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同已经签订,貌似没多大问题,材料上山,就可以施工了。如果一切顺利,差不多两个月能完成。如果不顺利,也需要三个月完成。这个时间是正常的。有各种因素影响工程项目进度,有的时候,不能由人的意志来转移事态发展。
打算归打算,计划没有变化快。很多计划都没执行,出现新情况,就要调整,然后再执行。执行总是跟着变化在走,弄得大家都很被动。像这次签约,谁都没想到。
“今天庆贺签约,大家都举杯,合作愉快!”何碧芬说,她眉开眼笑,看来签单就是她快乐的来源,她的成功就体现在订单上面,只要有了订单,就有一系列的利润,赚钱也不是难事,要说困难,还是因为没有读多的书,眼界狭窄,不能看清形势,这样就容易失败。
没想到,何碧芬这么主动,令人惊奇,难怪让她搞社交,她老公在后勤店面工作呢。
大家都不反对,喝酒吃饭,都不算啥,何碧芬有预算,也可以向他老公交账。再说,她老公有小金库,她难道不会有吗?经济时代,金钱世界,大部分人都相信金钱能带来安全感,他们都笃信一个道理,有钱能使磨推鬼。没有什么事,能难倒钱的。不过,犹太人经过二战,也明白一个道理,仅仅有钱还不行,手里必须有武器,另外,还要有信念。如果有信仰,又有武器,天下无敌不是梦。但是,这个信仰需要正确才行。
多哥这两天吃的喝的够丰盛的,他后悔刚才吃多了瓜子,嘴打了泡,一股火气直往上冲,像是要流鼻血,不过,没有流,这是最难受的,谁让他自己贪吃呢,谁都不怨,怨自己。为嘴伤心,也伤胃,真的不知道怎么办。
尹贤仁看看多哥那难受的样子,说:“多哥见了美女,看来有什么心事,说出来,可能就不难受了。”
“哪里有心事?在东干事面前,有心事也藏不住。”多哥说。
“哈哈哈,原来多工是担心这个!那我先走一步,不听你的秘密。”东干事笑着说。
“看都看出来了,离开这里还是让我心里发毛。”多哥说,“不是东干事走还是留的问题,是我的问题。”
这次交锋,多哥明确在示弱,这是怎么回事?季柯南心里直犯嘀咕,难道说,东干事已经告了状?或者有什么把柄在东干事手里?这个不好说,凭猜测,有多种可能。
这里面肯定有问题。多哥的心思没有尹贤仁的多。也愿意对尹贤仁敞开心扉,说自己的真实的想法。尹贤仁却不,这次来松村,多哥在东干事面前表现的,让东干事没有表现出不满意的情绪来。要说心理战,东干事还是略胜一筹,要不然,他也不会在那个位置。很多时候,都是自己以为是的人吃亏,倒是那些谦虚的人占上风。
东干事的想法一般人猜不透,凌少寒和何碧芬除外。凌少寒自不消说,何碧芬猜出东干事和多哥的不和。何碧芬看看多哥那眼睛,对男人狠对女人爱的那个眼神,在何碧芬那里看得清清楚楚。
多哥的胃开始疼起来,脸还是黑的,贪欲带来的副作用,越来越明显。他的脸上滚下汗珠子,啪嗒啪嗒掉落在地上,尹贤仁看他不对,就要告辞,东干事一直在琢磨怎样打发饭后的时间,就邀约何碧芬打牌,何碧芬哪里有兴趣,她也看不上这一块两块老年人玩的游戏,就借故推辞。
东干事没办法,就让凌少寒参与,凌少寒说:“新来的大学生村官啥都不会,弄的表乡里过不了,要重新弄。我手把手教他,他还不会,不如自己弄。您看,乡里打回表,要重新填写,明天就要,我不赶紧弄出来,我们村就要挨批了。”
