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9章 嘉靖朕是大明的太阳?
紫禁城,礼部。
自从得知朝廷将要修建‘功臣阁’的消息以后,李春芳就愈发迫切地想要更进一步。
在翻阅了大量典籍,以及往年的试题后,李春芳总算是将本次恩科考试的题目,出了出来。
“君子进德修业,忠信,所以进德也,修辞立其诚,所以居业也,天施地生,其益无方,形而上者谓之道……”
此刻,李春芳看着被写在奏疏上的考试题目,整个人不由得长舒一口气,数日以来所积攒的疲惫,也在此刻一扫而空。
“嗯,这下应该可以高枕无忧了,既然考试的题目已经出好了,事不宜迟,我得亲自去面见陛下一趟!”
在下定决心后,只见李春芳唤来侍卫,在出言叮嘱了几句后,便踏上了前往干清宫的路途。
尽管李春芳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科举考试的试题了,但他心里仍旧有些忐忑。
毕竟,整件事情关乎到他日后的仕途,能否在将来更进一步,就看这一次了!
怀揣着这样的心情,李春芳很快便来到了干清宫。
趁着导引太监进去通报的间隙,李春芳在脑海中将所有的试题都大致回忆了一遍,在确定没有出错以后,这才放下心来,安心等候。
不多时,只见导引太监迈着悄无声息的步伐,来到了李春芳的面前,俯下身体,毕恭毕敬道:“尚书大人,您可以进去了,陛下在里面等您!”
李春芳闻言,猛地回过神来,向导引太监拱了拱手,表明谢意:“嗯,劳烦公公了!”
导引太监听闻李春芳此话,脸上满是谦卑之色,低下头,向李春芳还礼:“哪里,尚书大人客气了,这都是咱家的职责所在!”
在这之后,李春芳未作丝毫犹豫,迈着沉稳的步伐,踏上了干清宫的阶梯。
……
待进入干清宫以后,只见李春芳‘扑通’一声跪伏于地,看向此刻正坐于龙椅之上的嘉靖,毕恭毕敬道:“微臣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嘉靖闻言,将目光从李春芳的身上扫视而过,摆了摆手,出言吩咐道:“嗯,起来吧!”
“谢陛下!”
在得到嘉靖的应允后,只见李春芳从地上缓缓起身。
李春芳刚从地上起身,便听见嘉靖的声音在耳旁响起:“爱卿这次过来,可否是为了考试题目一事?”
“陛下真是料事如神,实不相瞒,微臣已经将本次恩科考试的题目出好!”
李春芳说完,便小心翼翼地从袖中将写有考试题目的奏疏取出,并将其高高举过头顶。
侍候在嘉靖身旁的吕芳见此情形,当即上前,从李春芳的手中接过奏疏,将其恭敬递交到嘉靖的面前。
“陛下!”
“嗯。”
嘉靖在应声后,从吕芳的手中接过奏疏,然后分外专注地浏览起了上面的内容。
“君子进德修业,忠信,所以进德也,修辞立其诚,所以居业也,天施地生,其益无方,形而上者谓之道……”
“除此之外,还有关于如何防备鞑靼再次崛起,并一劳永逸地解除边患的策论,嗯,不错,不错!”
在将奏疏中的题目尽数浏览完毕后,只见嘉靖将其放至一旁,看向李春芳的眼神中,满是赞许。
李春芳闻言,脸上满是谦卑之色,当即低下头,毕恭毕敬道:“陛下言重了,这一切都应该归功于陛下的英明领导才是,况且陛下天资英断,睿识绝人,微臣的这点才智跟陛下您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
“微臣对陛下您推崇备至,在微臣的心中,只有陛下您一个太阳……”
嘉靖听闻李春芳此话,不由得满脸黑线,旋即摆了摆手,紧跟着开口道:“行了,就到这里吧!”
“遵命,陛下!”
在这之后,只见嘉靖将目光从李春芳的身上收回,用手轻轻摩挲着龙椅上所雕刻的龙头,在沉吟片刻后,出言询问道:“不知爱卿是如何看待这次的恩科考试的?”
