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菲定律再次应验。
坏消息像是疾风骤雨一般，在这个圣诞节之前接连而来。
吴奇挂断陆恒的电话，停下了脚步，手指轻按，拨通了父亲的电话。
此时的他驻足在玄武大学一处花园的鹅卵石小径，远处的小道上是三三两两走过的人群。
英语四级考试刚刚结束，吴奇也是从考场才出来，吴奇膝盖上放着考试袋，坐在了一处木椅上。
看着路过的同学，有的兴高采烈，神采飞扬；有的皱着眉头，仿佛出了大问题。。
此时的四六级考试，还没有禁止社会人士参加考试，所以一些打扮的稍显成熟的人，也纷纷扰扰的走出考场。
等了片刻，电话接通。
“喂？老爸吗……”
吴奇低头，用鞋子踩了踩椅子下还没有化开的残雪，发出卡兹卡兹的声音。
“对，没回去，圣诞节那天，我会到东江……”
吴奇看见脚下多了一个长长的影子，他抬头一看，果然是胡虎高大的身影。
“嗯，知道了……最近物流公司怎么样了？”
吴奇哈了哈手，换了一只手拿着手机，而把那只有些冰冷的手揣在了自己的怀里。
“没什么，就是问一问……便利店你知道吧，明年有向外地扩张的计划，也许需要物流公司的协同作战，所以需要协调一下……”
沉默的听着对面的叙说，吴奇挠了挠下巴，心想老爸还真是傲娇，要不是陆恒私下和自己说了苏果进入了生鲜物流市场，吴奇估计老爸还会死撑一段时间。
毕竟开口让儿子旗下的企业帮忙，实在是太丢脸了。
那自己这个做儿子的，还是主动开口好一点。
“嗯，到时候陆恒过去和黄欣一起讨论一下计划，咱们最终审核一下就好了。”吴奇抬着下巴，“都是老板了，咱们不用出主意了，只需要审核他们提出的计划就好了……”
说完话，吴奇站起身，跺了跺脚，在寒风中缩着身子。
“那就这样，到时候见……”
挂断电话，再抬头时，考试的人群已经消散了许多。
胡虎在吴奇打电话的时候，自觉的退后，并且离得很远，确认自己听不到吴奇谈话内容，在吴奇挂断电话之后，他就立刻上前一步，问道：“老板去哪儿？”
此时已经是中午了，吴奇看了看手表，感觉腹中饥饿，吴奇站了起来拍了拍屁股，把手机放回口袋里说：“去吃饭吧。”
胡虎拿着手里的电话按了一下，然后两人走出了学校。
老王是吴奇的专职司机，时刻的等在校外，随时等着吴奇的使用。
一路无话。
云鹤餐厅，是玄武大学学校附近热门的几个餐厅之一。
玄武市是六朝古都，文化荟萃，南来北往的菜式应有尽有，能够在这个城市的餐饮业占据一席之地，这家云鹤餐厅的还是很有水平的。
这家餐厅也没有什么珍惜的食物，但是这家餐厅有个特色，那就是这家餐厅可以吃到最正宗的外国菜。
它喊出的口号是“全市外国菜式最多，也是最正宗的餐厅”。
原本还有人不服气，但是在几家外国人开的餐厅主厨来试吃过之后，这个称号也就不胫而走了。
有着这个噱头，加上菜式确实不错，而且种类繁多，吸引了一大批的食客。
简洁厚重的黑白色拼接地板，墙上挂着仿制的油画，落地窗边是酒红色的窗帘。
选了一处靠窗的位置，吴奇已经是常客了，就算是高峰期。也很快就安排了一处不错的位置。
很快，服务员就送了一篮子刚刚烘焙出炉的奶油小饼干，给老顾客垫一垫肚子，服务很周到。
现在是2003年，国人入世已经两年了，早已经不是上个世纪，那种拿着肯德基当做西餐的“土包子”了。
服务越来越无微不至，尤其是高端的服务行业，真的是要求精益求精。
说起美食，那就不得不说中国菜，中国菜样式繁多，口味不一。光是闻名天下的八大菜系，川、鲁、粤、淮扬、浙、闽、湘、徽就有上千道不同的口味的菜品。一家餐厅想做高端饮食，如果没有自己的特色，是很难做的出彩的。
但是这家餐厅的老板另辟蹊径，她避开了竞争激烈的中国菜。
它主打外国菜。
此时出国旅行，还是一件比较奢侈的事情，花上几万块出一次国，都可以买上一辆不错的小轿车了。
但是国人多年的封闭，对外界是极为好奇的。
而以食为天的朴素观念，让国人最好奇的莫不过“外国人吃啥？”
从法国菜的鹅肝，到德国菜的白肠，还有俄国的鱼子酱，甚至是像臭豆腐一样臭的瑞典腌制鲱鱼一出，轰动了全场。
大家都不敢相信，老外居然也吃这么臭的东西。
又吃了美食，也体验了外国风情，还学了知识。让这家餐厅迅速的火爆了起来。
这家餐厅的声名传出去之后，吴奇也是慕名而来。