这个理由绝对成立,毫无瑕疵,滴水不漏,东干事没有什么反驳了。既然人数凑不齐,他就喊老板,再让老板找人来玩。只要玩,肯定有好处,起码茶水免费,时间晚了,还有饭吃。何乐而不为?清风阁酒店老板有了收入,也能过过牌瘾,皆大欢喜。
对于多哥的细微变化,何碧芬问:“怎么了?不舒服?如果不舒服,可以到医院看看,我开车送你去。”
“没,没,没事,我这是老毛病。”多哥说。
多哥想要在美女面前装刚强,当然,他本来也不示弱,无论何时何地,遇到何人,都是一贯如此。在女人面前,从来不怂,但是显得温和可亲,在男人面前反而强硬,说话都不留情面。他的一贯作风就是这样。对女人软,对男人硬,自己决定,先入为主,先做了再问别人意见如何。
他的头发已经出现三分之一的白发,随着他的痛苦表情,白发似乎在颤抖,黑发也好像在变白,这个情景,让人莫名地产生恐惧感。
他拒绝了何碧芬的爱心,对路虎的兴趣,逐渐让阵阵疼痛代替,疼痛让兴趣黯然无色。何碧芬觉得在这里无意义,就悄悄到收银台买单,请老板娘开具了发票,小姑娘开始上楼来收拾残局。
东干事等来了牌友,开始进入另一房间打牌,凌少寒离开,去村项目办填写乡里退回来的表。何碧芬向东干事和三位先生告别,驾车离开。
临走的时候,东干事说:“我可是丑话说在头里,先说丑,不为丑,你可听好了,如果发来的货,和样品不同,我们不要,你怎么拉来的,怎么拉回去。”
“好,这个请放心。我们诚信经营多年,回头客和介绍的新客户越来越多。口碑很重要。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我们肯定会拿最好的产品过来的。”何碧芬说。
尹贤仁扶着多哥站起来,问:“你怎么样?”
“能不能走?”季柯南也想帮忙,多哥摆了摆手,季柯南只好这样问。说实话,季柯南从骨子里还是瞧不起多哥的,面子上还是要过得去。君子可以得罪,小人就不行。如果得罪小人,比得罪君子的后果要严重得多。这个并非危言耸听,很多例子都能证明。
“当然没问题。这是小事,过一会就好。以后再不能多吃,胃受不了。负担太重了。”多哥继续装作坚强地说。
季柯南心想,他会伪装,可胃痛不会掩饰,这样下去,说不定会死。当然,他不会马上死,有可能发展为胃癌,到了胃癌四期,估计离死不远。他还不能死,如果他死了,重新调来一个人,不清楚是什么德行,说不定比多哥更恶毒,如果他死了,这里的工作将面临重大问题。最起码对机构负责人来说,就像天塌了一般。可能机构要停转一些时间。大部分人都不能得到机构负责人的信任,所以要停,并非工作能力不行,是负责人小心眼,喜欢怀疑。机构能走多远,要看负责人的心胸,有没有格局。
想到这里,季柯南对尹贤仁说:“多工有点糊涂,你看这样做好不好,我们都给机构刘小姐联系,让多工休假。顺便到医院调养调养。”
“可以考虑,但是,鹤村的项目正如火如荼,正需要人手,我们这边也刚启动,需要加一把火,要不然哪,前功尽弃,到时候还是我们落埋怨。”
季柯南再次看看多哥,他的汗珠子已经挥发完了,看不出脸红还是脸白,因他的黑色素过多,完全遮掩了内心的真实情况。能够站立,也能挪动脚步,能下楼梯,这就得了,他已经逐渐恢复过来。但他的手仍扶着肚腹,看起来,滑稽可笑。他的手出卖了他的心思。心口不一,是现代人的通病,有的人会掩饰,有的人技术差一些。不过都在努力练习。
季柯南不能笑,估计一时半会儿多哥不会死,估计就是吃多了,胃的负担过重,加上本来就有慢性胃炎,经常喝药,让胃不堪重负和频繁打击,胃就到极限,开始报复,导致多哥成为类似病入膏肓的人。
