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乐公主出嫁之时,梁嫤已经过完了头三个月。
过了头三个月,胎相便已经稳固,便是活动活动,也不必那么紧张了。
她此时才将自己怀孕的消息,给林三娘送去。
林三娘得知之后,更是一门心思的让紫草给她搬来合适的布料,挖空心思的给未来的外孙或是外孙女做衣裳。
直到梁嫤开始到府外活动之后,一向不和景王府多打什么交道的荣王府,却是派人送来的一个不大不小的消息。
说是荣王病倒了,据说病的还不轻,身为荣王的儿子,李玄意就是不来伺候床前,怎么说也该来看看自己的亲爹。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李玄意不去,着实有些说不过去。
且不仅他要去,胎相稳固的梁嫤也不好躲懒不去。虽然梁嫤不待见荣王,但她也不至于连看看病号的肚量都没有。
两人一道备了礼物,前往荣王府。
荣王府的下人对景王景王妃的到来,还或多或少有些意外之色。他们父子不和,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儿了。
李玄意扶着梁嫤,两人一道进了内院。
梁嫤未进荣王的卧房,倒是被请进小花厅里坐了。
李玄意进了荣王的卧房。
荣王妃便从里头出来,到小花厅里陪梁嫤坐着。
梁嫤觉得今日的荣王妃似乎有些奇怪。
看着她的表情似乎格外的热情,脸上的笑似乎都是发自内心的。这实在太奇怪了!
上次敬茶之时见过荣王妃,虽然荣王妃并不像荣王那般讨厌她,但对她也没有什么好脸色。
今日却见荣王妃仿佛眉眼都在对她微笑。
梁嫤不由有些不自然道:“父亲患病先前未能知道,真是辛苦母亲了!”
荣王妃笑着说:“不打紧,你有身子,正是煎熬的时候,我为他做什么,不都是应当应分的么!叫你们来,也不过是想借着这机会,让他们父子关系能够缓和些!这亲生的骨肉,还能记一辈子的仇么?”
梁嫤也跟着点头。
荣王妃真是这么好心的人?
客套了几句,荣王妃突然问道:“听闻丹阳公主怀了身子已经有六个多月了?”
梁嫤点了点头,“算着时间,应该是了。”
荣王笑着点了点头,看着梁嫤的眼神愈加的热切,“丹阳公主多年不孕,如今经阿嫤调理,倒是说有就有了,阿嫤想来这方面很是有经验?”
梁嫤还没说话,荣王妃便又道:“哦,不是,不是,阿嫤被百姓奉之为神医,哪方面的病,都是手到擒来的。”
梁嫤赶紧摇头,“嫤娘实在愧不敢当!”
荣王妃听梁嫤客气,脸上堆着笑说:“不如阿嫤也为母亲诊诊?母亲嫁到荣王府也许多年了……可……如今景王已经另立门户,不必承袭荣王爵位,便是我有了孩子,亦不会于他有什么危害……”
荣王妃说的十分艰难,脸上表情也很有些难堪,但语气里却不乏哀求之意。
“阿嫤……母亲早就听闻百姓
赞誉你有仁慈之心,如今……也帮帮母亲吧?”荣王妃双目望着她,语气很低微。
梁嫤犹豫片刻,缓缓道:“不知王妃情况如何,嫤娘不能保证……”
“先看看……看看能不能医治?看看再说,若真是不行……母亲不会为难你的!”荣王妃恳切的望着梁嫤。
梁嫤只好点头答应下来,让荣王妃将腕子搁在凭几之上,为她诊脉。
她其实很想劝荣王妃不必报什么希望,即便荣王妃没有问题,荣王这么整日里的喝酒,只怕也是早就将身体喝出问题了。
可诊了荣王妃的脉之后,倒真叫她发现了问题。
“王妃怎的如今才想起来医治?以往就没有想过么?”梁嫤眉头微蹙着问道。
荣王妃抿嘴,“怎么没有想过?宫里的太医都看过来个遍,各种调理的药也没有少喝,可就是……后来请了京中的大夫给看,也说没有问题。既然没有问题,怎的就不能有孕?”
梁嫤缓缓点了点头。
荣王妃这情况,分明脉象很明显,便是古代医术不似现代那般全备,但也不至于连这种脉都诊不出来呀?
这背后会不会有什么隐情?
“究竟怎样?”荣王妃急切的问道。
梁嫤收回了手,面色有些为难,“母亲,嫤娘才疏学浅……没有看出问题在哪儿。”
荣王妃脸上立时写满失望,“难道真的不是我的问题……”
梁嫤颔首没有说话。
恰在此时,李玄意从荣王的卧房出来,寒着一张脸看着荣王妃道:“他既没什么大碍,何必说的那般吓人?劳烦荣王妃好好照顾他,没有什么事,本王就先离开了!”
