朽木不可雕也,我懒得搭理他,一拂袖走进了药铺。
真奇怪,外面还艳阳高照,一进来光线就暗了下来。看来这药铺采光不太好啊,让人很不舒服。
“诶,花大夫,你这药铺里面好黑……”
一句话还没有说完,我就感觉头里面晕的厉害,紧接着眼前一黑,后面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我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月光从窗户里面洒进来,落入床前的地上,泄下了一地银光。
一切万籁俱寂,只有我的呼吸声清晰可闻。很久没有感受过这种在深夜里醒过来的感觉了,有一种久违的静谧。
咔咔咔……
天花板上突然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很轻,也很有节奏。
声音似乎是从我的头顶传过来的,我的头皮一紧,大气都不敢出。
黑暗中,我支棱着耳朵听了半天,声音似乎又没有了。
果然啊,成为人类就是麻烦,我的听觉都退化了。
等了半天都没有动静,似乎没有声音了。我深吸一口气,壮着胆子抬头一看,就看见两张惨白的脸。
在他们那毫无血色的脸上,鲜艳的嘴唇格外显眼,一红一白,对比鲜明,看起来格外诡异。
静静地与他们对视片刻,我发出一声惊天地泣鬼神的尖叫:“啊啊啊啊啊!”
见状,那两个人赶忙飘了下来,只感觉一只冰凉的手捂住了我的嘴唇。
紧接着一个女人机械一般毫无感情的声音在我的耳边响起:“嘘嘘嘘,不要吵不要吵。”
声音很熟悉,我反应了半秒钟,瞬间想起来了。又是黑白无常,话说这俩人还真是形影不离,神出鬼没啊。
“呜呜呜……”我挣扎着,示意她赶紧放开我。
本来我是活着的,她再这样捂下去,我就要窒息了。
“要我放开你啊?”她问道。
我拼命点了点头,目光真挚的望着她。
她犹豫了一下,然后看了一眼站在旁边一言不发的黑无常。见他点点头,于是松开了手。
“我们今天来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的,我现在把手放开了,你不要出声啊。”她叮嘱道。
我又点了点头,刚想答话,就被黑无常打断了。
他说道:“时间有限,你不要说话,先听我们说完。”
外面的灯光已经亮了起来,人声和脚步声渐渐清晰。应该是刚刚我鬼喊鬼叫的,把他们给吵醒了。
黑无常对着白无常使了一个眼色,她点了点头,然后对着我说道:“我们来就是想告诉你,虽然你现在暂时还阳了,但是你在人间的时限还有一个月……”
闻言,我一下子急了,打断她问道:“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一个月之后就会死。”她解释道。
“这一次又是怎么死啊?”我哀叹一声,内心是崩溃的。
“死法我不知道,总之……”她停顿了一下,然后一字一句的说道:“阎王让人三更死,不会留人到五更,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就跟在说今天天气不错一样稀松平常。每一个字眼都那么普通,可组合了一起落入我的耳朵里,却那么令人胆战心惊。
此刻,我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
完了完了,我又要再死一次,又要体会一次魂飞天外的痛苦。
大概是我的表情太过扭曲,白无常皱了皱眉,继续说道:“不过你不用害怕,还是那句话,若你能找到阴阳结,我们自会放你一条生路。”
“那有什么用啊,根本来不及啊。”我颓唐的往后一靠,一脸生无可恋。
“喀喀喀……”从她的嘴里发出奇怪的声音。
我愣了一下,小心翼翼地望着她。
然后,黑无常说了一句:“好了,不要笑了,赶紧跟她解释清楚吧,外面有人要过来了。”
“好的,”白无常答应着,继续说道:“只要你在一个月之内找到阴阳结,十年之内将它锻炼成器,便可从此免去轮回之苦。”
可是,我还是有点疑问,为什么他们要告诉我这些呢?
没等我开口问,他们突然原地消失了,外面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应该是他们察觉到有人来了,所以就消失了。
我还有一大堆的问题没有找他们问清楚,就被来人吓跑了。
“谁啊,大半夜的不睡觉,干什么呢?”我没好气地问到。
花离叶的声音应声响起:“姑娘,是我。适才我听见这边有人惨叫,就过来看看你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哦,我没事儿,”我深吸一口气,假装平静的说道:“我刚刚也听见了,声音好像是从街上传进来的,不然你们出去看看吧。”
“好的,你没事儿我就放心了。”花离叶说道。
然后就是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再之后,外面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想起黑白无常两个人说的话,我的头都大了。他们上次也说了啊,石族人都快灭绝了,我去哪里找他们嘛。
生存还是毁灭,这是一个问题。
愁的我是一夜没睡,第二天早上起来,脑袋里面昏昏沉沉的,跟浆糊一样。
眼睁睁的看着房间里面的光线一点一点亮起来,直到花离叶来喊我,我才反应过来,原来天亮了是要起床的。
脑袋疼的很,我试着坐了起来,感觉视线一片模糊。挣扎了半天,我终于放弃了,砰的一声又躺了回去。
“姑娘,姑娘?你起床了吗?要吃饭了。”他在外面坚持不懈敲着门。
“来了来了。”我忙不迭地应道。
我再也不是当初那个大半夜出去巡逻的暗夜小天使了,现在的我,熬个夜跟生了一场大病一样无力。
拖着虚浮的脚步,我艰难的摸索到门口,打开了门。门一开,就看见花离叶站在门口。他对我展颜一笑,突然笑容就凝固了。
“你……你……”他望着我,结结巴巴半天说不出来话。
我就很不喜欢他这叽叽歪歪的模样,男子汉大丈夫的,痛快一点行不行?
