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心潮澎湃,十之八九,那个小女孩就是赵舒窈无疑了!他掩饰住内心的激动,缓缓地对着杨坚说道:“好了,那么我知道了,你且下去吧!”杨坚说完了这话,心里觉得十分奇怪!皇上打听这些陈年往事,究竟为什么呢?不过,看出澹台建成的神色,他已然是知趣地退了出去!杨坚走后,澹台建成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他这是在做什么?在是在以怨报德!他小心翼翼地将面前的锦盒打开,取出那只黄澄澄的镯子!他想着,跟随母舅寄住的赵舒窈,从小儿也定然吃了不少苦头吧!不然,她在给他纳个大馒头的时候,神情也是那样地不舍!想到此,他的手,是止不住地颤抖!可……他……他究竟对她做了什么?是怎样的锥心的痛苦,是以她不愿意在他的宫里活下去,而选择了自焚!
舒窈……舒窈……舒窈……我的舒窈,澹台建成心痛无比,最后,终于趴在了案头之上,像个孩子一样哭泣起来!听得外面候着的老刘公公,是不住地摇头叹息!澹台建成在那一日,终于做了一个决定,虽然他也在暗中查访赵舒窈是不是还活着的下落,但……他已经来不及要纪念她了!他颁布了一道诏书,追封赵舒窈为雅国的皇后!而且,无论赵舒窈是活着,还是死去,他将终生不再立后!这道诏书颁布下了之后,宫里内外,雅国上下,不禁都是哗然一片!事到如今,他们才知道,自己英明的皇上,原来心中对舒妃娘娘,存了那样深的情感!心中都不禁叹息!不仅如此,澹台建成还在冷宫之上,另盖了一座宫殿,用来祭祀赵舒窈!如今,全雅国都在为澹台建成的深情而感动!只除了方丝萦,她听了这个消息后,简直气得七窍生烟!狠狠地在自己的寝宫里,连摔了许多贵重的东西,也无一人敢告诉澹台建成!
现在,在这片白茫茫的高原之上,杨坚从回忆里将自己的思绪徐徐拉回!他知道,名为狩猎,实际是因为澹台建成心中郁结,无以释放,便假借打猎来排遣心中的追悔和失落!蓦地,杨坚看到了雪地的远房,正远远地奔跑着一匹饿狼,似乎在追赶前面的一个人!而就在那人的前方,却是一片高耸的陡崖!只是……那人身形单薄,只是一味胡走,根本就不知道前有断崖,后有饿狼!“杨坚,放箭!”他的身后,已经传来了澹台建成低沉有力的声音,显然,他已经先于杨坚一步,看到了远处的处于危险之中的人!因为离得太远,他也分不清,那人是男是女!
“是,皇上!”杨坚点头,他也看出了前方的荒原上,那个小小的影子,潜在的危险!‘嗖’地一声,杨坚射出的冷箭,已然稳稳地朝着那匹饿狼刺去!锋利的箭刺中了饿狼的左腹,杨坚本以为被利箭刺中身躯的饿狼,会很快地倒下!可他讶异地发现,那匹肥壮的狼,只是翻身打了一个滚,继而又朝着前方的那个人影扑去!澹台建成和杨坚,看了都不禁吃惊!他们的心里,都担心着前方那个看起来衣衫褴褛的人!澹台建成这次决意要上前,亲自获狼!他命杨坚守在这里,自己就扬起鞭子,朝着前方的饿狼奔去!可……令他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那个在雪地里艰难行走的人,不知怎么回事,身子就突然地掉落到了雪下!饿狼见了,也是一惊,继而停下了自己的脚步!澹台建成勒住缰绳,立在马上,心中明白过来,原来那是一个陷阱!因为雪下得厚,根本就不知道雪下的是什么!
他从马上下了来,走到饿狼的身边,此时的饿狼,也因为受了惊吓的缘故,已然体力不支了,伤口也在流血,澹台建成便一把将受伤的饿狼举起,走到自己的马前,将饿狼横放在马上!杨坚见了,口中不禁惊呼道:“皇上,可是要小心啊……”他担心这匹狼会对着澹台建成,咬上一口!不过,这头受了重伤的狼,因为失血过多,在马上已然是奄奄一息了!杨坚也下了马,澹台建成和他一齐走到这个陷阱旁边,似乎想看看落入陷阱里的人,究竟有没有受伤!但是……这一看,更是令他们吃惊不已!原来,那个衣衫褴褛的人,落下的,并不是什么陷阱,而是一处深深的沟壑!他们已然是站立在了悬崖的一角了!再往前走几步,可就是底下的万丈深渊了!想来,那人应该从此沟壑里,掉落下去,此刻已然粉身碎骨了吧!