嘉靖的话音刚落,李春芳便猛地反应过来——这是皇帝在考校自己!
在想明白这一点后,李春芳当即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绞尽脑汁地思考嘉靖话中的含义。
“陛下问我如何看待此次恩科考试,这一次恩科考试的由来,是因为陛下喜得龙子……”
“不对,既然是陛下问的问题,肯定不会这么简单!”
很快,李春芳便将先前的想法尽皆否定,陷入了沉思之中。
时间就这么缓缓流逝,嘉靖也不着急,只是用一只手支撑起下巴,静静地等待着李春芳的回答。
良久,只见李春芳回过神来,脸上满是笃定之色。
随后,只见其抬起头来,看向嘉靖所在的方向,沉声道:“陛下,在微臣看来,这一次的考试,虽然名义上被称为恩科考试,但实际上却与往常的科举考试一样!”
嘉靖在从李春芳的口中得到这一回答后,脸上浮现出欣慰之色,点了点头,示意李春芳继续说下去。
李春芳见此情形,心中已然有了底气,随后,只见其小心翼翼地斟酌完语句后,又继续道:“陛下,请恕微臣斗胆,在去年的殿试上,有考生公开反对朝廷的官绅一体化纳粮政策!”
“另外,据微臣所知,受此事的影响,这一批的考生,都未曾受到重用,皆被打发到了犄角旮旯的地方,仕途彻底无望……”
李春芳在说到这里的时候,仿佛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硬生生地止住话头,慌忙解释道:“陛……陛下,微臣不是在为这些人鸣不平,微臣也觉得朝廷的处理方式十分妥当!”
“毕竟,在殿试上公然反对朝廷政策……”
嘉靖将李春芳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摆了摆手,制止了李春芳继续说下去。
“行了,不必再说了,朕当然知道你不是这个意思!”
在这之后,只见嘉靖话锋一转,又继续补充道:“正如爱卿先前所言,这次考试,虽然名义上被称为恩科考试,但实际上却与往年的科举考试一样!”
“因此,一切都得严格按照科举考试的流程来,听明白了吗?”
李春芳听闻嘉靖此话,当即神色一凛,俯下身体,恭敬应声道:“遵命,陛下!”
随后,嘉靖仿佛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又紧跟着补充道:“对了,朕突然想起来,这次的恩科考试,有宗室的人参加,朕希望你能够一视同仁,不要因为他的身份,而有过多的优待,明白了吗?”
“是,陛下,微臣明白了!”
李春芳听闻嘉靖此话,当即低下头,不假思索地应声道。
“对了,兵部尚书张居正,负责担任此次恩科考试的同考官,你有什么想法,不妨跟他商量一下!”
“多谢陛下提醒,微臣明白!”
旋即,只见李春芳强行按捺住内心的激动之色,低下头,恭敬应声道。
“行了,朕接下来还有事情需要处理,就先这样吧!”
“遵命,陛下,微臣这就告退!”
李春芳闻言,在向嘉靖躬身行礼后,便迈步离开了干清宫。
待李春芳走出干清宫以后,只见嘉靖转过身来,看向侍候在一旁的吕芳,挑了挑眉,出言询问道:“吕芳,依伱看,朕的这位状元郎如何啊?”
吕芳听闻嘉靖此话,在思衬许久后,方才给出了回应:“陛下,请恕奴婢愚钝,奴婢看不出来!”
嘉靖将吕芳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也没有强求的意思,只是摇了摇头,缓缓道:“吕芳,你啊,你啊!”
