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注视着邢沛柔的举动,见她掀桌便第一时间捂着耳朵跳起来逃离桌椅倒地的波及范围,而芙菊却跟没事一样站在原地,碎片蹦都到她的鞋背上了,可她眼睛眨也不眨一下,显然是久经考验了。
“为什么,为什么他要那样对我,我有哪点比不上别人。”见她扭曲着美丽的脸孔,张牙舞爪的向我靠来,双脚不听使唤的往后退去,“所以我便将那些勾引她的贱妇一个一个除掉,消灭掉!哈哈……”
我不禁吞咽着口水,怕她一激动将我的小命给喀嚓了,情急之下,想起那块绣有红玫瑰的巾帕,心声一计,连估带猜:“他的风流只是做给你看的,其实他心里一直装着你!”
“嘿嘿,为了活命,竟编出了这个的借口,当真可耻之极!”以为是对症下药,谁知弄巧成拙,邢沛柔的眼色不见收敛,反而更加阴沉。
“你略不信也罢,他怀里一直紧身收藏着一块巾帕,时常背着人拿在手里发愣。”话已起了个头,我也只好死马当活马医,硬着头皮往下编。瞥眼见邢沛柔听到“巾帕”时神色一紧,眉头一蹙,虽只在一瞬,却也被我捉个正道。当下心中了然,暗暗放下悬起的心继续道:“我也只在无意间看到,那巾帕分明绣了一朵栩栩如生的红花,下面绣了一个娟丽的小字。”
“可瞧仔细了?那花可是玫瑰?那字可是一个柔字?”这句果然奏效,但见邢沛柔的眉头愈结愈深,极为激动地扑过来要抓我的手腕,却被我灵巧的躲开。
“倒是看得不大真切,只是,我的丫环小沐,那个,你是知道的,她为了助我逃离装成我掩人耳目结果被擒,那个……”虽然有了谈判的小本钱,但面对那盛气凌人的压迫感,还是心慌的紧。说话的当儿眼珠乱眼,不敢直视她那阴气逼人的黑眸。心想死了就死了,将心一横,抬头挺胸,握拳作气,朗声道:“待你救了她,兴许我就想起来了!”
“居然还敢跟我谈条件?饶你不死便是我极大的宽容!”我每说一句邢沛柔的脸色便沉下一分,直到我鼓足了勇气把话说完,她的脸色已阴沉着如一个嗜血的魔者。
“不到万不得以,你不会杀我!”不觉间我的后背已抵住了门,而门又上了拴,面前还有另一双虎视眈眈的眼睛盯着,我已是到了穷途末路,退无可退境地。
虽惊吓于她步步紧逼的凛冽气势,但即已无可退,干脆就甭退了,来个勇往直前,大不了拼了!做了最坏的打算,心里倒也镇定许多,我习惯的举手搓搓鼻子用力吸口气:“小沐是假的,迟早会被查出来!邢辉天如今已是四品的知府,而你说他抓我只求升官发材,那么试想一下这天底下谁能让他升官?自然不是你做户部尚书的老爹。”
“我们就再做一个大胆的揣测先,能与皇族产业掌权人鼎禄公爵为敌,他的来头势必不会弱到哪里去!既然他指明要活的,却发现手里头握着的只是冒牌货,而真正的我已被你杀害,他会怎么做?你老爹,你叔叔又会怎么样?”虽是变着法子替自己找活路,可我也是权横利弊,字字斟酌,见她神情慢慢放柔再转为犹豫,心中已经了然。
“你可以考虑一下,只要你答应我的条件,我不但告诉你百里挑一人在何处,日后逮着机会便为你说说好话,其实你这人漂漂亮亮的,就是行事偏激了点——”底头冥思的邢沛柔听到“偏激”二字,立即投来一个足以秒杀你的眼神,我一个激灵马上改口道,“呃,我的意思是要是能再温柔那么一下下,我想他肯定会爱上你的?”
“真的?能爱上我?”这席话说得邢沛柔极为动容,转念一想又狐疑道,“你凭什么可以左右他的思想?”
“我与他乃异性兄弟!”我拍着胸脯,眯着眼睛贼笑着,“嘿嘿,大保证可不行,我只能从旁加以引导,最重要的还是得用你自个儿的良好表现去说服他。他的性子你是了解的,像你这么端庄优雅,仪态万千,明艳动人的女子,再投些楚楚动人的水眸子,是块冰也给融化了,那时还不乖乖的任你调教了不是!”百里啊百里,别怪老娘将你卖了,其实人家姑娘也不错啦!
“好,一言为定,我为你救出小沐!但丑话说在前头,如果你说得到却做不到,我便将你五马分尸!”邢沛柔侧着脸阴狠狠地威胁道。
“喂,有首歌怎么唱来着: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废话少说!”邢沛柔直接扼杀掉我接下来的长编大论,“芙菊,暗中打探出小沐关押的地方,决不可让叔叔发现!”
