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虎做梦也没有想到,岭山市矿检局的人突然奔到他的几家小煤窑上去突击检查了,而且是一点消息也没有提前传到他那儿去。
以往如果有市里的人要去检查,王大虎都是派些人去请那些草包去酒店里吃个饭,请一些女孩子陪他们耍一耍,也就是走个过场,吃喝玩乐玩了,那些家伙也就消停了,一些正面的报告也就全部有了。但是今天这一批来的检查人员却是十分凶猛,油盐水不进,饭也不吃,女人也不玩,来了分宜县就分几拨直奔他的那些小煤窑去了。
小煤窑,小煤窑,里面的设施肯定都是不过关的,吊线生了锈了,圆桶也都是不均匀的,那些东西随便掉一个或者是翻一个的话就会造成煤矿事故。这些检查人员,个个不留情面,将小煤窑里面的安全隐患全部勾了出来,并且联系了分宜县矿检局,局里的领导立即赶了过来。
见市里这帮人这个态度,他们也是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上级就是上级,他们也不敢违抗,只能是将这些小煤窑暂时全部关停。
也不知道是不是岭山市矿检局的人全员出动了,短短三个小时的时间内,将王大虎名下的二十三个小煤窑全部给关停了。王大虎这时就是再傻也知道有人在整他了,他都平静了几十年了,突然就给自己来了这么一出,他很快便联想到了周建国一家子。
周建国当过岭海市警察局的局长,那也是厅级干部了,难保没有与岭山市的矿检局有联系。王大虎赶紧联系了他在岭山市矿检局的几个眼线,他们都是局里的中层干部,其中还有一位副局长,可是从他们传来的消息说,是局长接到了命令便马不停蹄的摔局里全员赶了过来。
市里矿检局那位也是一头经常喝油水的猪,王大虎曾经塞过几回钱给他,这回听说是他亲自带队来,便立即开着车去找那位张局长了。张局长是个典型的贪官,长得肥头大耳的,不过却很精明,什么钱该拿,什么忙能帮,什么话能说,他却是深谙此道。
“王老板啊,你旗下的这些小煤窑怎么还用着八十年代的装备呀,这要如何保障民工的安全啊!”张局长板着一副脸,毫不留情面的批道,“像这样的设备,这样的吊桥,这样的揽绳和轨车,都是已经落伍的装备了,而且还有八成出现明火的可能性,这要是发生瓦斯爆炸,那就得产生重大事故啊!”
“张局长,这……您抽根烟……”王大虎嘴上还戴着口罩,忙给张局长递雪夹。
张局长眯起眼睛看了一眼那雪夹,哼道:“王老板真是大方啊,M国的唐纳士雪珍,光这一根就得好几百块呢!”
“呵呵,这不是张局长来了嘛,哪能让您抽差的不是?”王大虎嘿嘿笑道,嘴里被萧辰煽掉了几颗老槽牙,现在已经是严重漏风了,他见这牲口一眼就认出了这种高档雪夹,心里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看来这家伙只是想来捞点钱花花罢了。
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就不叫问题,王大虎深信这一点,要不然这些年他也不会一直平安无事,靠的就是钱和暴力解决问题。矿上死了人,把缺口一堵,给死者家属喂几万块十几万块钱,连尸体都不让捞出来,要是有不服的再派点人去吓唬吓唬那些老实的农民。上面有人来检查,拉得去饭店里搓一顿好的,请几个漂亮的女孩儿给他们睡一夜,再塞个厚点的红包,万事就大吉了。有不识相的,貌似正直的官员,事实也没几个正直的,在这样的小地方一百个有九十九个是贪的,还有一个是正在学习如何贪的,或者是想贪贪不到的。
胖子张局长却没有伸手去接那根雪夹,而是脸色急转直下,指着王大虎哼道:“你有钱抽这种雪夹烟,还没有钱添置一些好的设备?王老板啊,做生意不是这么做的啊,不能昧着自己的良心啊!”
“张局长您这话是从何说起啊,我王大虎什么时候做过昧良心的事啊,我可都是按照局里的要求去做的啊!”王大虎脸色不好看,嘴上叫屈道,心里却早已将这个垃圾局长给骂开了,也不知道是哪条狗上回拿着老子的红包贼眉鼠眼的跑了,当然那红包不是王大虎直接塞给他的,而是透过另外一人转交的。
张局长是收过他的钱,不过王大虎现在却还不敢说出来,也不敢挑破,当官的就是这样的,你现在就挑破了,反而是更没挽回的余地了,只能是透过这个张局长搞清到底是谁要整死自己。
“按局里的要求去做?”张局长冷笑道,“你这些小煤窑哪一家是按照矿矿开采条例开的?设备老旧不说,里面的通风状况更是差得像坨屎!这样的小煤窑早就应该关闭了,为什么现在还在开着?”
“怕是我们局里出现了蛀虫了吧?”张局长眯起眼睛,说道,“我早就奇怪了,为什么每回我要来分宜县巡察的时候,就会有我们局里的同志跟我主动请缨,而每回回来之后的报告都是正面的,你这里的煤矿设备很先进,通风状况很好,极少出现什么煤矿事故。”
王大虎一时语塞,面色煞白,不知道这家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想来个大摊牌了。
“真是好大的一张网啊,一个分宜县,虽然人口不足三十万,但是GDP却排在我省的第十一位。本是一个煤矿资源大县,可一年的煤矿税收才上缴二百多万,难道分宜县的煤矿都不产煤的?”张局长继续冷着脸质问道,“就是我们的一些同志,禁不住糖衣炮弹的魅惑,导致迷失了本性,犯下了很大的错误。王老板你这些小煤窑,早就到了要关窑的时间了,在二十年前就该拆了,现在却还在运行着,而且里面的煤质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