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承一说看到我的地方,并不是我与同学去县城看医生的街上,而是我一个人打车回来,遇上阿明与阿波两兄弟时。
因为阿明与江承一关系铁,我没讲自己生病的事。
但江承一下一句话却是:“生病了就按医生说的吃药,少熬夜,赶紧好起来。”
我有种被惊雷劈到的感觉,怎么也没料到他会突然冒出这句话来,兀自嘴硬地反问:“谁跟你说我生病了?我没病。”
“恶心、呕吐也是病,不能大意。”
不知道要如何接话了,要换成以前,他得知我生病早就跑过来看我了。前面还能觉得他是没看见我发在朋友圈的照片和有意写自己难受到恶心呕吐的话,而现在无法自欺欺人,他明明已经知道,却还就是这样不凉不淡地说着这些。
忽然没了之前看到他来信时的激动,我说:“睡吧,好累。”是真的累,跟他不知道要怎么沟通,也不想再一次在网上来说这些事。
他回了个“好”字,我笑了下,告诉自己别想太多,至少......至少与他打破了冷战的僵局。
但隔去几分钟,他竟又发来一条:“你知道我有时候会用词不当的,事情发生到现在这样,只怪我当初不该让你后知后觉,如果是不知不觉,你现在不会是这样。”
平时脑子愚钝,常听他讲似是而非的话不理解,可今天突然开窍了。他意思是,当初就不该走出那第一步告白喜欢我,让我永远不知道,即便我也暗暗喜欢他,最终也会没了那念,然后很可能这时已经与别人修成正果了。原来时隔一周后,思绪沉淀,他存的是这念。
我对他说:“最终,最不了解我的人是你,我最亲密的人。”
发完这句,只剩满心凄凉。
在我心心念念想着如何挽回这段感情时,他却在想着我与他本不该在一起。根本我们早已走在了两条平行线上,是我偏执地不愿去相信,真的是到了该结束时候了。
“江承一,我们还没说分手吧?”
曾经约定,无论怎么吵架都不再提“分手”两字,可最终我还是打破了约定。
沉沉的几字跳跃在视线里:“你的意思是?”
“明天晚上你要有空我们就一起吃顿饭吧。”如果真走这最后一步,那么希望是面对面的,而不再是这种网络的形式。
那边顿了有好几秒后,才问:“散伙饭吗?”
“散伙”两字就跟针一般刺入我眼睛,疼得眼泪立即翻涌,我对他说:“你要明白,如果可以,我死也不愿意放开你,哪怕我在你面前再多缺点,我再不好。我的内心,在我平静下来后,其实只有我自己知道是有多爱你,无论我们什么状况,甜蜜的或者冷战的,我每天都非常非常想念你!(你看,一直以来,我爱你或者我想你,我都敢也愿意大方地对你说出来)明天见面再谈吧,感觉好像,很久很久没见过一样。”
发完这些,又一次泪流满面,还以为上回已经哭尽了所有眼泪,看来泪腺还很发达。以前真不是个爱哭的人,没心没肺,无论和谁相处都能合得来。
最终他也给过来答复了:“你确定一下时间、地点,明天本来打算去咸宁的,刚打电话不去了。”
意思是他明天本有安排,然后被我扰乱了?嘴角扬起苦涩而自嘲的弧度:“你要有事就去忙吧,也没啥的。”
“我和老田星期一去武汉拉货,本打算提前去他那边交代一下事的,星期一说也一样。”他仍在解释,然后又说:“不早了,睡觉吧。”
没再回复,上回他说想睡觉了我却不让睡,然后一直陪我熬夜聊天,这些话都如一把刀刺在心头,难以痊愈。放下手机,躺在床上又睡不着了。到底还是约定了时间,明天终于要见面了,在刚才之前本还会期待,此时却只剩心冷。
杉总劝我要心平气和,既然放不下就跟他好好谈。
可我最害怕的是,最终与他没结果,周而复始地争吵分手,然后把彼此在对方心中的美好毁灭,到最后变成是我恨他,而他厌恶我。
第二天起来很早,因为有个村干部一直打我电话,要我帮他去单位打印东西。跑去忙了一上午,期间还做了一个报告,到中午都没忙完。午饭就订的盒饭匆匆解决的,一直忙到两点左右才得空,能下班回家。
虽是三月中旬,天还很冷,回家换了件迷彩羽绒服,又特意弄了下头发。不管见面会如何,不想自己是个邋遢不整齐的形象面对江承一。他说等我通知时间和地点,其实我能想到的地方也就他曾带我去吃过的几家环境不错的饭店而已。
