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虽然是那么说, 姜幼清还是很有仪式感地翻出去年买的一条裙子。粉色碎花样式，就是V领的设计不太保暖，她刚换好, 只觉得锁骨有点发凉。
没办法, 姜幼清的衣服一向以简洁为主, 连夏天都很少穿连衣裙。这条裙子还是去年秋天陈慕予送的。她努力忽略那点不适, 硬着头皮穿了出去。
江一在门口等她, 并没有开口评价这条裙子。姜幼清选择主动展示，她美美地在人面前转了个圈，期待地开口问道：“好看吗？”
江一一直伸着手, 怕她转着转着晕了。闻言，漫不经心道：“还行。”
姜幼清不满意, “怎么是还行呢？”
这几天云城都乌云密布的, 一阵风吹过, 姜幼清打了个喷嚏。
江一责备的目光瞥过来，她讪讪地笑了。为了让他一眼看见这条裙子, 姜幼清的风衣外套连拉链都没拉。
江一停住脚步，帮人把拉链拉到最上面，说：“我有点想给你这衣服缝起来。”
姜幼清被牵着，低头偷偷笑了下。
二人都吃过早饭，因此直奔主题——学习。这一上午几乎把老师布置的作业写完, 江一低头翻着姜幼清的笔记, 开口道：“我先拿回去看着, 过几天还你。”
“不还都行。”姜幼清大方地说：“我平时也不看, 都是闲下来的时候整理的。”
她在相熟的饭店和新开的日料中选择了后者。中午十一点半, 人虽然不多，但包间已经被预定完了。姜幼清和江一坐在吧台刚点好餐, 就看见蔡靖云和她的一个朋友推门而入。
自从蔡靖云和池梁秋分手以后，姜幼清就没再见过她。想着虽然蔡靖云和自己的朋友闹掰，但好歹也是同校同学，姜幼清率先打了个招呼。
蔡靖云面上淡淡的，她身边的那个女生倒是有些不忿，看得姜幼清莫名其妙。
她们和姜幼清隔着一个位置坐下。江一也察觉到不对劲，低声问道：“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啊。”姜幼清小声说：“有一个是我朋友的前女友。”
为了压低声音，她几乎小半个身子都靠了过来。江一目光灼灼地瞧着她，想亲人一口又碍于这是公共场合，只拿手点了下姜幼清的鼻尖，柔声道：“坐好，别摔下来。”
“哦。”
姜幼清依言摆正身体，拿出手机回复几条消息以后，开口道：“这儿装修真不错。要是味道也好的话，下次我们四个就在这里聚了。”
江一说：“是挺好的。”他未雨绸缪地补上一句，“别喝酒。”
“哎，你怎么知道。”姜幼清觉得很神奇地瞪大眼睛，她笑着说：“我还真想过。”
江一难掩得意之色，开口道：“毕竟我是你男朋友。”
两个人在正常聊天，并没有刻意压低音量。落在蔡靖云和刘姝的耳朵里，后者皱起眉头，几欲张嘴说什么，都被蔡靖云用眼神制止了。
姜幼清没有察觉到她们的动作，偏过头看向江一，说道：“不对，你才没那么神呢。说说吧，怎么知道的？”
“你刚刚点餐的时候在饮品界面上停了好一会儿。”江一娓娓道来，“我一开始以为你纠结喝什么，后来一看，发现你看的全是酒。”
姜幼清吐了吐舌头，说：“度数好像也不高，喝点没关系吧。”
“不行。”江一非常严格地说：“我答应你不喝别人给的水，你也得答应我未成年之前不能喝酒。”
“好说好说。”姜幼清嘿嘿一笑，“没剩几个月我就到十八岁了，今年元旦就能喝酒。”
服务员过来上菜，姜幼清稍微把身体让开。江一摆好点的那些东西，先给她夹了一块牛肉，说道：“听陈慕予说你们四个每年都一起跨年。”
“对啊。”姜幼清吹了吹，却没放进自己嘴里，而是笑眯眯地示意江一把嘴张开。等看着人吃进去，才说一句，“哎呀，完了。”
江一诧道：“怎么了？”
姜幼清笑弯了眼睛，说：“不小心变成了我曾经最讨厌的人。”
江一勾唇笑得甜蜜，在桌下捏捏她的手，说道：“吃你的吧，可爱鬼。”
上午的学习目标全部完成，再加上美色误国，姜幼清大大方方当个昏君，陪江姓贵妃虚度光阴。一顿饭吃了差不多三小时，蔡靖云和刘姝早走了，走之前还特意打了个招呼。只是刘姝的目光依旧不是很友善，蔡靖云也意味深长地看着江一，搞得像他们私底下有什么小秘密似的。
