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滨海小城,一普通家庭,一对老夫妻在灯下并坐,前面是不知演着什么的电视。两人均五十岁上下,男的国字脸,写满刚毅和倔强,凛然有种击不倒的气势;女的微胖,挺富态,一张圆脸怎么看都笑呵呵的,是个典型的乐天派。此外,引人注目的,就是男的手边一根并不显眼的拐棍。
这对老夫妻就是刘憬父母,县工业局党委书记刘伟华和县工会副主席丁桦,一个副处,一个正科,级别虽不高,但在这个小小的县级市,也算不大不小的官。
“现在的电视剧,没一个能看的。”刘伟华掐灭了手边的香烟,发了句牢骚。
“凑合着看呗,要不你能干啥?”丁桦看了看丈夫,继续专注于无聊的电视屏幕。
“不看了,洗洗睡觉。”刘伟华抓着拐杖,就要起身。
丁桦闭了电视,准备陪丈夫一起睡觉。旁边的电话忽然响了,丁桦看了看,迅速抓起:“小憬啊,这么晚来电话,有事儿吗?”
“老妈,最近好吗?”刘憬不答先问。
“妈挺好,你呢,上班累不?”
“不累。我爸呢,他怎么样?”
“你爸呀,他……”丁桦回身看向丈夫。刘伟华见是儿子电话,立刻摆出一付怒其不争的的样子。丁桦瞪了瞪丈夫,接着道,“你爸他还那样,别理他。”
刘憬笑了,多少带些无奈。没等他再开口,丁桦又道:“小憬,明天就放假了吧,什么时候到家?”刘憬道:“还说不定。有个同学遇到点事,我明天要去西藏,估计用不了几天,应该能回去一趟。”
“哦。”丁桦虽然有些失望,但也没在意,“行,那就别着急回家了,办完事好好玩玩吧,西藏挺老远的,去一趟不容易。”
“能回去还是回去吧,大不了以后再去。”刘憬很感激母亲的宽柔,觉得更应该回去。
“随你便吧。”丁桦调整了下坐姿,又满怀希翼地问,“小憬,处对象没?”说着话瞥了丈夫一眼。刘伟华坐直身体,悄悄把耳朵竖了起来。
刘憬笑着说:“嗯,有了。”
“有了!”丁桦差点儿没从沙发上蹦起来,急贴着电话问,“长的怎么样?多大了?在哪上班?啥时候领回来让妈看看?”
刘憬笑了笑,一一答道:“长得挺漂亮,跟我一边大,小几个月,在团市委当公务员,什么时候领回去,以后再说吧,我手机里有她照片,回去给你看。”
“行,那你就别玩了,办完事赶紧回家,妈等着。”儿子有对象了,丁桦这个高兴。
放下电话,丁桦迫不及待地对丈夫道:“小憬有对象了!”
“早听着了,说那么大声。”刘伟华习惯性地气愤了起来。
丁桦不满道:“你看你,儿子有对象了还这样?哪象个当爹的!咱小憬多好,不抽烟不喝酒,谁都夸,就你一天事多,鼻子不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小憬过完年就没回家,都怨你!”
“他好?成天不务正业,一屁俩谎。”刘伟华愤愤然地说。象国内很多父亲一样,刘伟华总看不上儿子,当然不是真看不上,旧家长制下,父爱多半靠这种方式表达,严格地说,也算一种封建残余。
“你能耐,混这么多年书记也没看你当个局长,挣的没儿子一半多,还有脸说。”
“局长怎么了?还不是跟我……”
“行了,别嘴硬了!”丁桦打断,“当爹的喜欢自己儿子有什么见不得人的?非得成天装!我给儿子买房子,你咋不吭声?”
“我那是后来才知道的,要不你当我会同意?哼,他不是能耐吗?有本事自己挣啊!”想到儿子没服从他的工作安排,擅自去了省城,刘伟华气不打一处来。
“得了吧,你不说你给找那破工作!”丁桦推了推丈夫,“行了,别没事找气了,赶紧洗洗,我给你揉腿睡觉。”
刘伟华没再多话,拄着拐棍去洗漱了。结婚二十多年,每次睡觉前,丁桦都会拆下假肢帮他揉腿,尽管这没什么必要,但每次都让他心头很暖。
…………
出租车在夜色斑斓中前进,刘憬收起手机。迎着外面的许多灯火,他略感哀伤,觉得很对不起父母。十八岁上大学,是他第一次远离家门,满怀出发的兴奋。如今快五年过去,当年的心情荡然无存,年少轻狂也被磨灭殆尽,只是他绝想不到,那一走,竟是彻底离开自小长大的家。一个人生活在陌生的城市,他并不觉得活着累,也没什么游子或漂泊的感觉,只是有太多的无法放弃,哪怕是很久远的东西。
车停了,他交钱下车,周围的楼群散发着温暖的灯光,他真实地感觉到自己的存在。
家里很静,另一间居室关着门,估计多多已经睡了,他直接回房。玉瑕头发湿湿,身上只穿着胸罩和内裤,正披着条薄被坐在电脑前。她显然刚刚出浴,惹火的身材明艳光洁,半遮半掩,煞是性感撩人。
“回来了?”玉瑕关了浏览器,揪着薄被站起。
“嗯。你干嘛穿成这样?”刘憬边打量着她,边脱了外套。
“我有什么办法,你一件睡衣也没有,我总不能穿着制服吧。”玉瑕接过她的外套挂了起来。看来他出去这段时间,她已把这个家了解得差不多了。
刘憬没说话,直接坐到床边。他一贯穿短裤睡觉,没那些高雅的毛病。
“明天真要出门,去哪?”玉瑕坐到他身边问。
“西藏。”
“那么远?出什么事儿了?”
“同学的事,没什么大不了的。”刘憬没多说,望着她道,“天很晚了,你赶紧睡觉吧。”
“我马上就睡,你洗漱去吧。”
刘憬点点头,起身出去了。考虑到玉瑕在,他没洗澡,洗了洗手脚,刷刷牙,就回房了。房内的照明很温馨,玉瑕躺在他被窝里,两眼很媚地望着他。
“喂,你不过去睡觉躺我床上干嘛?”尽管有心理准备,他还是吓了一跳。
“我睡不着,陪我说说话。”玉瑕很大方地向身边一拍。
“有什么可说的,我明天还得出门呢,别闹了!”刘憬坐到床边看着她。
“你哪那么多事!”玉瑕掀开被子,直接去拽他。
刘憬没挣扎,很顺从地躺了过去。有些话必须说清,和玉瑕在一起,躺着说,或许是一个容易让她接受的方式。
被子将两人裹得紧紧,玉瑕开心得象个孩子,白晃晃地蜷在他身边,抱着他手臂望着他。外面的夜很静,灯光柔和照着她柔白的肌肤。
刘憬转过身,认真地道:“玉瑕,你既然已经住进来,我也不说什么了。上次还勉强说得过去,现在不同了,我有女朋友了,正式女朋友,我们再这样就不合适了。”
“有什么不合适?”玉瑕妙目一翻,美靥静若止水,“你有没有女朋友,我也是你女人,关别人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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