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易斌的引领之下,嘉靖和吕芳迈步进入了兵器司。
兵器司内的光景,似乎从来都没有变过,永远都是那么的忙碌,隐约能够闻到一股火药燃烧以后的味道。
嘉靖偶然间注意到了,一旁那些负责制造纸壳子弹的工匠,转而询问道。
“对了,朕听说现在招募工匠,变得困难了起来,有这么一回事吗?”
易斌听闻嘉靖此话,猛地停住脚步,旋即转过身来,开始诉苦。
“陛下,您说的没错,现在招募工匠变得越来越困难了,就算委托顺天府在城内张贴告示,也无济于事,为了招到足够的工匠,兵器司只得一再提高待遇!”
“尽管眼下兵器司内工匠的待遇,已经提高到了五十二钱,但仍旧招募不到足够的工匠!”
嘉靖闻言,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应声道。
“嗯,朕知道了,放心吧,银子方面不是问题,往后朕会想办法的!”
在这之后,只见嘉靖话锋一转,又紧跟着询问道。
“对了,你们兵器司所制造的纸壳子弹,以及诸多新式武器,都给冯岳送过去了吗?”
“启禀陛下,早在十天前,兵器司便将此次作战所需要的纸壳子弹,以及手雷、火铳等武器,都装上了船,经由大运河运往了湖广省。”
面对嘉靖的问询,易斌不敢有丝毫怠慢,旋即俯下身体,恭敬应声道。
嘉靖在听完易斌的禀报后,整个人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暗自道。
“等这批武器以及辎重粮草等等,尽数运送至湖广省后,朝廷很快就能够正式出手,镇压西南一地的土司,施行改土归流了!”
在这之后,只见嘉靖回过神来,将目光转向易斌,转而吩咐道。
“嗯,带朕过去看看,你们兵器司所制造的燧发枪吧!”
“遵命,陛下,请这边来!”
随后,在易斌的带领之下,嘉靖和吕芳来到了一处房间内,房间内的桌上,整齐地摆放着由兵器司所制造出来的燧发枪,其中,长枪和短枪都有。
旋即,只见一名工匠上前,开始了讲解。
“陛下,眼前这些燧发枪,都是根据您早先送过来的那把燧发枪,仿制而成!”
“经过仔细钻研,我们发现,您送过来的那把燧发枪,其结构与以往的那些燧发枪相比,有很大的不同,您送过来的那把燧发枪,少了发条钢轮,因而结构变得更为简单,且容易制造,成本也得到降低!”
“经过兵器司反复地测试,这种燧发枪的射程,大概在一百五十步左右,要远远强于火绳枪,除此之外,这种燧发枪受到天气影响的程度,也要显著低于火绳枪!”
那名工匠在说到这里的时候,停顿了片刻,又紧跟着补充道。
“也就是说,眼前的这些燧发枪,在阴雨天气时,仍旧能够击发!”
嘉靖在听完那名工匠的介绍后,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紧跟着出言吩咐道。
“嗯,拿给朕看看!”
“遵命,陛下!”
在这之后,只见吕芳上前,从桌上拿起一把短的燧发枪,毕恭毕敬地递交到了嘉靖的手中。
“陛下!”
“嗯。”
嘉靖从吕芳的手中接过燧发枪,细细把玩,此刻,他发现自己手上的这把燧发枪,在枪身上,绘制着许多繁复的花纹用作装饰,看上去犹如艺术品一般。
嘉靖在把玩了片刻后,便将其放回原位,旋即转过身来,看向一旁的易斌,出言吩咐道。
“带朕过去看看试验的情况吧!”
“遵命,陛下!”
易斌听闻嘉靖此话,当即神色一凛,沉声应道。
……
当嘉靖等人来到专门用以试验枪械的地方时,早已等候在此的几名工匠当即上前,恭敬道。
“禀大人,一切都已准备就绪,随时都可以开始试验!”
“嗯,开始吧!”
易斌在听完那几名工匠的禀报后,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出言吩咐道。
“是,大人!”