出门时下雨了,又回家拿了伞再出来。差不多才三点多,时间还早,先去了趟沃尔玛超市,抵达时拿手机出来想给他发信息,却发现他在两点半时有传过一条简讯问我在哪?我没发现。立即发过去说在沃尔玛。等了一会不见有回应,怕他也是没看到,想了想就直接按了他电话,通了,但只响了三声就被挂断了。一条简讯立即发过来:“在忙,晚点到。”
如此我不好再回什么,就在沃尔玛转了一圈。看到一种喜欢吃的饼干,就拿袋子去称了些,等到要去过磅时又顿住脚,回头看了眼那种饼干,因为价格不便宜,我也就解解馋,没买多。但突然想可能他也会喜欢吃,要不还是多称一点吧。回头又多拿了好多袋,并且分开包装,之后买的零食都各装了两份。
等从沃尔玛走出时,发现四点还没到,走进一家简约西餐厅,之前他带我来吃过。
坐下点了一壶桂圆红枣茶,满心以为江承一会很快就打电话来或者发短信问地点,可边等边与在群里聊天,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我等到发困,都不见他有任何音讯传来。
心中已隐隐觉得,他要么是真忙,要么就是不想来见我,有意拖延时间。
或者还有一种情形,他在牌桌上。
曾几何时,打牌就像是我与他之间多出的第三者般,他会比陪我更长的时间倾注在这这项“事业”上,想想都觉讽刺。
旁桌的两位大婶起身结账,在吧台处争抢着要付款,我心中憋闷地想,有什么好争的,钱多就索性把我这桌也给付了,我也好走人了。等那两位大婶走了后,茶馆里一下就安静了,我只能无聊地趴在桌上看着茶壶里的水烧开了,把茶盖一下一下顶起来。
前台那边有个服务员已经往我这瞧了几回了,因为来时我跟人家说等下还有个人要来,他在我对座还多添了一个茶杯,然后我往这一坐一下午,别人不会以为我是来蹭网的吧。
咬咬牙,拿手机发了条信息过去:“忘了我在等你吗?”
手机立即响起来了,名字显示正是江承一。心头猛跳,按下通话键时压住呼吸,轻喂出声,熟悉而低沉的嗓音穿透过来:“在哪?”我立即报上地址,他顿了顿,“等我十分钟,快到县城了。”这个“快到”是真的快到,只多等了几分钟就视角偏转,瞥见楼下熟悉的白色现代车出现在视线中。
角落有个车位,白色现代停了进去,车门被推开,一道清瘦的黑色身影走出。他走了几步后,似有所感地抬头,与我目光相撞。隔着窗玻璃与距离,看不清他眼中情绪,却能感觉出他一身的清冷。
两分钟后,他从楼下走了上来,我埋着头抿杯中的茶,只用余光去飘。看到他在对座落座,暗暗抬了下眼,微蹙起眉,这么冷的天,他竟只穿了一件浅蓝衬衣加外面一件黑色夹克,衣襟还是敞开的。为嘛我穿着迷彩的羽绒外套,室内还开着空调,都也觉得冷呢?
“点餐了吗?”低声询问传来。
到这时我才抬头,对上他乌黑的眸子,又立即移开了目光,轻摇了下头示意没有。
耳旁传来一声喊:“服务员!”江承一已经向吧台招手,然后他很自便地拎起茶壶给他面前的杯子倒了一杯茶。
我闷闷地想:那是桂圆红枣茶,滋补的,你是个男的需要这么补吗?
菜单被推到了我跟前,听到他说:“你点吧。”
想了下,既然是我喊他出来的,理当由我请客做主,于是不再忸怩,翻过菜单一连点了好几个菜。觉得差不多时把菜单放下,让服务员去下单。
气氛又归于沉静,似乎没有人想要开口。后实在受不住这氛围,起身说上洗手间,他轻嗯了声。走到角落时回头,看他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清俊的侧脸似乎消瘦了些。有意在洗手间磨蹭了一会,等我再回来时,餐点已上,而他正低着头弄手机。
见我坐下,抬眼说:“吃吧。”
我拿起筷子还是问了:“下午很忙吗?”他抿了抿唇,浅笑了下后道:“你猜。”
不用猜了,被我料中了,果然他紧接着又道:“过来几个朋友,被喊着叫打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