说完,他扶起梁嫤就走,对荣王妃并没有什么好脸色。
荣王妃见丹阳公主都怀了孕,满心期待的等着梁嫤给她不一样的答案,可这答案最终也只是让她更加失望而已……
她阴郁着一张脸,也并未多搭理李玄意,只起身目送他扶着梁嫤缓缓离开。
坐在回景王府的马车上,梁嫤一直有些狐疑的看着李玄意。
李玄意好半天才从见荣王的怒气中,淡定下来,轻抚她的脸道:“这么看我做什么?”
梁嫤皱了皱眉问:“你说,谁会最不希望荣王妃怀孕生子呢?”
李玄意闻言皱眉想了想,看着她道:“莫非你在怀疑我?”
梁嫤没有否认。
李玄意冷了脸,“她嫁进荣王府的时候,我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哪还有能力害她?”
梁嫤点了点头,“今日荣王妃请我诊脉,我发现她不孕乃是因为多年前服用了大寒的汤药,才导致的宫寒不孕。”
李玄意也微微有些意外,“竟有此事?”
梁嫤点头,“我没有跟她说实话,原不知这件事是不是你做的,所以不好贸然开口。还有更奇怪的一个地方就是,她宫寒的脉象很明显,可她却说,这么多年来,她看诊过的大夫,都说她的身体没有问题,也曾多方调理,可都没有效果。你说,是不是很奇怪?”
李玄意闻言,轻叹一声,抬手将梁嫤拥入怀中,“好了,不想旁人的事了,不管是谁,你知道不是我就行了。别的,不需去管了。免得将自己牵扯到不该牵扯的事情中。”
梁嫤仍旧不解,但靠在李玄意身上甚是舒服,她满足的叹了一声道:“其实如今即便医治好她的病,估摸着也没什么用了,荣王常年酗酒,只怕是早就不行了。”
李玄意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梁嫤好奇道:“其他的妾室呢?不是说荣王有好些个妾室么?怎不听闻你有兄弟姐妹呢?”
李玄意闭了闭眼,才缓声道:“原是有两个庶妹的,不过都没活过五岁便夭折了。还有个小妾怀了孕,都快生了,却贪嘴想吃新鲜的莲子,不幸失足落水,从泥潭里拉出来的时候,人已经没气了。他娶了续弦以后,就没有旁的小妾怀孕的事了。”
梁嫤闻言,脊背一寒。
这里头多少生命是无辜枉死的?多少并非天命而是死于人心算计?
她不由紧紧握住李玄意的手,“你能长大,真是万幸啊!”
李玄意冷笑了下,没有说话。
梁嫤却仍旧揣摩着荣王妃的病情究竟是何原因,一直到马车回到荣王府,她也没有理出头绪来。
李玄意正扶了她往沉香苑走去。
却猛地从路边窜出一个提着花篮的女子来。
那女子半蒙着单薄的面纱,露在面纱外的一双眼睛,分外的好看。
女子身量纤细修长,提着花篮的手更是白皙,指甲染着蔻丹,一双手甚是美妍。
梁嫤瞧见李玄意看着那女子的眼神,微微有些愣怔。
她不禁也朝那女子深深看去。
那女子望了李玄意一眼以后,便飞快的低下头去,“见过王爷,王妃。婢子采了花,往汤池送去。”
梁嫤未吱声。
李玄意点头,挥了挥手让她退开。
他仍旧搀扶着梁嫤,向正院走去。
梁嫤却是注意到,他不动声色的回头看了一眼,才继续前行。
“那女子是什么人?”回到正房,梁嫤在胡床上半躺下,侧脸看着李玄意道。
李玄意道:“咱们是见过她的。”
“咱们?”梁嫤声调微扬。
李玄意点了点头,“还记得上元节上遇见的胡姬么?这便是其中一个?”
“当夜不过匆匆一瞥,你竟能认出?”梁嫤瞪圆了眼睛。
李玄意微微一笑,深深看着梁嫤道:“夫人如今这样子,是在吃醋?”
梁嫤皱眉,“吃醋?我吃什么醋?”
李玄意轻轻捏了下她的手,“不是吃醋,我怎的闻到一股酸味儿呢?”
梁嫤想要甩开他的手,却不料他抬手握住她的手腕,“我心中已经有了你,又如何会有旁人?阿嫤,莫要不信我!”
梁嫤抬头看着李玄意认真的眼神,微微点了点头。
“我只是有种直觉,那女子来到景王府,目的或不简单。”李玄意沉声说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