多哥每次报销的医药费是最多的。季柯南的医药费用不完,用不完也不会给钱,只能买药。季柯南老老实实,自己没病就不买药,买了药必须自己吃。如果给别人买药,报销的时候就感到难为情,极度不好意思。但是,所有工作人员都不会让医药费白白收回去,总要想办法报销点钱,不惜开具假发票或者假收据。
多哥的医药费用完了,就开始问尹贤仁借,尹贤仁自己都不够,哪里有借的,于是就要想其他办法。这个路子这样走下去,人人几乎麻木。在小钱上不诚实,在其他方面很难保持诚实状态。如果一直保持诚实,就会被公认为是傻瓜或者榆木疙瘩脑袋死不开窍。
经过差不多一下午的煎熬,多哥说啥都不去医院,总是硬挺着。
天色已晚,东干事他们正在酣战当中,他刚在兴头上,赢了一些钱,更不想离开。多哥胃痛,他浑然不知,或者装糊涂,等过了很久,他才让老板娘安排晚饭。其实,已经到了该吃晚饭的时候,因为中午都吃的东西较多,大家都不饿,不想吃晚餐。
东干事不答应,让老板安排,老板让老板娘去准备,晚餐简单吃点,要不然,东干事会生气。
老板很全面仔细地传达了东干事地意思。
恭敬不如从命,老板娘说完,就不由分说,进了厨房忙碌。
没过多久,她准备好了肉丝面,给在座的一人一碗。
多哥不想吃,但听说是肉丝面,那细细的肉丝不知道用什么方法切成的,看样子,厨师兼老板娘的手艺非常棒。肉丝上还有细细的葱丝,看起来很好看,闻起来非常香,如果吃起来,肯定好得没话说。
就是多哥饱受胃痛的煎熬,他也要吃。在吃之前,给了尹贤仁一些。饭后,坐下休息。
多哥这个时候完全恢复,他的扭曲的脸,慢慢平静,看起来像是揉皱的皮子舒展平整了,又像皱巴巴的衬衫,刚在水里过了一道似的。
这件衬衫,是黑色的。
他推开了尹贤仁,自己走起路来,一面走,一面说:“我还没老,能走,如果老了,爬都爬不动,就不走,让你来扶着走。”
“那当然,要是我们都在这里工作,一直工作,到老的爬不动了,我当然要帮你。如果我们现在就失业,现在就爬不动,你只有靠你老婆了。”尹贤仁说。
“我老婆?嗯,她还行,腰围比我两个腰都粗。力气挺大。” 多哥嘿嘿笑着说,仿佛很满意他现在的妻子。
“ 你还有儿子,儿子应当也会照顾你,你这么瘦小,你儿子肯定比你壮实。”尹贤仁说。
“不可能,我儿子不可能照顾我,他能照顾好自己都不错了。”多哥说。
季柯南也有儿子,听他这么一说,心里咯噔一下,十分难受,难道说儿子指望不了?还是因为别的?
他们觉得时间不早,眼看东干事没有离开牌桌的意思,季柯南就主动和他打了招呼,三人就离开了清风阁酒楼。
他们三人走着走着,就到了宿舍。鲍绍酒店几个大字在射灯的照射下,老远就看到了,这些字不是手写,全是电脑打出来的,看不出来书法,只看出来一个模版出来的字体,没有什么新意。
不过,鲍绍有眼光,将招牌做得亮丽,在寂静的山村,在到处都一片漆黑的地方,亮出这样的招牌,的确超出一般人的思维。他是放长线,钓大鱼,在公路边上,来来往往的车辆,司机或者乘客,都能看到这个招牌,在潜移默化下,一旦遇到要吃饭的时候,会立马想到这家酒店,也许在不经意的时候,带来不少顾客。
鲍绍的酒店已经没人。
柴女已经在打扫,看来,刚走一拨客人,酒店准备打烊。
季柯南他们走过酒店门口的时候,刚好,柴女转身进屋忙去了,季柯南就不用再和她打招呼,省得柴女问东问西问个没完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