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夏雨怯怯地叫了一声。按照金子杨他们的要求,夏雨去给丈夫做工作,不料丈夫很固执,怎么说他也不听,夏雨这才跑来找父亲。
“自我膨胀,一次教训还不够,还要接受第二次!”夏闻天不听女儿解释,认定孔庆云是无理取闹,或者,就是想借此跟组织要好处。
“姥爷,你不能光说我爸,组织上对他不公,就应该提出来。”一旁的夏可可插话道。
“不公?你给我说说,怎么不公了?问题没给他查清,还是处分他了?”
“把我爸抓进去,就是不公。”夏可可撅嘴道。
“我看组织上处理得轻了,应该判他几年刑!”夏闻天愤愤道。
“姥爷,你这是什么心理,我看该反省的是你,别以为你是老革命,就可以对所有事都一锤定音。”夏可可摆出一副跟姥爷舌战到底的架势,这几个月以来,她提心吊胆,现在总算可以松口气了。一想到父亲受到的不公正遭遇,可可就替父亲鸣不平。
“我一锤定音?如果让我作决定,非给他处分不可。”夏闻天居然跟可可较起真来。
“你专断,不讲理!”夏可可冲姥爷嚷了一声,一看母亲委屈的样子,又道:“这个家,向来就是你说了算,你把家当成单位了。”
“可可!”夏雨赶紧阻止。
“我就要说!”夏可可也较起了真,“姥爷,以前我尊重你,怕你,认为你说的总是对的,现在我发现,你也有不对的时候,还不允许别人提出来。这个坏毛病,是多年工作中养成的,你必须改。”
“好啊,教训起你姥爷了。”夏闻天将矛头转向自己的外孙女,想发火,却又实在发不出来,只好泄气道:“我看你现在跟你爸一样,骄傲自大,这很危险。”
“危险的是你。”夏可可摆出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夏雨制止了几次,都没将她制止住,她一鼓作气,将心头对姥爷的不满发泄出来。气得夏闻天立在那里,嘴唇抖着,半天发不出声音。
“说到你痛处了吧,没话了吧,没话就认输,有错误能改正,还是好同志,这可是你教我的。”夏可可这才嬉笑着往姥爷跟前凑,气得夏闻天一把推开她:“少来糖衣炮弹,不上你的当!”说完也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
家里的气氛这才缓和下来。夏闻天叹了一声,将目光转向夏雨:“他是真辞职还是跟组织闹情绪?”
夏雨嗫嚅半天,吃不准地道:“我看……这次像是真的。”
“他敢!”夏闻天一下子又怒了。夏可可伸了下舌头,冲姥爷扮个鬼脸:“我爸能当教育厅厅长,干校长,亏了。”说完,怕姥爷骂,钻卧室去了。
夏闻天追着她的身影喊:“你爸还能当联合国秘书长呢,不知天高地厚。”
“这个他可干不了,说不定呀,将来你外孙女能干。”夏可可从屋里还了一句。
夏闻天刚要批评,电话响了,拿起一听,是找可可的,声音很像周家那小子,夏闻天没好气地说:“她不在!”
“谁啊?”夏雨问了一声。
“还能有谁,一天到晚不停地打,管管你宝贝女儿。”
夏可可从卧室探出头,神秘兮兮道:“是不是他?姥爷你做得好,我手机换了号,他不知道。”说完,挤一下眼,又缩回去了。
“看看,你养的宝贝女儿,整天不学习,就知道搞这些乌七八糟的事,早恋!”
夏可可又从里面喊:“姥爷,我这岁数,早就不能算早恋了,要算只能算黄昏恋。”
夏闻天气得哭笑不得,夏雨却让女儿这句话逗乐了。
发完火,夏闻天平静下来,语重心长地给夏雨做工作:“雨儿,你们两口子都是党多年培养的干部,也都担任重要的领导职务,脑子里一定要绷根弦,任何时候都不能放松对自己的要求。庆云这场风波虽说是过去了,但要认真汲取教训,俗话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别人为什么瞅上他,为什么要嫁祸于他,要好好反思一下。你自己也要注意,往后跟什么人接触,不跟什么人接触,心里要有数。人这一辈子,栽不起跟斗,一个跟斗栽下去,你就什么也没有了。”
夏雨点点头,心里又忍不住为孔庆云着急起来,真怕他不听劝说,冲动之下干出什么事来。夏闻天见女儿犯愁,安慰道:“庆云的事,你也不必太着急,再等等,我想他还不至于太糊涂。”
正说着,门铃响了,夏雨起身打开门一看,是金子杨跟刘名俭。见两位纪检大员登门,夏闻天显得颇为激动,拿出最好的茶叶,亲手为他们沏茶。看着父亲激动的样子,夏雨心想,父亲变了,跟以前大不一样了,脸上再也没了那种僵硬的表情,变得对人亲切和蔼起来,他总算学会平易近人了。
金子杨也显得很客气,不只客气,举止间还透出一种少有的拘谨。简单寒暄了几句,金子杨道:“夏老,我们是登门道歉来的。”
“道歉?道哪门子歉?”夏闻天不明白金子杨这话从何谈起。
金子杨笑了一下,道:“庆云同志这场风波,给您一家人带来不安,对您个人的形象也造成了伤害,我们两个,向您作检讨。”
“扯淡!”夏闻天将手里的水杯放下,盯着刘名俭:“是你的主意?”
刘名俭赶忙说:“是我们开会研究的,这场风波,伤及您一家,我们很不安。”
“我说刘名俭,你什么时候也学会拍马屁了?你以为这样说,我心里就舒服了?我夏闻天心胸还没狭隘到这程度。如果是谈工作,我欢迎,如果拍马屁,你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