……
待走出干清宫以后,只见李春芳的脸上满是喜不自胜的神色。
在他看来,办好皇帝交代给自己的这件事,或许就是自己更进一步的契机。
明眼人都能够看得出来,皇帝打算为大明数百万的宗室、勋贵,树立一个榜样。
而通过了童试、院试、乡试,并成功取得举人身份的朱顺先,毫无疑问,是最为合适的人选。
首先,朱顺先身为惠王府的旁支,宗室的身份,无人能够置疑,其次,朱顺先家境贫寒,父母还需要通过务农养蚕来维持生计,如此一来,能够让人更加有代入感。
从底层一路逆袭的例子,从古至今,便受到绝大部分人的欢迎。
毕竟,这可能是麻木、乏味的生活中,为数不多的慰藉了。
“嗯,看来我在陛下心目中的形象,还是十分可靠的,不然的话,陛下也不会将这件事,交由我来办了!”
李春芳想到这里,不自觉地攥紧了拳头,脸上满是掩饰不住的激动之色。
毕竟,像这种事,交给其他人来办,也是同样的效果,并不需要让他这位主考官亲自出马。
在李春芳看来,皇帝之所以将此事交给自己来办,应该是存有两方面的考量。
一方面是出于对自己的信任,另外一方面则是想借此机会,考校一下自己,看看自己的办事能力如何。
以李春芳对皇帝的了解,皇帝比较偏爱那些能干实事的官员。
正因为如此,一向以务实闻名的张居正,方才能够受到如此重用,在三十六岁的时候,就入了阁。
三十六岁,正是一个人年富力强的时候,许多人的仕途兴许才刚刚开始,而这个时候的张居正,已经成为了大明帝国,最有权势的那几个人之一。
尽管李春芳所在的礼部,在地位上要比张居正所在的兵部高上许多,但李春芳并没有入阁,无法直接参与到国家政策的制订中,因此,还是不可避免地矮了张居正一截。
在面对张居正的时候,他还是得恭恭敬敬地停下来,称呼张居正一声阁老。
而最令李春芳感到不忿的是,明明自己和张居正都是嘉靖二十六年的进士,自己这位状元郎,反而落在了张居正这位二甲第九名进士后面,说出去的话,难免会贻笑大方。
“别想那么多了,把陛下交代的事情办好才是关键,总会有机会的!”
在如此劝慰了自己一番后,只见李春芳将目光收回,向着礼部所在的方向行进。
……
夜幕降临,张居正位于京城的宅邸。
此刻,大厅内。
看着不远处正啜饮杯中茶水的李春芳,张居正的脸上满是掩饰不住的疑惑之色。
在接到奴仆的禀报后,张居正顾不得其他,当即火急火燎地从书房赶了过来。
虽然他和李春芳同为嘉靖二十六年的进士,可以用“年兄”来称呼彼此,但平日里,张居正和李春芳之间,并没有多深的交情,顶多只能将其归类于君子之交淡如水的这一类范畴。
因此,在张居正看来,李春芳突然亲自登门拜访,必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李春芳见张居正到来,连忙从座椅上起身,俯下身体,向张居正拱了拱手,恭敬道:“冒昧登门拜访,还望张阁老不要怪罪才是啊!”
张居正听闻李春芳此话,脸上顿时浮现出诚惶诚恐的表情。
在这之后,只见张居正快步来到李春芳的面前,亲自将其扶起,紧跟着开口道:“子实兄不必如此见外,咱们都是嘉靖二十六年的进士,彼此之间以“年兄”相称即可!”
张居正在说到这里的时候,停顿了片刻,又笑着补充道:“更何况,您这位状元郎亲自登门拜访,可是令寒舍蓬荜生辉啊!”
随后,只见张居正将目光从李春芳的身上收回,颇为亲切地吩咐道:“坐!”
李春芳闻言,也不作推辞,径直在座位上坐下。
随后,只见张居正坐于主位,拉着李春芳聊起了昔日求学时候的趣事。
双方的距离,也在寒暄叙旧的这个过程中,被不知不觉地拉近了。
见时机已然成熟,张居正这才看向李春芳所在的方向,询问起了登门拜访的缘由:“话说子实兄突然登门拜访,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吗?”
李春芳听闻张居正此话,也没有隐瞒的意思,当即便将事情的缘由,尽皆说出。
“事情是这样的,就在不久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