待那几名工匠,领命而去后,很快便有两名士卒走了上来,他们其中一人使用的是火绳枪,另外一人,使用的则是由兵器司最新制造出来的燧发枪。
这两名士卒所使用的都是纸壳子弹,只见二人将纸壳子弹咬开,并将其中的火药,倒入了火铳之中。
旋即,只见二人先后将由金属制成的弹头,用一根特制的小木棍,塞进了枪管之中。
在做完这些后,双方近乎于同时举枪瞄准远处的靶子,随后,只听‘砰’的一声,一阵白烟闪过,使用燧发枪的那名士卒准确无误地击中了远处的靶子。
在这之后,只见那名使用燧发枪的士卒,又重新拿起纸壳子弹,按照先前的步骤,有条不紊地开始装弹,随后举枪瞄准。
随后,又是‘砰’的一声响起,那名使用燧发枪的士卒,已经第二次击中了远处的靶子。
正当其装填完弹药,举枪瞄准的时候,只听‘砰’‘砰’两声,使用火绳枪的那名士卒,手中的火绳枪第一次击发,并且准确无误地命中了目标。
嘉靖将整个过程尽收眼底,脸上不由得浮现出一抹欣慰之色。
他能够看出来,那两名士卒的动作异常娴熟,并无弄虚作假的嫌疑,在纸壳子弹的帮助下,无论是火绳枪还是燧发枪,其装弹速度,相较于以往都有了很大的提升。
在同样的时间里,火绳枪只开了一枪,燧发枪却已经开了三枪,而在战场上,每多开一枪,便能够杀死更多的敌人,无论是火力、射程、稳定性,燧发枪都要远远强于火绳枪!
“要是我大明的军队,都列装上燧发枪,外加上纸壳子弹的协助,足以一路平推绝大部分的国家了!”
嘉靖如此想着,心中满是雀跃。
旋即,只见嘉靖回过神来,看向一旁的兵器司长官易斌,脸上满是赞许之色。
“好,很好,你们兵器司这次做得很好!”
易斌听闻嘉靖此话,当即俯下身体,如此自谦道。
“这一切都应该归功于陛下您的英明领导才是,要是没有陛下您的大力支持,兵器司绝对无法做到这等地步!”嘉靖对于易斌的这番话未作置评,当即话锋一转,出言询问道。
“对了,伱们兵器司不是刚在京城的其他地方,开办了几处工坊,并招募了许多工匠吗?”
“是的,陛下!”
易斌听闻嘉靖此话,当即点了点头,不假思索地应声道。
嘉靖将易斌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在沉吟片刻后,紧跟着吩咐道。
“将那几处新开设的工坊,用于批量制造燧发枪,至于银子方面,你不必担心,待会儿下来后,你们兵器司打个报告上来,朕会让户部那边,给你们拨银子的!”
“遵命,陛下!”
易斌听闻嘉靖此话,脸上满是掩饰不住的喜色,旋即沉声应道。
在这之后,嘉靖并未在兵器司停留太久,而是带着吕芳,径直离开。
……
夜幕降临,京城,裕王府。
当日,在下值以后,裕王破天荒的邀请众人齐聚裕王府,以商议接下来的应对之策。
此刻,书房内,眼见众人悉数到齐,只见朱载坖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紧跟着开口道。
“再过一段时间,便是朝廷举行专门针对于宗室、勋贵们考试的时候了,诸位对此有何看法吗?”
朱载坖的话音刚落,只见一旁的徐阶站了出来,神色肃穆,出言劝诫道。
“殿下,您前不久刚在陛下那边博得了一个好印象,可万万不能轻举妄动啊!”
一旁的张居正听闻徐阶此话,脸上不由得闪过一抹异色,不过这抹异色很快便消失不见。
徐阶停顿了片刻,旋即直视着朱载坖的眼睛,语重心长道。
“陛下是想要借着这个机会,让宗室、勋贵们,重新拥有在朝中的话语权,朝中要是有人胆敢挡在陛下的面前,一定会死的很难看的!”
