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你的全世界路过》里说,我希望有个如你一般的人,如山间清爽的风,如古城温暖的光,只要最后是你就好。我慢悠悠的走在回家的路上,太爱一个人似乎就不需要什么理由,我愿意等就行,你是什么人,你对我怎么样,都不重要。可三十岁的女人和十七岁的女孩总归是不一样,十七岁,我可以傻傻的每天等你下课一起回家,等你写完作业再一脸不耐烦的跟我讲题,等你的时候也很快乐,因为你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就满心欢喜。可三十岁的时候,我不愿意再傻傻的站在原地,你不爱我我也不想问原因,我可以隐藏自己的喜怒哀乐,然后和你像常人一样相处。
后来陈子煜一连几天没有来公司路口等我,而我也没有主动找过他,我们各自忙着各自的事情,也相安无事。
偶尔手触到小腹时,感觉到一片温热,心里还是忍不住想起那个曾经来过这世上的生命,我从来没有为这个在心里怨怪过他,却又不都不逼着自己时不时想起。
孟浅说:“许善你知道吗?你现在就像个疯子,除了工作什么事都不参与,陈子煜是毒品吗?让你一沾上就上瘾?!”
每次孟浅这样奚落我的时候,我除了笑笑没有任何语言可以反驳,陈子煜之于我,的确是一沾上瘾的毒品,但我于他而言,是毒药还是清水就无可知道了。孟浅看不惯我这么安静内敛的样子,今天正好一个高中同学结婚,本着同窗情谊,孟浅说什么也要拉上我一起。
等我忙完公司的事情,已经中午将近十一点半了,孟浅好几个电话催促着,我无法,匆匆跟助理交待了几句,便冲出办公大楼。
孟浅还在嚷嚷,“哎呀,许善,你怎么这么慢啊,回头去迟了像话嘛,快快的…”边抱怨边还嫌弃着,“你就穿你这一身去参加婚礼?”
我上下看了看自己,白衬衫,黑外套,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像话的地方,便茫然的点了点头,孟浅无语的看着我,“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你好,人家大喜的日子,你穿一身黑是去奔丧啊还是搞事情呢?待会儿别说跟我一起来的!”
说着,给了我一个大大的白眼,我也意识到自己的不妥,弱弱的看着她,问道:“那怎么办啊?要不,我不去了?“我试探性的看向她。
她想都没想,立刻回绝道:“别想!你今天既然跟我出来了,就别想打道回府。”说着,指了指车后座,”呐,我都预料到了,给你带了我的衣服,希望你没有长胖。”
我白了她一眼,回驳道:“我一直都比你瘦的好吧?!从小学就是…”
今天的新娘是我们高中的班长,一个看上文文弱弱的女子,当年北大保送生的名额,就有她的一个。我们到指定的地点时,来宾已经陆陆续续来很多了,这些年同学们该结婚的结婚,结婚早的孩子都可以打酱油了,现场有好些熟悉的面孔,叫不出姓名,只是微笑的打个招呼。
新娘站在门口,身穿一袭洁白的婚纱,记忆中的她不算惊艳,明明是平凡普通的五官,此刻大概是因为身畔的依靠,让她的整个人都看起来精致了许多。孟浅道她和男朋友大学的时候就在一起,一路从校服穿到婚纱,刚毕业的时候,男生要创业,她放下优厚的待遇选择跟他一起创业,现在他们的公司已经步入正轨,她在这时有了他们爱情的结晶,新娘说,我好像找不到不和他结婚的理由了,这辈子好像也只能嫁给他了。
孟浅碎碎的跟我说这些的时候,一堆新人正在别人祝福的目光下,说着爱情的誓词,我可以看到他们微笑的眼神里,隐隐噙着的泪光。
这就是两个人从此组建一个家庭的开始,看上去没那么难,可想想自己,又觉得无限落寞。这一刻,我是真的有点儿想念宋鸣了,我们或许不够相爱,却能给彼此带来温暖。
到新娘新郎开始敬酒的环节,气氛也活跃开来,敬到我们这一桌的时候,同学们嚷嚷着,要新娘一个一个叫出名字,叫不出的新郎自罚一杯。然而时间毕竟像个多年,大部分人也到了中年发福的时候,有些带着娃的就更难看到十几岁的青葱样子。
新娘为难的,在脑海里思索着曾经无数次点过的名字,“你叫…徐良吧?”
她指着一个一身休闲的男士,语气里充满着不确定,那个男士也哈哈大笑,回应道:“班长,你不记得我啦?我是坐你后头,上课老揪你头发的那个?”男士提醒道。
新娘似乎有了点儿印象,“噢噢,你是赵一凡!”她恍然回忆道。
那男士连连点头,“对对,”见她想起,男士很高兴,新娘拍拍她的肩膀道:”对了,你那会子还把我弄哭过,因为考试抄袭,我叫你去办公室你就不去!”她似乎也想起很多往事,眉飞色舞的说着。
“班长,你看你净记得那些不好的事情了,你忘了,我还偷偷帮别人给你传过情书呢!”男士道。
旁边的同学便起哄道:哎呦,是帮别人传的,还是你给班长写的呀!”
大家各自调侃着,新娘忽然向我走过来,“你是许善吧?”
