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舒窈笑道:“你能来,我自然会欢迎!毕竟,你送了我好大一笔银子!”她掩过心海的波涛,装作平静说道:“毕竟,我和你认识一场,我希望我们还是朋友!”“朋友?”澹台建成默默品着‘朋友’二字,沉思了半响,说道:“现在,我们又都打回了原点了么?”赵舒窈便笑道:“澹台建成,如今我已然看开,只想过一种平平静静的生活!心中的仇恨已经渐渐消失,那些过往,是一概都不回想的了!既然心中没了恨,我又怎么恨你?当然……我就将你当做我的朋友了!这有朋至远方来,不亦乐乎?我怎会为难与你?”澹台建成听了,便微微低头道:“舒窈,既然你心中没了恨?可……还仍有爱?”他终是心有不甘,此话还是沉沉说了出来。
赵舒窈苦笑道:“澹台建成,你不要再逼我了!过去的种种,我只当是一场镜花水月,如梦泡影!这逝去的已经逝去,可这时光还是不停向前的!我们都要朝以后看才是!”她倒是像一个过来之人,红尘之事,都已看透,对着他是好一番讲解。澹台建成再次发问:“现在我们就在原点的话,我是否还有机会?”
赵舒窈听了此话,便悠然地朝着窗外看去,此时,仍是数九寒天的天气,可是那院中的几株黄梅,却已然在不经意间开放了,黄梅隐隐躲在墙角里,映着红墙,倒是好看。她默默地欣赏了一番,又看了看澹台建成的背影,终于说道:“澹台建成,你我并不是初识,彼此的性情也都是知晓!我想,大概我们始终只适合做朋友!远远地看着,便也就好了!”她如是道。
澹台建成问道:“舒窈,相信我,这一次,我定不会让你失望!你不要怀疑的真心好不好?”赵舒窈叹道:“不,我相信你是真诚的!从前在雅国皇宫,我也知道,你曾或明或暗地保护过我多次!只是,我此生,都不愿再去你的皇宫了!你是帝王,身边的女子,定然不止我一个!我年老色衰时,你能宠我多久?我并不愿意我再去过那样的日子!”澹台建成听了,急急表白:“舒窈,我可以发誓,我的后宫,只有你一个!”
可是赵舒窈听了,遗憾地看着他,说道:“澹台建成,可惜了,你没有明白我的意思!虽然我相信你说的话!”澹台建成听了,便蹙了眉头,深深问道:“舒窈,究竟你要什么?我想只要你说出,我都能为你做到!”赵舒窈便悠悠笑道:“我不愿意使你勉强!不过,这件事情,我认为你很难做到!”说着,又给自己的杯中,续上一杯茶。
澹台建成听了,只是追问:“究竟是何事?”赵舒窈只是缓缓说道:“采菊东篱下,悠然现南山!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澹台建成,这便是我现在想要的生活!我想,你聪明如斯,心中不会不懂吧!”澹台建成听了她的话,眼光闪烁,他默默地看了看她,不作出任何表情,也不说话,她见了,心中深深黯然,便强作笑颜道:“怎么?你做不到罢!我想你这样的帝王,只是文韬武略,崇尚的都是不世功名,哪里会作出这样的举动呢?”
澹台建成见了她如此说,只是说道:“舒窈,我容我好好想一想!这样的事情,我当然要好好斟酌斟酌!”赵舒窈听了,只当他心中不愿,便苦笑道:“不要说了!我当然知道你的心思!不过,我这也在难为你!你我之间,如今已是井水不犯河水的了!能平安无事,已是最好不过的了!”澹台建成见了她黯然伤神的样子,一时想说什么,可如今既然未做承诺,空口大话也是无趣。
因此他只得说道:“那……我走了!我想走之前,再去看看你的父亲!那段往事,要说有错,人人皆有错,若说没错,可人人也是无错!”
赵舒窈便道:“那么……那就去好了!只是你对着我父亲,再不要说出你我的往事!他如今就住在这不远的杏花坞里!”澹台建成笑道:“那么我就去了!改日……我再来找你!”赵舒窈看着他惆怅寥落的背影,忽然心中发酸,她其实很想上前抚慰他,哪怕是抚一抚他的身躯,他的头发也好!
她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离开,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喃喃自语道:“胭脂泪,留人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念完了,才缓缓回头,一回头,倒是吓一大跳,只见她后来,立了好些人,全是这院里的杂役当值,他们手里拿着扫帚抹布,都立在那里,眼珠子都直直地盯着她,眼睛都似笑非笑,口中都齐齐说道:“嗯嗯……人生长恨水长东!”其中一个调皮的说道:“院主,他是谁啊?怎么一天之内,竟来去两个叔叔?”赵舒窈听了,眼睛扫了他们一圈,口中只是说道:“全部给我干活去!”
