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宫真想看看天瑞在得知她没人要时的表情……”
佟贵妃端着茶杯,以杯盖碰着杯沿,很喜欢听那清脆的敲击声,不由的咯咯笑了起来,阴险而又疯狂。
“娘娘,奴婢也想瞧瞧。”她身后的老嬷嬷腆着一张菊花脸赶过来凑趣。
佟贵妃心里很欢喜,不由的又笑了起来:“她不是自认为很高贵,很美丽很大方吗,可是,本宫就要让如此高贵美丽大方的她瞧一瞧,在整个四九城里,但凡上得了台面的人家,可都是不要她的,她,真的很不值钱。”
“是”老嬷嬷陪笑了两声:“怕天瑞公主知道之后,会气急败坏的吧,一个女儿家,啧啧,不知道到时候会怎么哭呢。”
“哭死她才好呢”这番话说的佟贵妃心里更痛快了:“本宫可是记仇的人,她当年害死我的九儿,我怎么可能轻易忘记,这还不够,等着吧,本宫有更狠的手段呢,本宫要挖她的心,也让她尝尝痛不欲生的滋味。”
景仁宫内,冬末拿着绣活找到秋枫,一边和秋枫做活,一边奇怪的询问:“秋枫姐姐,公主为什么不去阻止那些谣言,反而推波助澜?”
这是冬末一直想不透的,在她看来,公主的名誉是极其重要的,公主马上就要指婚了,这么任由别人污蔑她,到时候可就寻不到好人家了。
秋枫刺了两针,抬起头来瞧了冬末一眼,叹了口气:“主子的心思,哪是咱们可以猜得到的。”
冬末笑笑,狠推了秋枫两下:“秋枫姐姐告诉我吧,也省的我惦记了,您放心,我嘴紧的很,绝对不会说出去的。”
秋枫放下绣布,活动了一下手指,对冬末很和气的笑了笑:“公主自有她的骄傲,她是借这件事情来试探呢,她可不想嫁个没担当的男人,公主个子是高,这又怎么了,公主也没有非要找比她高的啊,不管那男人什么样子,只要有担当,什么事压在头上都自信担得起,公主便是瞧上了,可是……”
说着话,秋枫摇了摇头:“那些八旗子弟一个个全都是孬种,不但不自信,而且还耳根子软,人云亦云,没一点主见,我瞧着,公主这婚事怕有的熬了。”
冬末听完了这话,吐了吐舌头:“这下好了,皇上也不可能狠心的把公主指给那样的人家,咱们也能多松快两年,说实在话,秋枫姐姐,我还真怕公主出嫁呢,要是嫁的不好,到时候咱们做奴婢的也得跟着倒霉,你想想,那额驸要不好伺侯的话,那是主子,咱们还不得认打认骂。”
秋枫失笑,伸手点点冬末的脑袋:“你这小脑袋瓜子里整天都琢磨什么事,有你那么想的吗,也不想想,公主是君,额驸是臣,咱们是公主的贴身人儿,那打狗都得看主人呢,额驸敬着咱们还来不及呢,哪里敢找咱们的不自在呢。”
别人背后的小动作天瑞不管,天瑞踏进毓庆宫的偏房里边,就再也退不出来了。
陈伦炯可能是刚被太医们换了伤药,又喂了药吧,屋子里弥漫着一股子中药的苦涩滋味,他静静躺在床上,胸前染了血,本来一张如玉俊颜现在苍白的不像话,嘴唇也是一点血色都没有,更是干裂着,若不是长长的睫毛抖动了两下,天瑞都几乎认为这是个死人了。
天瑞慢慢走近了几步,很认真仔细的盯着陈伦炯瞧。
先前只知道他受了伤,是极担心的,却不如现在瞧着这般心痛难当,听说的和亲眼见到的到底是不一样的。
那个在她面前总是笑如春风,一脸闲适,如玉般温润的人现在几乎没了生机,就那么沉沉的睡着。
一时间,天瑞心里五味杂陈,愧疚、伤心、担忧……各种各样的情绪翻腾着。
饶是她在宫中多年,早已练就了铁石心肠,可还是不舒服,很激动,很难过,心很痛。
天瑞静静的蹲了下来,伸出手想要握一下陈伦炯垂在身体旁边的大手,青葱般的玉指伸了出去,颤抖了两下,就像被什么烫着一样,一下子又要收回来。
可惜的是,天瑞想要收回手,有人却不想让她如愿,陈伦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醒过来的,那只大手一翻,猛的攥住,紧握不放。
天瑞就感到陈伦炯手心里全是汗水,滚烫滚烫的,烫的人心里难受,她又是羞愧,又是无奈,便劲的拽着自己的手,却哪知道那人虽然受了伤,可力气还是有的,这么紧握着,凭她怎么动都是拽不出来的。
天瑞拽了一会儿,也就放弃了,只气的咬牙,心里道,这人原来早就醒了,就这么躺着哄人,想要看她笑话。
是了,一进门的时候看到他睫毛抖了两下,她早该想到了,可是,那时候她只顾伤心难过了,竟然没有去想,如此大意可不是好现象,在这宫里,一个不慎,怕等着她的只有灰飞烟灭了。
陈伦炯也感觉到了天瑞的恼怒,知道若是他现在再不睁眼的话,怕就把佳人给得罪苦了,握着天瑞的手又紧了紧,很满意手心里那冰凉柔嫩的触感,陈伦炯慢慢的睁开了眼。
天瑞看他睁眼,一双微上挑的大大凤眼极危险的眯了眯,冷声道:“赶紧放手,你这是做甚,又成何体统?”