吃饱喝足回家，姜幼清坐在公交车上昏昏欲睡。江一扶着她的脑袋让人靠稳。虽然他一动不动，可路况不算好，司机动不动就踩一脚刹车。姜幼清彻底清醒过来，却仍旧懒懒地靠着江一没换姿势。她回忆道：“记不记得我发烧了你送我回家那天？我当时好像就是这样睡着的。”
江一说：“当然记得啊，你呼吸都特别烫。还好跟我走了，要不然非得烧傻不可。”
“是啊。”姜幼清感慨道：“还没在一起呢，你就又背又抱的。说，是不是早就对我有所企图！”
好好的聊天忽然变成审问，江一不慌不忙，慢条斯理道：“我有权保持沉默。”
“没劲。”姜幼清撇撇嘴，从他怀里挣脱出来，一点也不酸地开口道：“我看要是换了别人你也那样，毕竟都是同学。”
江一“啧啧”两声，说：“当时你还对我感怀于心呢，现在反倒是生起气了。”他强行把姜幼清的脑袋按回自己肩膀，“我没背过谁也没抱过谁，你是第一个。”
她心满意足地用头发蹭了蹭江一的侧脸，又问：“于薇还找你聊天吗？”
“医务室那天以后就没有了。”江一主动求表扬，“你看我多乖啊。”
姜幼清抬手摸摸江一的头，像摸一个大型宠物犬。还有两站下车，她打了个哈欠，学着公交车的广播说：“快乐的时光总是这么短暂，让我们下次乘车再会。”
江一看在眼里，觉得姜幼清不管做什么都可爱。两个人下车，肩并肩地往回走。姜家是知道姜幼清和江一一起出门学习的，因此，江一看见景娴还大大方方地喊了声“阿姨好”。
景娴在家门口远远就看见自家女儿和对面那个男生走在一起有说有笑的，看着的确养眼。当妈的向来心思细腻又敏感，可想到姜幼清前几次对她的态度，她又觉得直接和当事人沟通的路不通。姜嘉树正在客厅看电视，景娴洗好水果摆在茶几上，问道：“你觉得邻居家的那个孩子怎么样？”
姜嘉树一脸莫名，“我也就出门倒垃圾的时候碰见人家孩子几次，怎么了？”
景娴反问道：“你说呢？”
“我说？我说挺好的。”姜嘉树叉起一块苹果放进景娴嘴里，开口道：“姜幼清脾气那么倔，她真想早恋我们也拦不住啊。”
“没想拦。”景娴有些担忧地说道：“父母当然要为子女考虑长远。我女儿第一次谈恋爱，我怕她吃亏。”
“你就是操心太过。”姜嘉树安慰道：“你看看咱妈发现我和你谈恋爱的时候，心态多好。”
景娴冷哼一声，“我妈那是表面上心态好，背地里不知道失眠多少回呢。”
姜嘉树拍拍景娴的肩膀，哄道：“妈辛苦了，太不容易了。那我立马再给她报个茶艺班，弥补一下当年的错误。”
安抚好妻子，姜嘉树上楼敲了敲疑似早恋女儿的门。姜幼清正跟池梁秋他们说今天遇见蔡靖云的事情，听见声音，说：“进来吧。”
姜嘉树很少特意过来跟她聊些什么，十有八九都是景娴觉得自己无法搞定的事情。姜幼清回完一条消息，很孝顺地给他拉开椅子，说：“您坐，我给您按按肩膀。”
姜嘉树惬意地享受亲子时间，几乎忘记此行目的。还是姜幼清先开口问：“爸，你有什么事儿啊？”
“上次拿走的月饼礼盒...”姜嘉树思索着，问道：“好吃吗？”
姜幼清按肩膀的手停顿了一下，说：“挺好吃的。”
“好吃就行。”
父女俩竟是心照不宣地打起了哑谜。
谈恋爱才第三天，姜幼清不想那么快就曝光在全家人的视线里，她正打起精神准备对战亲爸，没想到姜嘉树转移了话题，开口道：“下次少跟你妈抬杠。”
“啊？”姜幼清认真想了想，说：“我尽量控制吧。”
姜嘉树回头睨她一眼，说：“那月饼的事儿我也尽量控制。”
“得。”姜幼清举手投降，“您放心。我绝对不抬杠了，问什么答什么。”
“这还差不多。”姜嘉树满意地说：“别按了，坐这儿，我跟你嘱咐几句。”
姜幼清乖巧坐好。姜嘉树看着懵懵懂懂的女儿，开口道：“你从小就没让我们操过心，感情方面的事情爸妈更不想插手。爸爸想说的是，不管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的决定，也相信你可以保护好自己。”
这是来自一位父亲无比令人踏实的关心，她着实有被感动到。半晌，姜幼清才憋出一句话，“那我要是保护不好自己怎么办呢？”
“从遗传学的角度来说，应该不会。我和你妈都没那么笨。”姜嘉树起身，说：“再说了，保护不好还有你爸呢，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