孙虎在荒野外对上的那次。
赢鱼在此地长大,对于异族姑娘的泼辣大胆早已见怪不怪,此时回头看了王善之一眼,心想:
“师父哥哥刮了胡子真好看,怪不得那些女孩子喜欢他。”
感觉自己找了个好看的师父哥哥还是很不错的,但凡再有异族女子过来调戏王善之,她都会和母鸡护小鸡一样,把那些异族女子吼开。
王善之看到后,也是一笑而过。
两人来到一间院子前,三进的院子在此地已是不小,院门挂一块匾,上面写着‘史府’,门口石狮,石鼓,拴马柱一应俱全,在满是异族木楼建筑的县内,也是独具一格。
王善之来此前已经和赢鱼父亲说起过,知道这史老爷就是本地县令,在此地已经待了已有十年,不算清廉,但是绝不欺民,已经算是难得好官了。
轻轻敲门,一五十岁老汉打开门,王善之递上拜帖。
不一会,一名四十岁的中年男人迎了出来,笑着说:
“赢鱼的师父来了啊,怎么不提前知会一声,也我让我备些薄酒。”说完已到了跟前,看见王善之,眼神微微一愣,马上又回复如初,微微抱拳作了个揖。
史老爷的反应没有逃出王善之的观察,他连忙抱拳回礼,说道:
“冒昧前来,已是叨扰,还望史老爷见谅。”
史老爷连说不敢,把王善之和赢鱼带进了中厅。
王善之让赢鱼自己去外面转转,史老爷安排了名丫鬟陪同,此时四下无人,他便不再隐藏来意,直接了当的把此行来的目的告诉了史老爷。
史老爷听完,长长叹了口气,说到:“好叫王兄弟知道,我可从来没有强逼那赢家父女,都是正常说媒,正常下聘的,所经礼数一样不缺。”
“史老爷,这些我都是知道的,所以我才来和您来商量退婚之事。一来赢鱼现下还小,太早结婚也是不好。
二来,如果她修行有成,我还想带她去江湖多走动,如果真嫁了人,怕是有很多不方便之处。”
史老爷听完,表情有些难看,犹豫了一会,说道:
“不是我故意刁难你们或者赢家,其实,把赢鱼娶回我们家做儿媳妇,还是有一定的原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