朱载坖自然明白徐阶所要表达的意思,只见其摆了摆手,紧跟着解释道。
“徐阁老误会了,孤并没有要反对父皇这项决策的意思,只是让那严世蕃作为本次考试的主考官……”
朱载坖的话还没说完,只见一旁的高拱站了出来,向其确认道。
“殿下的意思是,咱们到时候可以借着这个机会,来对付严世蕃?”
“嗯,没错,孤就是这个意思!”
在这之后,只见朱载坖环视一圈,自顾自地说道:“朝中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情是一个烫手山芋,因此,谁都不敢去接!”
“既然眼下,严世蕃作为本次考试的主考官,咱们不妨利用一下这点,给他造成一点麻烦,然后再趁机弹劾,说不定能够将他从工部尚书的位置上赶下去!”
朱载坖在说到这里的时候,情不自禁地攥紧了拳头,脸上满是笃定之色。
而一旁的张居正见此情形,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只见其将目光从朱载坖的身上收回,并漫不经心地看向地面,暗自道。
“看来裕王已经被早先的“成功”给冲昏了头脑,他以为当初自己,在招待罗刹使团的宴会上,表现地十分完美,必定能够受到陛下的青睐。”
“殊不知,正是你自己,亲手掐灭了成为储君的最后一丝可能性啊!”
张居正如此想着,嘴角略微上扬,脸上浮现出嘲讽之色。
在嘲讽裕王的同时,张居正也在为自己为什么要答应裕王的邀约前来,感到懊悔。
“眼下最应该做的,应该是赶紧与裕王撇清关系才是!”
张居正如此想着,他的目光却无意间,与一旁的高拱对上了。
此刻,尽管高拱脸上的表情十分平静,但张居正仍旧能够从他的目光中,看到一丝隐藏极深的忧虑。
二者的目光在半空中交汇片刻后,又很快错开。
接下来,朱载坖便颇为兴奋地,与徐阶讨论起了等到考试举行那天,应该采取何种手段来对付严世蕃。
而一旁的高拱及张居正,则时不时插上几句嘴,补充几句。
渐渐地,夜深了,众人见此情形,旋即停止商议,纷纷向朱载坖告辞。
在这之后,只见徐阶、高拱、张居正三人先后走出裕王府,三人又在裕王府门口聊了一些闲话,随后,高拱和张居正以三人一起离开太过显眼为由,让徐阶乘轿先走。
徐阶也没有丝毫怀疑,径直乘轿离开。
高拱和张居正在目视徐阶离去以后,只见高拱出言叫住了正打算离开的张居正,缓缓道。
“张居正,我们聊聊吧!”
面对高拱的突然请求,张居正不由得怔楞了片刻,旋即,其仿佛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猛地反应过来,脸上的惊讶之色一闪而过。
在这之后,只见张居正收敛心神,脸上浮现出莫名的笑容,旋即开口道。
“既然是高阁老的要求,那在下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嗯。”
高拱闻言,只是微不可查地应了一声。
随后,只见二人来到了一处僻静无人的地方,皎洁的月光从云层中略微探出,将高拱和张居正二人的影子,清晰地映照了出来。
张居正将高拱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挑了挑眉,紧跟着询问道。
“高阁老叫在下过来,可否是为了先前的那件事?”
高拱自然明白,张居正指的是哪件事,在不久前,张居正曾经当着自己这位老师的面提出,要让裕王前往封地就藩,从而远离京城的政治漩涡。
高拱清楚地记得,当初自己再三犹豫后,最终还是拒绝了张居正的这个提议。
原因是,自己身为裕王的老师,下不去手!
但眼下所发生的这一切,已经让高拱感到了莫名的危机感,他隐约能够感觉到,倘若自己再不出手干预的话,很快就会酿成大祸!
况且他也不想再继续看到,裕王被徐阶所利用!
待张居正的话音落下后不久,只见高拱迎着张居正的目光,颇为坚毅地点了点头,旋即沉声道。
“嗯,我这次找你过来,便是为了跟你商议,先前的那件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