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宿舍,冯菲菲还没回来,刘小姐电话联系,她说她在开会,一会儿再说。
刘小姐就开始收拾行李,看看这些熟悉的东西,将来怎么弄呢?用了很多年的家具,也要处理了,心里多少产生一些伤感。
她喜欢旧东西,当然,是一些十分精致的旧东西,对新的东西也好奇,不过不随便出钱购买,要看是否真需要再决定。
这是个人的习惯使然。她再留恋也拦不住归去的脚步,只是这烂摊子如何收拾,想到这里,她暗自流泪。曾经豪情万丈,归来却空空的行囊,现在还不能对冯菲菲说实话,如果说了,后果严重。
很明显,梁凤柳正在紧锣密鼓要整治荆楚省的项目。总干事没明说,等于已经说明了,让刘小姐做好思想准备。刘小姐如论如何也不会想到有这个结果。她付出青春和精力,好年华都献给了荆楚省,附带的还有其他几个省的开拓工作,都有她的功劳,只是将学到的用出去,也就是学以致用,这样可以发挥学习的效力。
冯菲菲对未来很是看好。所有同事都走了,也没事,有蔬菜项目、有自己的信赖的人,什么都不怕,什么都能应付。万一有危险,就把那些惹人讨厌的扔出去交差。
或者当成替罪羊。刘小姐突然意识到,不管什么项目,因为对人怀疑,所有的事,都变得诡异,不能理解,甚至值得怀疑,如果真的让人怀疑,这就变的复杂,无法理解,就像一道难题,如论从什么角度来分析,都无法达到目的。
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压力。项目不管好做不好做,全部叫停,撤走,到有需要的地区。这个在以前都有所表现,只是没有今年这么明显。难道真的已经全部脱贫了吗?不一定。最近做的项目,的确是差强人意,没想到会让别人的捐款用来种菜,然后卖了钱也不明不白,这个的确要说清楚。
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电话来了,一看是冯菲菲,她说:“现在忙完了吗?”
“应该是我来问你才对。”
“都一样。我忙完了,晚上没别的事,出来一起吃个饭,给你接风洗尘。”冯菲菲说。
其实,只要和冯菲菲在一起,刘小姐很少到厨房做饭了。她领取的是港岛办公室的工资,在江城消费,足够了,每月还有结余。
这个阻拦不了消费的冲动,冯菲菲更是擅长这个,刘小姐受她的影响,也变得有些喜新厌旧,对于经典的精致的旧东西,她还没改初衷,对人对事,对新出现的东西,都有了这个倾向。就像花草一般,喜欢的就买,不喜欢的就扔,喜欢种花养草,能存活下来的,也不是很多。喜欢的,就格外照顾,结果浇水太多,反而淹死,对不喜欢的,懒得去管,结果因干旱缺水而死,有的是水太多死了,有的是没水渴死了,各有各的死法,殊途同归。
“可以。我们去老地方怎么样?”
“好的,现在就来,我也开始动身。”冯菲菲说。
她们说的老地方,就是一个喝粥的地方。这个粥铺可不是一般的早餐小吃店,是上档次的粥铺。楚人不服周,大概意思不是不吃粥,是不服从周朝的治理。
粥成为养生的代名词了,不少的养生专家,都极力推崇喝粥,认为粥是很有营养的,什么时候吃粥都可以。
这个粥铺占地大概有伍佰平方米,里面大厅中央有一台三角钢琴,有人在弹琴,刘小姐进去之后,发现冯菲菲已经在等了,一边等,一边欣赏钢琴曲,还时不时地往门口张望。大落地玻璃窗户有水流下,带着彩灯和音乐,配合十分默契。街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川流不息,在街上看人,像是从水帘洞的水帘看人一样。看不清楚,只是看得见人影,还有变化莫测的车灯,拉长的各样颜色的光线。
等刘小姐在门口出现,门口有服务员等候,迎接来客,问:“您好,请问几位?”
刘小姐还没说话,就看见了冯菲菲在向她招手,刘小姐笑着说:“嗯,就两位,有人预定, 我看到了,在那儿,谢谢!”
“好,请进!”服务员说。
刘小姐直接走到冯菲菲面前,冯菲菲也不站起来,对服务员招招手,这服务员是负责写菜名的。
冯菲菲将菜单交给刘小姐,说:“为你接风,请看菜单点菜吧!”
“随便。”刘小姐说。
“没有这个菜,请重新来。”冯菲菲说。
“算了,还是老样子,你看着办吧。”刘小姐说。
“这是累了吧,累的都不想说话了,好,就还是按照以前的点。服务员,你是小张吧?我们常来,你记得吗?”冯菲菲说。
“对,您记性真好!请问想好什么菜了吗?”服务员问。
“还是照以前的点过的点,你么店里应当有记录。去看看就知道了。”冯菲菲说。
“好的。我去准备。”服务员说着,转身离开。她到了收银台,找到以前的消费记录,就将这些记录对后厨说:“八号桌点的菜是下面的,请记录......”
