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毛茸茸的脑袋在我颈间蹭了蹭,边发出满足愉悦的叹喟:“公主,公主。”
我浑身僵了下,还没来得急反应,抱着我的人就被强硬拉开,接着就听到玉笛不满的嚷嚷声:“放开我放开我,我要,我要,我要抱!”
“你要是么?要抱对么?”海棠低沉的声音很轻很缓,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力度。
玉笛被海棠拉着衣领,边扑腾着边点头,我看着海棠缓缓凑到玉笛耳边不知说了句什么,玉笛立刻浑身僵硬老实下来,期期艾艾的看我一眼,厥着嘴嘟囔:“公主是来找幻的吗?”
“嗯……”我沉吟了下,点了点头。
“幻没在,离开京都了,公主还要进去吗?”海棠勾着唇淡淡看着我,整个人看起来柔柔软软闲散而慵懒,无比妖娆。
“进去!”我想也没想的回答,幻没在我虽然有些失望,但梅花还是得去看。
玉笛一听说我进去,欢呼一声跳到我身边,想伸手抱我,手刚伸来又讪讪收了回去,背在身后,看着我笑眯了眼:“公主你今天在这过夜吧!我们玩一晚上斗地主!”
“现在才上午呢,你就说晚上的事?”我有些好笑的看着玉笛,往“朝秦暮楚”内走去。
“是啊!先提前跟公主约好嘛!”玉笛走在我身边,步子迈得很大,超过我了就原地转个圈退到我身边,看起来开心得像个孩子,能让人看着心情便跟着轻松下来。
我微笑看着玉笛,眼神柔和,说实话我很喜欢他,当然,只是单纯朋友的喜欢,“今晚我不能在这留夜。”
“公主是怕家里的夫君吃醋?”玉笛歪着头看我,眨巴着灵动而纯良的大眼睛。
我就着玉笛的话想了想,若我在“朝秦暮楚”过夜,左宣他们会吃醋吗?应该不会吧?虽说现在跟左宣的关系越来越好,但他跟左枫一样仅处在一个朋友的位置,炎渝吧应该也只算是朋友,至于迟暮?我笑着摇摇头无法想象,认真回答玉笛的话:“我是晚上得早点睡,明天起来有事要忙。”
“哦……这样啊!”玉笛点点头:“这段时间公主都不来玩,我还以为公主变夫管严了呢!”
“夫管严?”我忍不住失笑。
“嗯!”玉笛点点头:“而且公主跟其他客人也不一样,每次来也不跟小倌厮混,公主没跟任何一个倌儿做过吧?”
我双脚一个交错,踉跄了一下,玉笛用如此平淡的声调,那么单纯闲聊的态度,眨巴着纯良的大眼睛说出如此惊人的话,让我有些消化不良,轻咳一声佯装镇定道:“玉笛,你说点别的吧!”
“别的?”玉笛歪了下脑袋想了想,咧嘴一笑:“别的就是,公主是唯一一个我看得上的女子,唯一一个我愿意亲近的女子。”忽然凑到我耳边低声道:“同样也是幻的唯一。”
幻的唯一?玉笛的话让我的心“嘭嘭”用力跳了跳,幻唯一看得上的女子?唯一愿意亲近的女子?虽说我已能感觉到,但这话从别人嘴里说出来又是另一番滋味,让我一时不知该做何反应。
“玉笛你说得有点多。”在另一旁一直没说话的海棠淡淡开口。
玉笛毫不在意的笑笑,睨了海棠一眼,说了句我不太听得懂的话:“想要得到所有人的承认并不容易,不过那并不重要。”
这话说的是海棠?第一次见海棠时我便能感觉得到他对我的敌意,虽说现在再见我时敌意减少许多,也能和谐相处,但也仅此而已,关系不坏也好不到哪里去。可似乎又不只是说海棠那么单纯,我暗暗琢磨,想了一会儿想不出个所以来,便很自然的跟以往一般将问题抛到了脑后。
“朝秦暮楚”的梅林开的果然是粉红色的花,我独自一人在梅林里站了很长一段时间,看着粉色的花瓣在寒风中飞舞,直到海棠袅袅走来,他站到我身边,伸手接了几片飘零的花瓣,悠悠道:“我刚到“朝秦暮楚”时差不多就是这个时候,那时候我还很小,总是分不清这是梅花还是桃花。”
我转头看海棠,看着他面上带着回忆的浅笑,很美,带着妖娆的魅惑。
“第一次见到幻时,就在这片梅林,那时候他也还很小,还没到我现在大腿这么高,那天他在梅林里练剑,我见过很多冰冷的人,但没见过像他那么冷得刺骨的小孩,他不喜人靠近,不喜人进入他的领地。
所以,那天他的剑划伤了我的脖子,没有片刻犹豫,若不是被人及时发现,我肯定会失血过多而亡,很多人都怕他,我虽不怕他却也因他而心惊。
