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咖啡馆,天上忽然开始下雨,真是个适合做点见不得光的事的好天。
穆青云和贾君浩一分开,依旧按照她这几日的行程规律,高高兴兴地去图书馆看书,进了图书馆,照例把包直接塞在了外面的存放格子里。
帝都图书馆占地面积广阔,藏馆众多,又毗邻大学城和科技中心,无数学子和科研人员几乎天天来报道,穆青云也是一进门就沉浸在书籍中不可自拔,就连前桌忽然闹起来的什么好朋友和前男友在一起了的大八卦,也没吸引她分毫。
「同学。」
穆青云正读书,外面忽然走进来个十八九岁的少年人,一进门就精准地找到她这儿,坐过来,期期艾艾半天,终于压低声音,干干巴巴地道,「同,同学,你的包被人换了,你看外面,就是那个穿——」
「同学,你前天下午在这儿进行的「四色问题」的证明,其中步骤有漏洞。」
说着,她信手从笔记本上撕下一页纸把前天这小男生写的证明过程刷刷刷复制下来,随手圈出漏洞的地方,开始写批注。
这小同学顿时忘了自己想说什么,眼珠子一下子黏了过去,整个人都变得恍恍忽忽,神神叨叨。
穆青云写完就把纸张递给她,起身就走。
还听身后这小孩儿嘴里滴咕个不停,完全陷入自己的世界出不来,这才松了口气。
她经常来图书馆,对同样经常来图书馆,而且很有特色的几个人自然是记忆犹新。
眼前这个差点坏事的就是一个,不知道他叫什么,应该是水木大学的学生,每天过来都在研究数学难题,最近半个月就沉浸在经典的四色问题中。
穆青云也看出这小孩儿观察力不坏,很聪明,却没想到那么专业的人过来换个她的包,居然还被他给戳破了。
幸好这小孩儿有点社恐,哪怕发现问题也不敢直接过去找事,否则这事会变得有些麻烦。
穆青云把小孩儿湖弄住,出门拿了自己的帆布包,毫不在意地逛了逛街,顺带着把盯梢的人给甩掉,径直给秦小双打了个电话:「小秦,过两天我去接你,咱们该收网了,看戏去。」
说起来这余庆是真的很谨慎。
穆青云偶尔会有不经意间把这家伙派来盯梢的人甩掉的情况,每到如此,余庆从不让人强跟,看起来胆子小的和老鼠似的,可他要真只有老鼠胆,怎么会一秒钟都不等,直接就派人来换包?
三天后
穆青云接上秦小双,坐着车打开车载监控。
画面中出现的便是一座废弃的烂尾楼,烂尾楼底层,韦山被捆在椅子上,难得没有化妆,露出他本来的相貌。
韦山真实的五官很寻常,属于扔到人群里说不定就找不出来的那一种,此时瞧着很有点精神萎靡的样子,满脸灰尘。
余庆圆圆的脸倒还是那般老实,他一样一样地把这些年经营获利的账本,还有储存了各种影像资料的硬盘,U盘都拿出来,一样一样地往大屏幕上投影。
韦山看得目瞪口呆。
看着看着画面,韦山的记忆一下子变得清晰起来,甚至连几年前曾经发生过的事,也历历在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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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凭什么?
韦山很努力地说服自己,忽然抬头高声道:「老余,我知道你压力大,你这人老实,要不是为了老婆孩子和老娘,做不了坏事,但你别想那么多,他们都是坏人,咱从他们手里弄钱,不亏心——」
「这老人叫孙振,在小镇上教书,退休以后家里拆迁了,拿了一笔拆迁款到城里跟着儿子养老。」
韦山一愣:「啊?」
半晌,他的神色一点点变得灰白,目中隐隐流露出强烈的恐惧,抿唇盯着余庆,又看看投影在幕布上的那些东西,只觉喉咙里不知不觉涌上一股血腥味。
余庆根本不看韦山的脸色,一样一样地把韦山曾经做过的事都清清楚楚地大声吼出来,生怕声音不够大,老天听不见。
他眼角的余光又忍不住看向早就翻了好几遍的那本古籍手札。
这是从小穆总手里弄来的,是她师叔祖的手札,光看字迹就是力透纸背,不是凡人所书。
他从里面发现了一个凡人也能用的法阵,叫斩孽阵,就是斩去凡人身上的孽债。
光是这阵法,就已经足够令余庆沉溺其中,如果不是他的小命还在飘在半空中没个着落,他肯定要花更多的时间去研究。
但现在来不及了。
那天听了小穆总和她师兄的谈话,他马不停蹄地安排下去,当场就换走了小穆总的手札。
他赌小穆总已经把手札背得滚瓜烂熟,平时随身携带只是习惯,并不会翻看。
在咖啡馆他便发现,小穆总明明那么喜欢读书,却从没想过把这本拿起来翻一翻,她宁愿去看供人阅读的无聊报刊,可见确实早就读得极熟,都没了再看的欲望。
他也赌,即便东西丢了,小穆总也不会在意。
这本书对他来说,宛如天书一样,珍贵至极,但对小穆总他们来讲,大约不甚要紧。
余庆也是实在没办法多思考。
他离开咖啡馆,安排人盗书,自己则直接去经常去的私人医院,找相熟的大夫,专门做了一个肺部的CT。
拿到CT,他相熟的医生脸色都变了,支支吾吾半天,只说要和他家属谈。
他当时脑子里就嗡的一声,可竟也没多么惊讶,毕竟早就有所预料。
医生没明说,但大体意思,他还是听得明白——没什么治疗价值,保守治疗,尽可能维持生活状态,赶紧去完成未完成的心愿,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余庆怎么能甘心?
他刚三十多岁,还不到四十。
妻子年轻漂亮,儿子还小。
他不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