杨坚见了这个深不见底的沟壑,心里自然一惊!澹台建成却是叹息起来:“走吧,咱们回去吧!今日,总算还是有收获的!”说着,又回到了马上!回首看那匹饿狼,已然绝气了!不知怎地,杨坚想着那个兀自落下的可怜之人,不禁对着澹台建成说道:“皇上,我现在想起来,怎么那人……似乎是个女子啊!”可……心中更不敢说的是,那个女子的身形,其实再近看了,怎么和赵舒窈那么相似呢?但是话到嘴边,杨坚可是不敢说,不敢再触碰了澹台建成心里的禁区!澹台建成也不知为何,心里非常地哀伤!他抬头看着暮霭沉沉的天色,对着杨坚说道:“走吧!这个高原之外,可就是岐国的地界了!二十年前,先帝曾和岐国打过一仗,如今两国都处于敏感时期!我不想借此惹上麻烦!岐国的军力……我们不容小觑啊!”
杨坚听了,自是点头称是!澹台建成又缓缓道:“我看这天,还要再下几场雪!这老天也真是奇怪,莫非要将冬日里的大雪,都先在深秋里落尽了?”杨坚听了,不知深浅,便也附和着说道:“是啊!我敢说,今天冬天,天气一定更加古怪!嘿嘿……春天里开夏天的花,秋天里下冬天的雪!人生要是这样……那还……”猛然,杨坚住了口!因为他这话刚说出口,就发现澹台建成的脸色,更是晦暗了!是的,澹台建成的心里,充满了许多无法言语和表发的凄楚之情!他知道,自己和赵舒窈是在一个错的时间,遇上了彼此!“驾……”澹台建成的心里,似有千千结,他只得将那些诉说不尽的衷肠,都发泄在了脚下奔腾不尽的灰尘里了……
杨坚自是在他马后紧紧跟随!到了都城,澹台建成的脸色彩稍缓和了起来,可眸子里却更是灼人的伤痛,他下了马,对着杨坚说道:“杨坚,你先回去吧!我要去一个地方!我想……都过了好几天儿了!我也该让他知道了!”杨坚听了,随即就多嘴问道:“皇上,可是去那郊外的水牢看世民?”澹台建成的脸色有又阴沉了一下,蹙着眉头说道:“杨坚,你就是多嘴多舌,好了,你走吧!”说着,就又重新上马,很快就出了都城到了郊外,他过了一个白色的圆形的墙壁,下了马,穿过一条长长的铁栅栏,到了一处斑驳的屋子前!迟疑了一下,他终于轻轻地走进去!屋子里的光线很昏暗,澹台建成一节一节地从长满了青苔的台阶上走下!狱卒见了,刚要上前行大礼,却被澹台建成摆了摆手,示意他不用伸张,狱卒只得又悄悄地退了下去!
终于,他走到了台阶的尽头,出现在他眼前的,真的是一座水牢!水牢其实就是一个大笼子!笼子里关的一个人,此人的半截身子都浸没在了水里!他虽然脚镣手铐,衣衫褴褛,可神情却是那样平静!听到了前头的脚步声,初时,澹台世民以为是送饭的狱卒!澹台世民便抬起头来,一见,竟然是澹台建成!他讶异了一会,继而才如常说道:“我真想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了,你果然还是来看我了!我该感到荣幸还是……”澹台世民出于自尊,当然是说的轻描淡写,可心里,却是无比关心另一个人的动向!赵舒窈!想到澹台建成也会给她不逊于自己的严厉的惩罚,他就痛苦的无以复加了!
可是,他又不能够出去!这里,无一人能够告诉他这个消息!是以……这思念之苦,只得日日夜夜地煎熬着他的身心!令他痛苦不堪!他马上就又问道:“澹台建成,赵舒窈……她……你将她怎么了?我在这里,吃怎样的苦,都无谓,只是想知道她好不好!”澹台建成听了他的话,良久没有作声!他神情复杂地看了他一眼,最后,终于缓缓说道:“世民,她……死了!”到了这里,澹台建成就是为了告诉他这件事的!起初,因为心里伤痛,他根本无法步出宫殿!现在……他好不容易战胜了内心的伤悲,打算告诉了澹台世民!既然……赵舒窈不在人世的话,那么……澹台世民……也是将他放出来吧!从前的那些,不如都……忘掉了!他希望在这个关键时刻,澹台世民还是能够帮助他!毕竟,他们是血浓于水的兄弟!
“死了?你说什么?舒窈她……死了?”澹台世民盯着澹台建成的眼睛,似乎不敢相信!“是你……把她害死的,是不是?是不是?”澹台世民因为心中的愤懑和激动,脚下的链子已然是稀里哗啦地作响。如果不是眼前的这道铁栏将他堵住了,他一定会上前,抓住他好生质问!澹台建成是个有眼无珠的蠢货,蠢货!“是的,赵舒窈死了!她选择了自尽!选择了被火烧死!”澹台建成看着澹台世民狂怒的神情,心中固然波澜起伏,可是面上还是告诉自己要沉静、沉静。“舒窈……舒窈你……竟然真的不打算活下去了?你怎忍心丢下我?哈哈哈……哈哈哈……澹台建成……你这个傻瓜,你这个笨蛋!你知不知道,舒窈腹中怀着的孩子,其实是你的,你的!”澹台世民不得上前痛打澹台建成,只得将双手紧紧地抓住了铁栏杆,口里又哭又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