我还记得他剑刺向我时,看着我的眼眸很清澈,是我从未见过的清澈,却冷得让人绝望,我不怕幻,真的,却恐惧他的眼神,其实他比我还小两岁,那时的我武功初成很骄傲,却会对一个小自己的人的眼神产生恐惧。
那个时候,他就会像现在这样带着微笑,那种看着很温和,却实际上冷到骨子里的微笑,他的笑从未进入到他清澈的眼眸,他就像山间冬天的泉水,不结冰却冷入骨髓。直到后来遇到三殿下他身上多了些温度,再就是现在,遇到了公主。”
我静静看着海棠,没想到他会跟我说这么多,他的声音低沉而迟缓透着惑人的磁性,我只是静静地听着。
海棠停下,直直看我一会儿,垂了眼,微微勾唇继续缓缓道:“外界传言修家神秘而强大,但是,没人能知道其中的糜烂与腐败,我想公主已经知道幻是修家的当家,这么多年,他坐镇修家,从小到大,很多人不服气,暗地里做了许多事,记得他继位之初时对一切都放任不管,修家是存是亡,是兴旺还是衰败于他而言根本无关紧要。
后来,他开始执掌修家,依旧对某些人某些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直到现在。因他是男子,家族便有人很不安分,特别是在知道他有嫁人的意愿后,不过那些并不重要。”
海棠说完袅袅离开,没有看我,也没看飘零的梅花,消失在了纷纷的粉色花雨中!留下最后一句话。
“幻是修家历史上第二位男当家,修家男只嫁不娶,很多人都想娶他,特别是知道他真实身份的人,因为,他的嫁妆将是整个修家。”
海棠的话让我隐隐有些明白之前玉笛说的那句“想要得到所有人的承认并不容易,不过那并不重要”的深意。
离开“朝秦暮楚”时,玉笛送我到门口,笑着朝我挥手:“公主明天要加油,取得好成绩哟!”
他能知道我明天要参加学前结业考核的事并不奇怪,但就这一句,再结合之前海棠说的话,突然让我心里加了层压力,明天的考核似乎变得不再只是关乎我结业,结业后我就不用再早起那么简单。
越想我心里就越不踏实,回到府上后,打听了下左宣在书房便急着去他,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找左宣,毕竟考核的事不管如何我都得真枪实弹的自己上,可就是想找个人说说,而我首先想到的就是左宣。
无关这事是他提出的,就是有事了就想到他这么简单,是什么时候起我竟这么依赖左宣了?我有些心惊的想着,向书房走去的脚步渐渐缓了下来。
“公主,怎么了?”左枫温柔亲和的声音如春风般轻轻吹掉我心中的浮躁。
“公主!”俏儿开朗的声音让我愣了下,他们又在一起啊?
我调整了下情绪,缓缓转身看着从我右后方小径并排走来的两人,看着他们手上拎着画具,微笑:“去画画回来呀!”
“嗯。”俏儿开心的点点头,慢跑两步到我面前笑得兴奋的道:“今天我跟枫哥哥去云松山画山景了,山里的雪还没完全融化,溪里有彩色的小鱼,溪边还有紫色的冬花,好美。公主要看看画吗?”
“好啊!”我点点头,看着俏儿解下背上的画框。
最近左枫跟俏儿两个人在一起时间越来越多,看着俏儿脸上单纯的笑,一时间我竟然有些嫉妒。
俏儿单纯的笑,纯净的眼,这不是我想保护的吗?为何如今看着心里会觉得那么难受?心态的改变源于什么?左枫吗?
我转头看向左枫,见他正含着温柔宠溺的笑意静静看着俏儿,心有那么一瞬间的酸涩,胀痛难明,这明明就是我一直期盼见到的,为何现在真看到了又觉得那么刺眼?
刺眼,不想府上有让我刺眼的存在,这个念头就这样在心里滋生,像上次我想离开的念头一般,萌芽,并茁壮成长。
导师,左枫,不管在哪个世界,蓝俏儿都深爱着你,你们就该在一起,我盯着左枫思绪渐渐飘远,导师如今可好?在原来的世界,俏儿没法陪在导师的身边,那么在这个世界俏儿定能陪在左枫身边!弥补那一份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缺憾!
俏儿连着叫了我好几声,我才回过神来,看着面前的画,我有些惊艳,俏儿在画画上的天赋比我好得多,这画是画得越来越好,我由衷的夸赞了她几句。
俏儿开心的将画收了起来,左枫要她先回院子将画挂起来处理好,又叫来小厮将手上拎的画具让小厮送回院子,交代好这一切转头看着我道:“公主,我们聊聊吧!”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