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鸳鸯玉镯

清晨用完膳歇息了会,他们徐徐来到马球场,若崖挑选了个比较偏远的位置,一来为了远离杨珏,二来躲开王恭烟那时不时扫过来的妒恨目光,刚刚李环与自己言语几句,她的脸色就很不好看,还是不惹为妙!

赛事才开始,场中战况就已十分激烈,俨然是属于李琦与李亨的角逐,马背上的李琦依然从容不迫,在你来我往中操控着局面,这是一场属于男人之间的战争。

若崖又往右边挪了几步,余光却看见不远处有个不明物体在绿草丛间扭动,仔细一看居然是条长约两米的白蛇,想料昨日禁火,让向来喜冷的爬行类动物误入此地休息,工作失职,怕是负责看管的小厮没命活了。

思绪间软体动物已然游到在场中休憩的马匹跟前,三匹马受惊后不约而同的挣脱掉束缚,四处逃窜,其中一匹正朝她快速奔来。

满脑门子黑线,她把身子微向后倾躲过冲撞,左手却鬼使神差的抓住缰绳,左脚迅速踩上马镫,轻盈的翻身上马,对从小练舞的她来说这并非难事。

她横向拉过缰绳,压低身子,减少对马的惊吓,右手轻抚脖颈处的鬃毛,不一会马儿便慢了下来,她坐直身子,正寻找着牵马的地,忽然感觉自己被场中所有人都行了注目礼!

众人看着眼前坐在黑色马匹上的浅绿色面纱女子,无一不露出赞许的神情,她的临时应变,她的智慧与胆魄。

“真是奇女子!”唐玄宗赞道。

随后高力士的怒斥声响满场地,“是谁办事不力,惊扰了圣驾。”

数人纷纷跪倒在地。

一句话将若崖说醒,她暗暗叫惨,不就牵回一匹马,怎料别人都将视线挪在了她这!殊不知自己特立独行的举动在他们眼中如此特别,她下马,立马做小鸟依人状往李琦身边挪了几步,装作受惊的平常女子,恳求的眼神望向李琦,希望他能替自己解围。

四目交接,李琦黑眸流光闪动,“父亲见笑了,她在府中经常训马,所以驾轻就熟。”

“是嘛,”唐玄宗似乎有些可惜,“这个女子似乎每次都能给朕一个惊喜,可惜啊可惜!”

杨珏掩住内心的不安与嫉恨,自从杨玉落水后,就似换了个人,再不是以前那唯唯诺诺,胆小害怕的样子,如此下去,自己迟早会有暴露的一天,所以她必须先下手为强!美艳的脸上漾着娇笑,她搂过唐玄宗的手臂,“三郎,难道臣妾给不了你惊喜嘛!”

“爱妃不就是惊喜吗?”唐玄宗抚上她细滑的手背,显然是不想爱妃吃醋,“我只是说说而已。”

杨珏嘴角勾着冷笑,杀意俨然映入眼,直直的看向场中之人,不料遇到一双黑沉的眼,她迅速收起杀意,菀尔一笑。

待整场比赛结束后,李亨掠过若崖身旁,带着深意的眼看了下她,若崖也只是如其余女子一样,对他躬身作揖。唐玄宗携着杨珏回宫,众皇子们也匆匆散场。

才出朱雀门,李环又有了主意,“去东市瞧瞧。”

若崖知道,他所说的东市是长安城两大集市之一,东西左右对称。东市位于朱雀门左侧,四面立邸,聚四方珍奇,多是达官显贵之人。西市位朱雀门右侧,由贾商所凑,多是来自西域的胡商。

似有期盼的眼神落在李琦脸上,只望他会拒绝。可惜事不如人愿,李琦很干脆的同意了,随行的一干人中,独独她一位女子,好不尴尬。

东市店铺毗连,笔行、酒肆、铁行、肉行等等各行各业都有,规模相当大。

李环拉过她的手道,“你替我挑份礼。”续而面向李琦,“沐,若崖就先随我去了,你和六哥慢行,申时在戊曰酒肆见。”

随着他的脚步,若崖也不做无谓的挣扎,只问,“挑礼?谁的?”

“我的。”

“济王生辰?”

他停下脚步,凤眸直直盯着她,“如果是我的生辰,你会如何做?”

“济王,王妃自然会打点好您的生辰。”

如玉的脸上神情复杂,露出一抹苦笑,即便早料到答案,心中还是疼痛了一下,“是咸宜的生辰。”

原来是咸宜公主,史书上记载她这一生过的也还算平淡,略有小颠簸,挺长寿。

若崖点头,“女子的话,自然是选饰物比较合适。”

集市里有数间饰品圩,花色繁多,琳琅满目,玉簪,步摇,翡翠镯,发钗,各式各样,价格不菲。一时间,若崖都有些下不了手,每个都极具特性,若遗留在二十一世纪,恐怕个个都是奇珍异宝。

连续几家,还是毫无收获,她抬眼瞥见挂在檐上的牌匾,题字流畅大气,陌上轩。

木屋精巧别致,泛着淡淡檀木香,琉璃瓦的重檐屋顶,直棂窗简单大方,踏入其中,只见上好梨木雕成的桌柜上仅摆着数对翡翠玉镯,再无其他。

而柜中的五对玉镯,都是成色相当罕见。若崖在视线接触的瞬间,留在了第二对鸳鸯玉镯上,色泽鲜艳,绿色中有一抹红,一抹紫,不多不少,翠绿欲滴,细腻通透,这种镯子本就不多见,更别说是鸳鸯镯,怕是无价之宝。

掌柜见女子的视线停留在那,伸手小心翼翼的拿出裹进上好丝绸装入镶金嵌宝的妆匣内,徐徐道,“小娘子来晚了,这对玉镯方才有位贵人已定下。”

李环也是十分看好这对镯子,忙道,“我可以出双倍的价格买入。”

“这位郎君,实在抱歉,小店既已出售,便不会再转手。”这话语一出,倒是作风很正规的店家。

能买下那对镯子的人,必也不是常人,若崖执起旁边另一对道,“这对金丝种翡翠手镯也是相当罕见,底色干净剔透,不如就选这对。”

“好,听你的。”

她有些意外的瞧了眼李环,连看都不看一眼,就这么爽快的订下了?随礼挑选好,那便可以回去了,她走出屋外才发现李环并未跟上,而是在和掌柜的说些什么,只见掌柜连连摇头,怕是他的要求做不到。

李环出来的时候神色依旧,似乎并未有什么不妥,又像是自言自语般道,“我定要找出那人是谁。”

两人漫步还未到约定的戊曰酒肆,就见李琦李琬二人正与一名青衣男子在交谈,那名男子背影修长,一身衣衫干净利落,闻声转过头,莹白的面庞眉眼清秀,带着与众不同的孤傲,清冷的目光在与她对视时也无半点变化,如若无事的继续道,“母亲故世,尔等刚除服,现下过来瞧瞧。”

听他们交谈,此人被唤作韩主簿,是京兆府同官县主簿,京兆府有着特殊职能,该府不用受逐级上诉的约束,凡经证实证据确凿的案件案犯可以当堂判死刑。

没有姓名,只有官职,她还理不出的个思绪,不知是历史上的哪位。

愣是蹉跎了一日,回到府中已近酉时,李环和李琬并未回自己府中,反而随李琦到了书房,看样子是有事相谈,若崖拢了拢长衫,入夜后的空气依旧很冷,再加上昨夜未眠,她匆匆步入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