她看我默认,忙转头对还在被调侃的新郎道:“老公,你快过来,这就是我说的许善,我们之间的缘分都靠她呢!”
那个男人闻声走过来,礼貌的端着酒杯,“你好,谢谢你啊,要不是你,我和娟儿不一定能认识呢!这么漂亮的女子,老婆,她后来和你说的那个叫什么,什么煜的那个男生一定在一起了吧?”新郎的声音很大,相信在坐的同学应该都听到了,有些知情人士尴尬的看着我,沉默不语,不明状况的,便嬉笑着一副看好戏的态度。
新娘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不对的地方,用眼神朝她的新郎示意他闭嘴,边打圆场道:“许善这么漂亮,又这么优秀,人家的事要你操心嘛,你快喝你的酒去。”男士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委屈的闭了嘴。
大家纷纷识趣,又吵闹着换到下一个话题,一直到散场了以后,新娘才悄悄的走过来,道:“今天他不是有意的,你别在意啊。”
我笑着摆手,“没关系,他也不知道情况。”
她道:“同学一场,很多年没见面了,我虽然不知道现在你过的怎么样,也不知道你是不是已经结婚,嫁人,可是有件事,我还是想告诉你。”
我们退到人群外面,酒店的后面花园很安静,音乐喷泉也停止了它的演奏,她的声音婉婉道来,飘散在风中,如夜色的呢喃。
“高二的北大保送生考试,原本老班是计划着让陈子煜和林现去的,这不仅仅是因为他们成绩更优异,另一方面,老班也要保证咱们学校保送过去的学生质量。在咱们那个班,我的成绩不算出类拔萃,可当时,不论老班或他的家长,怎么劝说或责骂,他就是不去,这个中理由,我原以为你当年就明白。”
……
再坐在孟浅的车上时,我的内心不知道是开心还是难过,她说我当年就该明白,可她却不知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越是身处其中的时候,往往越是不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
她说当年的陈子煜,为了跟我考同一所大学,放弃了北大的保送资格,后来高考志愿填报,本来想好的大学临时变卦,非要冲一所希望渺茫的学校,志愿没被录取后,他爸爸让他出国留学,可他却选择复读。
……
还有太多的事无法说完,比如大三的时候,他爸爸的公司因涉嫌偷税漏税被责令关门待查,他为了挽救爸爸的心血,出国寻求法律援助,一个人在国外语言不通,住的是几十平米的小房子,在一家中国人开的店里打工,因为不懂当地法律,被坑了三个月的房租……
这些,重逢后的陈子煜一个字都没有提过,在我面前,她好像还是那个阳光开朗,拈花惹草的性子,却未曾想过,经历过岁月洗礼的他,骨子里早已有了成年人该有的成熟。
孟浅看我从婚礼回来就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打趣道:“怎么了?看到别人结婚心里痒痒了?要不,你也赶紧找一个?”
我测了个身不搭理她,孟浅微微一笑,“其实我觉得吧,宋鸣就是一个挺不错的结婚对象,偏偏你把人家作没了,不过退而求其次来说,陈子煜也是个挺好的对象。”
我冷冷道:“你不要说他!”
孟浅瞥了我一眼,“怎么了还没原谅他?我说你至于嘛,就没等你一次,你就真不理他了,我看你早晚把自己作成小寡妇。“
孟浅还在奚落着,我的内心烦躁无比,一直到晚上下班,我的脑子里还回环着所以与陈子煜有关的事,苏念清过来叫我的时候,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她看上去脸色不太好,担忧的对我道:“善姐,你快去工地上看看吧,出事了!”
我的头一下子就大了。
出事的正是和陈氏有关的工程,一名工人因为脚手架不稳,从三十三楼坠下当场死亡,巧的是这个时间点,我恰好不在公司,助理新上任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现在死者家属的意思,倒是我们负责人没有及时采取措施,导致死者错过最佳抢救时间。除此之外,因为施工安全问题导致的恶劣后果,也将使我们和陈氏的合作再一次跌入冰窖!
好不容易安抚完死者家属,王总和总经理现在的态度,也是让人寒心。办公室里,王总坐在自己的转动椅上,沉默着抽着他的烟,总经理一言不发,表情凝滞,而我站在办公桌前,有口难辩。
末了,王总轻轻叹了口气,走到我面前,无奈道:“小许啊,你让我怎么说你呢,人家现在就要找项目负责人,我知道,这也不能怪你,可出了事了,总得要人担着这个事情啊。”
我深吸一口气,还在做着无力的辩解,“可这事情不该怪我们啊,脚手架不稳固导致他高空坠落,另一方面也是他自己工作时间打电话,才导致自己失足掉下来的…”
王总又拔了根烟,雾气在整个办公室里蔓延开,熏得人想流泪,他沉默片刻,才不都不说道:“话是这么说没错,可谁也不能确定这是意外,还是施工安全保障有问题,现在各个地方都查得紧,公司如果一定要做出答复,也不能说是脚手架不牢固,只能说是工作人员玩忽职守…”
我听不清他还说了啥,走出办公室的时候,就听到王总在身后冷冷的说了句,“许善,你明天先不用来上班了,在家等通知吧。“心便一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