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清楚的记得那是冬日的一个傍晚,窗外飘着鹅毛般的大雪,在路灯的映衬下,愈加的美,我守在医院的走廊里,不能平静。因为,此刻我的妻子正在病房里忍受着折磨,或者也是一种幸福吧,因为她即将分娩。
窗外的雪依然下着,愈加的大了起来,直到雪花弥漫了双眼,玻璃窗渐渐被白色的冷气覆盖满了,一声婴儿的啼哭声响彻了整个走廊,那一刻,眼泪弥漫了我的双眼。我不知道,原来在巨大的幸福面前,我会表现的如此脆弱不堪。
我站在床边,从护士手中接过她,那么弱小,却充满了生命的张力。她的眉毛淡的几乎看不出来轮廓,鼻子扁扁平平的,没有什么规则,像是和谁打架被打的走了形。她的眼睛紧紧闭着小嘴巴嘟在一起,小拳头还不停的挥舞着。她真的是上天赐给我们的天使,看着她的样子,心里被幸福和温暖填的满满的,生命真是太美好了!
她终于会叫爸爸妈妈了,那一声声瓮声瓮气的发音让我们也是满心的欣喜,无时无刻都有好心情。我清楚记得她长出的第一颗牙,她迈出的第一步,长出的那一层软软的头发。
自从有了她之后,家庭更加和睦了,她那么乖巧懂事,惹人怜爱!我们夫妻俩见到她,总是抑制不住的笑!
再后来,她长大了一点,会淘气了,会四处玩了,会缠着我们了,不过,我们依然开心,有她的地方,就是幸福之花绽放的地方。
再后来,我真的不希望我的生命中会出现这样一段情景,我多么希望一切就像在白纸上用铅笔画画,错了还能用橡皮重新擦掉,改过。可是,时间真的不能重复,发生了就是发生了。
那年十月份,国庆节,正好赶上放假,我们一家三口人计划好一起去玩的,可是谁知道定下的前一天,我的妻子生病了,第二天出游只剩下我们两个人。
那天街上很热闹,当然出游的人也很多。一路风光旖旎,一路欢声笑语,后来在野外野餐的附近来了一群表演杂技的人,我抱着她看,看了一会儿她就说口渴。然后我嘱托她留在原地等,我很快就回来。
我去给她买水,还有她最爱吃的草莓味的冰淇凌。可是那天,因为天气的缘故,附近卖水的摊位全部卖光了,我跑了很远才买到一瓶水。我一路跑了回来,可是,我却再也找不到她,搜遍整个人群,没有她的身影,冰淇凌也全部化掉了。当时,看着那么拥挤的人群,我感觉心被掏空了一般,天旋地转,她究竟去了哪里?
我就这样一点点搜寻,直到太阳落山,也没找到她的身影。我垂头丧气的回了家,一把这个消息告诉我的妻子,顿时她就晕了过去。
再后来,依然没有她的消息,家里也变得冷冷清清了,这是我们的伤口,谁也不敢轻易去触碰。再后来,有了依依,但是,我的妻子再也回不到原来的样子了,她是那么没有安全感,以致于对什么都心存戒备。我知道,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如果当初不 是我那么不小心,她就不会走失,一切都是我的错!
再后来的事情,你就知道了!依依的妈妈自杀了,而我们也搬离了原来的住所。
她就是我的女儿,她的名字叫做萧琳,她五岁那年走失,在我心底留下了一道永久的伤痕。
萧泽成说到这里,深深地叹了口气,他的目光不知道落在了哪里?我看得出他的悲伤,因为他的眼中此刻正闪着泪光,这一刻,我真想嚎啕大哭,可是我不能,我只有平静,也只能平静。
“这些话,我一直没对外人说过,甚至依依也没说过。我觉得有什么苦,让我一个人来承担就够了!”萧泽成又继续说。
“可是,你没有试着找过她吗?”我还是有些疑问。
“当然有!我怎么会轻易放弃,那是我的宝贝女儿啊!后来,我动用了一切关系,可是依然没有头绪。那么突然的离去,一点线索都没有,我靠着一点印象,奔赴各地,由始至终也没见过我要找的人。”萧泽成把头仰在身后,眼睛盯着天花板。
“可是,如果她站在你你的面前,你能认出她来吗?”我心底顿时一凉,如果答案是否定,那么我该何去何从?
“恐怕有些难,这么多年不见,真的心里没底!不过她小时候的样子,我却记得清清楚楚,只是,仅凭这点影响我该怎么去寻找,上天总是和我在开玩笑。”萧泽成浮现了一丝微笑,不过却是那么无奈。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我的疑惑全部被他解答,可是却不敢肯定自己了。我的手心在出汗,微凉,我从未这样没有信心过,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不过,王晨,听你说你认识她,只是暂时失去联络,我已经满足了。至少,我知道,她还健康的活在这个世上,那么我就放心了!”萧泽成认真地盯着我的眼睛。
我看着他,却找不到焦点,我该以怎么的眼神回应他?健康的活着?我算是健康吗?我自己是一种病态,将要病入膏肓了,却无药可医。
“好了,王晨和你说了这么多,一定很烦吧!哎,谢谢你啊,能够听我说这些。不过,以后不要随便进那间屋子,知道吗?”
“嗯。”我点点头。
接下来是沉默,然后萧泽成起身,上楼,进了书房。
我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就这样静静地坐着,回想着刚才的话,回想着那些残破的往事,一遍又一遍,我却始终找不到我的落脚点,真相只和自己隔了一层纱,我却没有勇气揭开。当一切裸地呈现在眼前的时候,真的能够把失去的幸福找回来吗?那些旧照片,那些五岁时拍的旧照片,真的能成为回收幸福的凭据吗?这个问题,我找不正确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