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宣之前倒没想到,自己竟然有了这么高的知名度了,说来也是,好事不出名,坏事传万里,自己如今在四象城的名声,只怕比萧羽飞还高,毕竟萧羽飞再厉害,别人却只能仰望他,而孟宣呢,却是每个人提起来的时候,都可以假模假样的叹息一声然后嘲笑一番的。
只不过,冷家的奴仆如此无礼,却也让孟宣有些生气。
他袍袖一拂,冷冷道:“客人到了门前,却被阻在门外,这就是你们冷家的待客之道么?”
不说则已,这话一说出口,那几个守门奴仆却登时瞪了眼,左边那个冷笑道:“仙门弃徒竟然也有这么大的架子,敢说我们冷家不懂待客之道,我倒想问问你,配做冷家的客人么?”
右边那人则瞅着孟宣手里提的纸包,冷笑道:“你手里拿得是什么贺礼?亮出来瞧瞧!”
“上好的点心二斤……”
孟宣将纸包提起来晃了晃,似笑非笑的说道。
这话却也是假的,好一些的点心昨天都给乔月儿提过去了,这两包是剩下的。
“拿两包破点心就想登我们冷家的门,你这是寒瘆我们冷家么?”
那几名家丁闻言,立刻就竖起了眉毛,若不是周围人多,只怕要向孟宣动手。
“呵,那你倒说说,要进冷府,得拿出什么样的贺礼才行?”
孟宣冷淡的说道。
一个家丁正要说话,却被另一个机灵些的家丁拉住了,在他耳边道:“不要理他,免得被外人看到了,会说我们挑礼待客,损了冷家的颜面,这废物既然如此寒瘆,那直接将他撵到流水席上去坐着好了,他毕竟是孟家的少爷,有脸没脸,他自己心里有数……”
那家丁听了,立刻眼睛一亮,向孟宣冷笑道:“我们冷家岂会在意这点贺礼?别说提了两包点心,就是空手过来恭贺一声,那也是冷家的客人,只不过今天府里来的人多,你这等身份就不要进去了,免得冲撞了贵客,这样吧,这点心你自己留着,去那边坐着吃酒吧!”
说着朝一个方向一指,围观人见了,不由哄然大笑。
却原来这家丁指的方向,乃是摆在府外的流水席,这却是布施的一种,每逢家中有喜事时,在府里摆酒的同时也在府外摆上一长溜,城里的苦哈哈们,不论有钱没有,只要到冷府门前来说句吉祥话,就可以坐到那里免费喝酒吃肉,他们让孟宣去那里,真是把他当叫花子了。
“呵,也好……”
孟宣却不以为意,扫了一眼门口的这几个家丁,冷笑了一声,竟然真的坐过去了。
“哈哈,还别说,孟少爷坐在那里,和身份正是匹配啊……”
一群家丁哈哈大笑起来。
孟宣心下只是冷笑,他也不客气,坐到了流水席上,该怎么吃怎么吃,该怎么喝怎么喝,还拉着一个篷头污面的老叫化划起拳来,全然不介意其他人看过来的目光,十分自在。
“唉,孟少爷啊,你这人没架子,是个好人,只是与我们坐在一起,恐有**份啊!”
老乞丐倒是好心肠,与孟宣喝了几杯后,低声劝他离去。
孟宣浑不在意,笑了笑,道:“如果我说,呆会会有人请咱们进去,你信不信?”
“那不可能……”
老乞丐听了孟宣的话,咧开了有着缺口的黑牙笑了起来,连连摇头。
孟宣笑了笑,又道:“如果我说请咱们进去的是冷大师呢,你信不信?”