结果没过多久,就给八号桌上了菜。
冯菲菲和刘小姐边吃边聊。钢琴曲飘荡在大厅,大厅弥漫着香气和热气,像是大号的水壶烧了香水在大厅上空飘渺,若隐若现,就像天宫一样。
“说说吧,这次让你参加董事局的会议又让你去印度到底是怎么回事?人家常说的,福无双至,在你身上却打破了,这个说法对你不适用。”
“是的,我也没想到,我开始也担心这是一个手段,以前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事。能参加董事局会议的,都是高层,机构的高层,也是港岛社会的高层。我算老几?竟也能参加了。”刘小姐说。
“这个也没什么,证明你这些年工作在内地,积累了丰富的工作经验,董事局看到你对机构做的贡献,无论多么艰苦,你都坚持在内心工作,这是对你以往工作的肯定和表扬,说起来去印度看项目,实际上是旅游。可以这样理解。免得别的同事有意见。”冯菲菲说。
“是这样的。我们都有机会去,只是负责在办公室做文案和接待工作的不去,所有的项目干事,都会去各个项目点看看,包括东南亚各个地方。这次去印度,下次就可能去尼泊尔,我们的总干事以前在东南亚的一个小国里做项目,也有工作经验,只是现在爬不动山,才回到港岛,继续从事他们都事业,夫妻俩都在项目点工作,可以说是夫妻也是同事,志同道合。在基层做过,就有工作经验,说到项目,也就不生疏,知道怎样开始项目,实施,评估和规划新项目,这些都是一气呵成的,免得到了中间走不下去。我们的项目都是新的,也都是基本需要的,能满足人们日常生活的吃喝拉撒,样样齐全。在内地,因为种种限制,无法施展开手脚,做不了更多的项目。只能暂时满足最迫切的需要的项目。这也是现在我们遇到的瓶颈。”刘小姐说。
“这不是我们这个机构出现的问题,很多机构都遇到这个瓶颈,无法解决。现在,我们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只要有事做就行,不要想那么多。你有丰富的工作经验,机构这么重视你,只要你在,机构就在,机构的生存和发展离不开人才,就像我们在荆楚省做项目一样,招聘的都是人才,如果不是,早就做不下去了,还好,宋三皮走了还有其他人,春燕走了,还有人才,不担心没人做。”冯菲菲说。
刘小姐心想,她总算承认了,季柯南是人才,没错,他是一个人才。只是冯菲菲看不惯他,他不会哄人,不会巴结人,不会说好听的话。女人是要靠哄,哪怕是女上司,也需要哄,哄死人不偿命。这个道理季柯南就是不懂。如果懂了,也就不会落到这步田地。
“季柯南是一个人才,新项目如果能批准做,或者得到援助方的援助,可以让他成为副主任,自己找人,有自己的办公室,自己做计划并实施,然后跟我们报告就行。相应地,可以提升他的工资待遇,他的工资也太低了,实在不应该,不能让他只干活不享受福利待遇,那样对他太不公平。你说呢?”
“你在开玩笑吧?如果让他有钱,那不是让他瞧不起我们吗?绝对不能让他的工资和我们差不多,而是要相差悬殊,这样让他产生依赖感,让我们好管理他,如果让他吃得太饱,他就会变懒,就像人吃饱了就容易犯晕一样。大脑缺氧供血不足,因为人的主要精力都放在了肠胃上了。哪里可以用来思考?”冯菲菲说。
“我不觉得这样做合适。我们港岛那边,都是这样的,追求相对公平,如果觉得这个人不错,工作好,出成果,或者团队都付出了努力,都有奖励,不担心工资悬殊,大概都差不多,对于有特殊贡献的,另外奖励,没人有意见,就像项目人员,可以到处跑,可以报销差旅费,办公室文员就是气死,也不能到处跑,这是原则。要不然,就乱套了。”刘小姐说。
“内地和港岛的情况不一样,内地就要严格,对员工不能太好,如果太好,员工就蹬鼻子上脸,越来越放肆,在内地当好人是要付出代价的,不能太好,免得自己没地位,没尊严,也不能太坏,免得员工造反,集体罢工或者在外造谣生事,或者申请仲裁,到处投诉。这样做没用,可是大小都是一个事要解决不是吗?最多的就是这样的人。季柯南懂得法律,他可以依法维权,到时候告了你我,那不是我们犯傻造成的吗?估计还是要给他饥寒交迫才行,不能让他得到温饱。小康就不必说了,想都别想。”冯菲菲说。
“你说的有道理。我是港岛人,他告不着我,要告只有去港岛告,只是你要小心。”
“我也不用小心,在内地我们只是一个项目办,没有单位,没有资质,就是有机蔬菜基地可以。但他不是那个地方的员工。我们要预防,不要麻痹,如果他去告,说出去都不好听。要让他处于半饱不饱的状态,他才会为我们干活。这个是原则。我不同意给他加工资的目的就是要让他长期为我们服务,这是一个技巧。”冯菲菲说。
大厅里传来舒伯特的钢琴小夜曲,听起来让人放慢吃饭的节奏的意思。
“我保留我的观点。不过,我尊重你的意见,你对内地更了解,我说给季柯南适当提升工资待遇,这是建议,至于怎样提升或者不提升,如果提升,提升多少,都是你说了算。我只是上报计划就行了。”刘小姐说。
“你还是不了解内地,不了解人心,对于员工管理,不能对他们好,也不能对他们不好,要有一个尺度和原则的,当好好先生不行,如果当恶霸更不行。你看猎狗,不能喂的太饱,太饱了跑不动,就不去抓兔子了,没有猎物的时候,也不能让猎狗饿着,免得猎狗跟别人跑了不回来。这些当然有可能会发生。你不得不防备着。”冯菲菲说。
“你的意思就是让季柯南饿着,但不能饿死,然后他才积极地为我们逮兔子。”刘小姐说。
“是的。就是这个意思。这些年我们不都是这样过来的吗?如果不这样,他们早就跑了。要让他们觉得自己没用,离开这个机构,什么都干不了,只能长期依赖这里。没文凭,没学历,没本事,到了外面,会一事无成,不如在机构,撑不死也饿不死,不死不活,维持生命,让他们看到自己是弱小的,不是强大的,感到自己没用,这才对我们有用,如果让他们感到自己很了不起,他们就会飘,会飞走,会到更好的机构谋职求发展,你看,我这个方法不是挺好的吗?这是事实,不容置辩。”冯菲菲说,得意地晃着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