日子便又这样平静地过了好几天,这一日黄昏,落了一场小雨,安宁院内时满地的落花。不想赵德宣却同了一个老宫人,手里提了个食盒,从杏花坞里出来看她了。赵舒窈正在院前帮着晾晒衣服,见了父亲,很是高兴,但是她并不想让这里的人,知道她和父皇的真实身份,便小心地走到了一边,低声提醒父亲说道:“父亲,女儿并不想让他们知道我的身份!所以……”赵德宣听了,心里当然明白,便也小声说道:“舒窈,为父这般低调而来,难道你还看不出吗?”赵舒窈便笑道:“父亲果然懂我!”
赵德宣便将食盒给她看了一下,笑道:“舒窈,这是为父自己晾晒的各色干菜!你瞧,有红的萝卜,黄的笋瓜,吃起来很是不错!尤其是早上就粥喝的时候!这可是你父亲我真真正正种出来做出来的东西啊!”言语之中,颇有自豪之感!赵舒窈便将盒子接过了,笑道:“父亲,听你说的这样好,我倒真要尝一尝了!父亲请和我进去,坐一坐吧!”说着,便携了父亲,到了自己卧房中,又请那个上了年纪的老宫人,去耳房喝茶。
赵德宣便坐在她书房里的案几上,看了看她,笑道:“舒窈,我听你哥哥说,你将宁安院办的很是不错,这乐善好施的名声,已是出了这皇城了,为父的心里,真是替你感到骄傲!”赵舒窈听了,心中黯然了一下,她道:“父亲,其实,我才不在乎什么名声呢?实话说了吧,我不过是替那没了的孩子,赎罪而已!我是他的母亲,可是我没有保护好他,是以我是在求得心中的宁静!”赵德宣听了,便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件事,我也听说了!好在那罪魁祸首,已然自作自受了!你……就不要再难过了!我想你还年轻,只要你有结婚成家的愿望,这赵国,还是有不少男子会为你倾心的!”
赵舒窈笑道:“父亲,我并不想这些!我只求能安静地活着!”赵德宣当然不是仅仅为了送自己腌制的咸菜而来,当然是另有心事!他马上说道:“前几日,雅国的皇帝澹台建成,竟然来看望于我!这件事,你知道吗?”赵舒窈听了,心中微愣,随即就摇了摇头。赵德宣便喝了口茶,悠悠叹道:“不过,我和他既然解除了隔阂,言谈倒是甚欢!我知道了你们的前因后果,心里也在思怔,似乎……这个澹台建成,对你倒也不是薄情!”
赵舒窈听了,心里也是非常感慨,不过她还是说道:“是么……看来,父亲对他的看法,竟也不同了?不过这又怎样呢?”她重重地叹了口气,说道:“可是……那些事儿,那些人,过去的已然都过去了……我不想想起,也不想提起……”“是吗?舒窈,为父只想知道你的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知女莫若父,赵德宣并不认为他们之间,真的就是一刀两断了!
他们都是初婚,是以赵德宣希望,如果彼此真的有情的话,不如还是圆起来的好!赵舒窈的心里其实还没有捋出个什么来,心里的这个伤疤,她不想屡次被人揭开,即便是自己的父亲,也不能够!当下她便强颜欢笑道:“父亲说这话,是要来告诉我,如今我和澹台建成之间,若是想在一起的话,已是没有了阻碍了?是不是啊!”赵德宣便叹了口气,说道:“舒窈,为父知道素来对你很有亏欠,是以希望你能够获得幸福!人啊,总有犯错的时候!有时候你大度一些,不也就过去了?澹台建成的心里,痛苦不亚于你!如果你愿意回头,澹台建成可是会一直在一旁等着你的!这个,我并不会看错!”
赵舒窈便笑道:父亲,我真不知,这个澹台建成是有多大的能耐,竟然连你也改变了心意?”又叹道:“我和他之间的事情,其实……我也没有弄清楚!其实他来找过我!我也曾告诉他,我心中并不恨他了!”她,并不是那样小气的人!只是一时难以面对!赵德宣听了,心内一喜,便劝说道:“女儿,既然无此,你何不……”如今,娉婷已然有了自己安稳的归宿,他当然也希望舒窈,不要错过自己的姻缘!
赵舒窈幽幽道:“父亲,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多说也是无益!且看以后!不过,不管是怎样,我都会开心地活好每一天!”赵德宣便叹道:“我真是不懂了!不过,我相信你能解决好的!毕竟,为父知道,你已然不是从前的舒窈了!”赵德宣说着,便站了起来,笑道:“舒窈,我就是想来问问你!不过看来,也是白问!”赵舒窈便笑道:“父亲,你有空就常来看我!若是有些吃不完的干菜,就继续带了来给我!我这里,每天都是几十张口要吃饭呢!”赵德宣听了,便感叹道:“我的女儿,如今你是真的知道农桑稼穑之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