“是!”芙菊听到邢沛柔的命令,视线这才从我身上移动,嘴唇动了动似要说话,最后也只是抿抿嘴,应声越过我开了门走出去。
见芙菊走出房,我方开始觉得这个常年受压迫以致表情僵硬却又忠心耿耿的丫头颇值得人去同情,不禁摇头叹道:“唉,可怜的孩子!对了,她可靠吗?”
“多事!”邢沛柔已斜靠在贵妃榻中,似也不担心我对她有不轨的举动,竟放心的闭目假眠,“芙菊跟在我身边多年,不会有二心的,放心吧。对了,今晚你暂且在……”一句话还没有说完便没了声音,我觉得有些奇怪,朝过去仔细看了看,见她已闭目弯头倒向一边,轻声唤了两声也没见回应,便伸出手指正要探一探她的鼻息,却听房梁上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别探了,我用石子点了她的睡穴!”
“百里,是你!”我惊喜道,抬头往声音的发源地望去,那梁上君子不是百里挑一是谁!
“幸好来的早,不然被你卖了还得帮你称银子!”百里挑一纵身一跃,落在我身前,看着一身黑色劲装的他,我悲喜交加,顾不上正生我算计他的气,上前一把抓住他的肩:“你为何会在这里,他们说张大海带了一君江湖人去堵你,我就觉得惊险,小沐被抓了,你可有受伤?”
“那些小喽罗启会伤得了我!”百里挑一摸着我额间、颈项的小伤疤,双眉皱了皱,“这一道道细伤怎么回事?”
“我又不会飞,你以为我是怎么进来的,当然是从假山后的那片林子里的荆棘丛中钻进来的,被划伤也是在所难免咯!”我拍掉百里挑一的手道,谁知扯起胸口上的伤,传来阵阵钻心的疼,我痛得蹲在地上直捂着胸口呻吟,心里纳闷着刚才怎么不见得有这么疼。
百里挑一见我如此模样,将我扶在椅子上坐下,握起我的右手手腕,在脉上把了把,这才舒展开眉头,然后从腰带中摸出一粒丹药,“小伤,不打紧,服下它休息一下便没事了!”我接过像巧克力豆豆的药,糗了糗,一股浓重的中药味冲进鼻子,却也不得不皱着眉头将它服下:“你还没有告诉我,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甩开那些人后我去十里坡等了一阵,没见你来,便打算回城看看,不想城门已经关闭,我跃过城墙回到客栈,见房里乱七八糟,以为你被他们抓了,便来邢府看看,谁知刚好碰见你被那死丫头拖进来,所以也就跟着进来看看有什么需要咯!”百里挑一说得轻松,且大模大样的走进邢沛柔的卧房,鞋也不脱便躺到床里,双手托起脑袋,翘着二郎腿,好不自在。
才吃下药,感觉一阵清凉逐渐抚平着胸口的阵阵痛感,缓了一阵,大觉舒服,便道:“不过我已经跟她谈好条件了,不如等她将小沐救出来先?”我指着昏睡在贵妃榻上天仙般姿色的邢沛柔,想了想,随手撂来叠在榻中的薄毯,盖在邢沛柔身上。
“你那条件便是让我取了她?”百里挑一淡淡的说话,口气十分的不以为意。
“呵呵,呵呵,你都听到了?”我不好意思的挠头笑了笑,“不然要怎么办?总不能弃小沐不顾吧?”
“小沐的能耐你还没有见过,就让她先托住他们。想必那邢辉天怕夜长梦多,明日便会动身带小沐去京都,我们只需在他们之前赶到留些记号便可,届时小沐会自行逃出!”百里挑一说得懒洋洋,并不为小沐有丝毫的担心。
“不行,再有能耐还不是被抓了,我不能任由她承担本应是我承担的风险!”我几乎跳了起来,快步走到床前郑重道,以示我救人的决心:“我要救她!”
“小沐被擒是故意的,如今都按我的计划在走。”百里挑一见我如此激动,站起来抓住我的双肩柔声劝道,“没有把握的事我不会去做,相信我!而且他们抓你是为了要挟博安,所以不到万不得以是不会为难她的。”
“那,那她呢?”我指着的邢沛柔,“她知道哪个才是真正的我,如果告诉邢辉天你的计划启不是泡汤了?”
“她吗?”百里挑一放开我,单手支着下巴,肩膀一弯一斜走向邢沛柔,待走到贵妃榻边,半蹲下身说道,“不如……”百里挑一是背向着我,说话的同时右手伸向邢沛柔,口气冷淡,我不禁一阵惊愕,难道要杀人灭口了吗?想到此处,不由飞奔过去:“不行!”
“啊,不能摸吗?”百里挑一话音未落,我已奔至跟前,却见他巴眨着双眼极为无辜的看着我,右手的食指仍停留在邢沛柔的白玉似的脸上,原来是虚惊一场:“呃,不是,随便!”
“不如带上她吧!”百里挑一接下刚才未完的话。
“啊,扛这么大的一个人,别说是柳州城了,连邢府都出不去!”我瞪大眼睛惊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