陈伦炯温和一笑,让人如沐春风,他苍白着脸挣扎着坐了起来,那手却还是紧拽着不放,坐起来时,不小心扯到了伤口,又渗出些血来,不过,他也不理会,只顾拉着天瑞的手笑了:“臣今天知道,公主心里并不是没有臣的,臣虽死也无憾了。”
这人一脸的春风得意笑容,说着极无赖的话,让天瑞一阵气苦,想要捶他两下,却看他满身鲜血的样子,也无力下手,只好自己憋了气,大声道:“胡说,哪个心里有你了,都是保成怕你当场死掉,拜托我……”
“公主,臣爱公主甚之”天瑞话还没说完,就被陈伦炯打断了,陈伦炯看到天瑞那么恼羞成怒,露出一脸的小女儿娇态,瞧的心里极舒坦,麻麻痒痒的,真的很想当场把天瑞抱在怀里,揉进骨血里边,再不分开。
忍了又忍,陈伦炯才忍下心里那种激怀,如今握了手已是极限,要是再不识时务,得寸进尺的话,眼前的女子可不是省油的灯,怕真的会气了他,甩袖而去呢。
呃,天瑞直接噎住,从来没有想过一直温和平顺的陈伦炯会说出这种话来,这么大声的告白出来,似乎,陈伦炯往尼布楚走了一遭,整个人都变了,变的霸道了一些,温润还在,却多了一份凌厉的气势,莫不是,这就是跟随军队熏陶出来的。
陈伦炯看出了天瑞的想法,低头一笑:“臣从生死线上走了一遭,还有什么瞧不开的,臣当时挨箭的时候就在想,很遗憾,没有大声告诉公主臣的想法,臣爱公主甚之,敬公主、爱公主、怜公主,以前不想让公主为难,便一直忍在心里,如今,臣想开了,公主从来不是什么软心肠的人,臣也不是良善的,臣就在想,臣这一生便是跟定了公主,不管公主如何,走到哪里,臣都会跟着,公主生,臣生,公主死,臣死,即如此,臣心痛,也要拉着公主一起心痛,臣在地狱,公主也甭想上天堂。”
天瑞从来没有想到过,有一天陈伦炯会当着她的面说出这么一番有气势的话来,瞧着陈伦炯的样子,极认真,满脸的严肃,他说话时声音低沉而有力,似乎是在用生命说出这番话的。
天瑞吓到了,后退了好几步,若不是陈伦炯一直还握着她的手,她都想要退出这屋子了。
太可怕了,天瑞心道,这人疯了吗?
不,不,天瑞摇头,一颗心疯狂的跳着,看着满眼神彩,一脸坚定的陈伦炯,她真的想躲开,逃的远远的,再不见这人了。
“公主甭想逃”陈伦炯的话打碎了天瑞的奢望:“臣说了,不管公主去哪里,臣都跟着,公主想甩开臣,臣就要死命拽着公主,即使坠落地狱,也要拉公主一起。”
这人啊,天瑞缓了缓受到惊吓的心脏,伸出那只自由的手抚了抚心口的位置,等心跳的平稳了,她才醒过神来,又恢复了一贯的平静和闲适,就好像刚才那个受惊慌乱的她只是幻觉一样。
天瑞笑笑,起身坐在陈伦炯身边,一脸关切的说道:“陈大人病糊涂了,竟然胡言乱语起来,罢了,怎么说陈大人都是保成的救命恩人,瞧在保成的份上,本公主也不再计较了。”
陈伦炯摇头笑了笑,剑眉一挑,那双漆黑的深沉眼眸直视天瑞:“那臣要谢谢公主了,即如此,公主就别怪臣得寸进尺了。”
说着话,陈伦炯趁着天瑞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手上一用力,直接把天瑞搂在怀里,紧紧不放。
“你……”天瑞差点没有惊呼出声,想要推开他,又想到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若真的使了力推开,怕会……
想到那种情况,天瑞心里一紧,还真做不出这种谋害人命的事来,叹了口气,心道还是没有练出狠心绝情来啊。
陈伦炯把头搁在天瑞肩上,感觉天瑞肩膀上全是骨头,咯的他下巴很疼,心更疼,这个傻女人,什么事情都想一肩抗下来,怕是这些日子他受伤的消息传来,她就没有一天安生过吧,竟然瘦成了这样,也幸好这是早春天气,穿的还厚实些,不然,她怕真的到了弱不胜衣的地步了吧。
想到这里,陈伦炯的手更紧了紧,很小心的把天瑞抱在怀里,感觉到她的身体在微微颤抖,陈伦炯偷笑一下,发觉他以前的时光都白白浪费掉了,早知道这样,他早就该狠下心来逼她一逼,果然,这种事情还得靠逼迫啊,逼的她慌乱了,才能流露出真情来呢。
一瞬间,陈伦炯很为自己突然开窍感到高兴,若不是没有历经生死,他怕还在心软的一直替她着想,一直伤心难过吧。
“公主,臣若没有公主,生不如死,所以,请公主不要自以为好心的替臣擅自作主,还有,请公主正视自己的心,也为自己活上一次。”陈伦炯掷地有声的扔下一句话,紧接着,手上一松,扑通一声躺倒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