“怎么了啊?”我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感觉浑身都不舒服。
一夜没睡,我的眼睛似乎是肿了,怎么都睁不开。
他没有说话,只是牵着我的衣袖,将我领到了梳妆台的前面。
“你自己看吧,我说不好。”他有些为难的说道。
什么说好不说好的,我眯着眼睛抬起下巴,瞅了镜子一眼,顿时愣住了。
镜子里这个双眼无神面容憔悴,外加两个自带烟熏妆的黑眼圈的大秃头是谁?
我吓得一个箭步冲到镜子面前,一下子就感觉不困了。
经过再三确认,我终于接受了镜子里的人是我这个残酷的事实。
想起白无常昨晚对我说的话,我只有一个月的寿命了。我双膝一软,一下子跪在了地上。
照现在这个状况看 我随时都可能一命呜呼,哪里还用得着等一个月啊。
我一直以为我的身体已经调理的差不多了呢,没想到真实情况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坏。
“花大夫,救救我啊。”我一个转身,死死拽着他的裤脚不撒手。
这次,我怕真的要一步到位了。越想越难过,我用力揪着他的衣角,顺带将眼泪擦在了他的衣服上。
似乎是被我吓到了,他弯着腰,扶着我,惊慌失措的说道:“没事的没事的,你已经渡过危险期了。虽然现在头发没了,但是还是可以长起来的嘛。”
我跪在地上步步紧逼,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道:“你骗我,你这个大骗子,我根本就治不好了。你对我这么好,是不是因为我是将死之人了?”
“哎呀,姑娘,你先不要激动,起来再说嘛。”
他想要扶起我,我就跪在那里,纹丝不动。
“不,我起不来了,永远都起不来了……”我的眼泪哗哗哗的往下掉,止都止不住。
或许是以前没有见过这种架势,他显然被我给整蒙了,一脸无助的四下环顾了一圈,方圆几十米,一个人影都没有。
突然,他的眼睛一亮,说道:“我想起来了。”
“什么?”我泪眼朦胧的抬起头,疑惑的望着他。
他皱着眉说道:“我奶奶去世的时候,曾经留给我一样东西,说是可以包治百病……”
说到这里,他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继续说啊。”我亟不可待的说道。
只见他有些为难的思考了片刻,然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说道:“可是,就很奇怪,我奶奶说,这东西不是内服的,也不是外用的,所以到现在我也没有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听罢,我的心里一动,心说不会是阴阳结吧。那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是不是一个阴阳八卦的石头?”我极力掩饰内心的激动,尽量平静的说道。
“你怎么知道?”他一脸惊奇的问道。
耶,果然是,我的内心在雀跃。
“那东西在哪儿,你能拿过来给我看看吗?”我问道。
“可以啊,你跟我来吧。”他痛快的说道。
据他所说,他奶奶生前告诉他,这东西可以实现人的一个愿望,可是她并不知道应该如何使用。
她奶奶以前救过一个游方术士的命,为了报答她的救命之恩,那个术士便将这东西送给了她。只是,那个术士并没有告诉她使用的方法。
穿过回廊,就是花离叶的房间了。他将我领了进去,然后从床底下掏出来一个堆满了灰尘的旧盒子。
“不好意思啊,好久没整理了。要不是你刚才那么一闹,我都差点忘了我还有这个东西。”他仰头略有些不好意思的朝着我笑了一下。
然后他将盒子打开,从里面掏出一块石头,递给了我。
石头的质感很好,和黑白无常描述的一致,应该就是阴阳结没错了。
“这是……给我了吗?”我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花离叶肯定的点了点头,脸色没有丝毫不舍。他越是这样,我突然就不好意思了。有一种他不识货,我故意欺负他一样。
这东西很珍贵的,他怎么可以随随便便就送给一个刚刚认识没多久还来路不明的人呢?
也不知道究竟是因为我长的太没有攻击性,还是他的防范意识太差。
“你为什么给我,难道你不怕死吗?”我疑惑的问道。
他咧嘴一笑,说道:“怕啊,这东西在我这里和石台没有区别,珍贵的东西之所以珍贵,就是因为它有别的东西所没有的作用。可是,作用,本来就是应该用了才有的。”
“那你为什么不用?”我又问道。
他想了想,认真的说道:“首先,我并不会用。其次,你现在不是比我更需要它吗?”
我张了张嘴,说不出来话。
“那……谢谢啦。”我毫不客气的将阴阳结收了起来。
竟然他都不介意,我就不矫情了。况且,我是真的很需要啊。
“大恩不言谢,大兄弟,你救了我两次,如果我这一次活了下来 一定会好好的谢谢你的。”我气冲云天的冲着他说道。
他淡淡的笑了笑,说道:“那你加油,一定要好好活下来啊,不然我就白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