老乞丐一惊,古怪的看了孟宣一眼,嘀咕道:“孟少爷人倒不错,就是酒量太小了!”敢情他还以为孟宣已经喝多了。
在流水席上吃喝了一会,孟宣还在想要不要展露一下自己的修为,好惊动府里的冷大师,他知道,以自己如今真气七重的修为,只需释放出一丝气机,必须能被府里的高人感应到,然后出来察看,这却也是身上有修为之人的一种特别的传信方法。
然而就在这时,却见一个麻衣的老者缓缓从府里走了出来,有个锦衣的公子哥,在他身边恭敬的说话。
一众家丁见了他们两个,立刻就毕恭毕敬的拜了下去,有认识的人自然知道,那锦衣公子哥,正是冷大师的玄孙,如今的冷家少主冷蝉,而他恭敬说话的老者,却并不是他的长辈,而是冷大师的贴身侍者,名为冷竹,同时也是一位剑术大师,身份极高。
冷竹本是冷大师的贴身小厮,跟了冷大师七十多年,关系匪浅,他虽然是奴仆身份,但冷府里无人敢不敬,就连冷大师的儿子,见了他都要恭敬的叫一声“竹叔”。
冷竹淡淡的对冷少爷说着话,无意中往流水席上望了一眼,忽然间身子一震,不可置信的盯住了一个正在大吃大喝的年轻人,仔细看了两眼之后,他身体都颤抖起来。
他似乎想过去打个招呼,但却想起了什么,强忍住了,忽然转身,快步往府里去了。
过了片刻,忽然间冷府门前出现了一片嘈杂,一大群人跪在了地上,恭敬的磕头,却见冷府之内,有一个身穿身枯瘦的老者快步走了出来,他身上气势锐利,步履轻快如飞,眼中精光莹然,便像是一柄出鞘的剑,不是别人,赫然就是四象城的传奇人物,冷大师。
见到这位老祖宗竟然出来了,似乎在找什么人,诸家丁连大气都不敢喘了。
冷大师目光一扫,已经看到了孟宣,想要过去,却又强自忍住,竟然有些不敢。
就在这时,孟宣转过了身来,不经意的轻轻点了点头。
冷大师松了口气,快步走了过来,拱手道:“小……少侠,未知大架光临,恕未远迎!”
孟宣笑了笑,道:“好说,今天我来,本来就是恭贺冷大师身体康健的!”
围观众人见了冷大师竟然专程过来与孟宣说话,一个个都惊呆了,还以为自己花了眼。
冷大师刚想说话,忽然意识到孟宣所坐的位置,不由苦笑了起来,他还以为是孟宣自己性格怪异,故意坐在这流水席上的,只好自己也掇条板凳,坐了下来,道:“少侠既然大驾冷府,为何不进府里去?你坐在这里,那不是让老夫难看么?”
孟宣笑了笑,道:“我本来是想进去的,还提了两包点心给你,但你们冷府的门槛高啊!”
“嗯?”
冷大师一怔,旋及一股怒意从身上散发了出来。
“蝉儿,跪下!”
冷大师未曾说话,但冷竹已然明白了他的心思,忽然大喝了一声。
冷大师的玄孙冷修蝉只吓的“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但脸上兀自一片茫然之色。
“蝉儿,是你将老夫的贵客拦在府外的吗?”
冷大师的声音并不高,但空气却似乎出现了凛冽的杀机,让人胆寒。
“太爷爷恕罪……蝉儿实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啊……”
冷蝉可谓是遭了无谓之灾,只吓的脸都白了。
“这事你可别冤枉了冷少爷……”
孟宣笑着将冷少爷扶了起来,然后压低了声音向冷大师道:“别搞的这么严重,这么多人看着呢,就当我是你的一个普通晚辈好了……对了,我叫孟宣,排行老二!”
冷大师微微点了点头,但依然冷冷向冷蝉说道:“竟然将老夫的贵客拦在了门外,冷家现在这么不知礼数了么?云儿,你去问问你的父亲,是怎么管这个家的!”
冷蝉不敢辩驳,低头答应了下来。
“孟公子,随老夫一起进去吧,我看谁敢拦路!”
孟宣笑了笑,指着旁边的老乞丐说道:“这里还有我一个朋友呢,他可没带贺礼!”
冷大师苦笑了一声,笑骂道:“老夫缺那点东西吗?走的时候我送他贺礼!”
说着向老乞丐微微拱手,笑道:“老哥,随老夫一起进府里吃酒吧?”
那老乞丐直接惊呆了,手里还拿着半个猪蹄子,便糊里糊涂的被人扶进了冷府。
在经过冷府门口的时候,那几个家丁已然吓的魂不守舍了,忽然跪在了地上,向着孟宣不住的磕头,一个个脸色苍白,头都磕出了血,却连一句求饶的话都不敢说。
孟宣也不理他们,只是轻声向冷大师说了句:“不要造杀孽!”
冷大师点了点头,回头向冷蝉说了句:“杀三留一!”
这一下冷蝉更晕了,还好立刻有冷竹在旁边给他解释。
“这……我没有看错吧,冷大师竟然亲自将孟少爷迎进了府里?”
“就连萧少爷来访的时候,冷大师都没有亲自出门来迎啊,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没见孟少爷一句话,就连那老乞丐都被人恭敬的迎进冷府去了,那孟少爷不过是一个仙门弃徒,哪里来的这么大脸面啊?”
“嘘,你不要命了?冷大师都对孟少爷这么客气,你还敢说他是仙门弃徒?”
围观众人低声议论,皆是一脸诧异之色。
而冷蝉这时候,则正命人把那几个守门的家丁绑到后院里,等待他们的是何命运,便不得而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