这种差异化竞争的思维，让吴奇对这家餐厅的老板很佩服，迎合着国人希望了解外界的信息的心理，这家餐厅吸引了一批又一批的顾客。
“先生，你需要什么？”
服务员拿着镶着银边的菜单问道。
“今天特色菜是什么？”
这家餐厅由于原材料限制的缘故，有时候会推出一些新品特色菜，
“RB和牛还有金枪鱼寿司，和西班牙伊比利火腿……”
服务员都没看菜单顺利的报出了菜名。
“火腿吧，其它的和以前一样。”
“……”
吴奇随意的打开一份在路上买的《魔都财报》。
头版头条是“QFII（合格境外机构投资者）之一的之一的花旗环球金融于2003年12月16日买入北疆屯河30万股，并表示持续买入。”
配上一张占据半个版面的照片，背景是股市的屏幕，一半红色，一般绿色……而德隆的总裁唐万鑫低头沉思。
“德隆系？”
说到03年国内，绕不掉的除了非典和新领导人上任，那就属德隆系了。
从03年初，德隆系一展如日中天的势头，他旗下的各大子公司几乎包揽了国内经济版面的全部新闻。
去年的九月份，德隆畜牧业有限公司宣布即将投资25亿元，全面开发北疆辽阔的天然牧场资源的大计划。
今年的三月中旬，德隆再次大动干戈，整合旗下的所有旅游业资源，成立了德隆旅游集团，与国内的热门景区合作开发旅游产业，宣布要投资30亿元整合整个旅游产业。
而九月的全国工商联论坛五十周年的时候，德隆系的创始人唐万鑫宣称：再有三五年，德隆将进入世界五百强。
“德隆是做产业的，而不是做企业的。”
这一句话在国内商界振聋发聩，不少小企业也当做圭臬之言。
而德隆系的股票在市场上年涨幅超过十倍，它就是国内股票市场最大的“庄”。
吴奇在创业初期的时候，受到了时代的影响，对于红红火火的德龙系是羡慕与崇拜了的。毕竟此时的唐万鑫，掌控了上千亿的资产，坐望全国，除了中信系的荣家，民营资本无人能敌。
就算是十年后，他拥资千亿，也算是国内有数的巨头。
而吴奇一开始创业的时候，也想学着德隆系，想要上下整合一条产业链。
吴奇原计划着广告公司、脸谱网、超市、电商集团、物流公司全都自己做，但是后来他发现需求的资金实在太庞大，连他都供应不上。
脸谱网的股份，吴奇还舍不得现在出手，而银行对于非上市公司的股份抵押贷款是不批准的。
超市原定的自购物业计划，也被叫停，因为需要的资金是海量，所以只能无奈的放弃自购物业的计划。
而电商集团，到现在还没有上线，因为吴奇知道这玩意极为烧钱，在吴奇没有足够稳定的收益之前，他暂时不会上线这家网站的，以免到时候把自己玩的资金链断裂。
物流公司这边，吴奇也停止了投资，原定的小件配送业务，也转行到了更赚钱的冷链配送。为什么呢？因为电商行业还没有发展，小件快递行业也难以发展，所以才转变方向。
吴奇从手机里得到的信息里都没怎么提到德隆系，因为一些小说的大段的章节，2018年的吴奇并没有订阅，所以吴奇对这家集团的未来很了解。
前期打造公司的时候，吴奇还想着按照这家公司为模板。
因为上半年的德隆系几乎算是国内第一民营企业，甚至有人惊呼，中国出现了第一家“财团”。
但是下半年，德隆系的情况急转直下。
从七月开始，德隆系就开始不断地裁员，并且传出拖欠工资的新闻。
而2003年的10月27日，德隆系旗下的啤酒花董事长把手中的股票全部高位套现之后，全家外逃，直接就导致了啤酒花股票崩盘，而给啤酒花担保的一系列企业，也出现了大幅的股价下跌。
这些企业，全部都是德隆系旗下的控股企业。
而受这个负面消息的影响，整个北疆股板块全面下跌，遭遇了跌停的命运。
德隆系旗下的金融机构也发生了挤兑现象，而此时的外国投资者高调的表示要入股德隆系，会不会拯救德隆系的命运呢？
吴奇拿着叉子吃了一片薄薄的火腿，没吃出什么榛子味道……
就像是看着这篇新闻一样，索然无味。
此时的吴奇不再是半年前的那个懵懂少年，他早已熟知德隆系的操作手法，甚至还学习了它们。
德隆系通过收购国内的上市公司股份，进行拆分、合并、重组之后，拉升股价。
导致德隆系旗下的大批企业股价飙升，而这些企业不仅仅可以在股市里收割“小散”。
德隆系还盯上了银行系统，由于德隆系手上有大把的上市企业，而国内是可以用上市企业的股份抵押贷款的。
德隆系通过“制造”各种利好消息，把股价提高，然后用这些股份抵押贷款。
而这些银行贷款可以用来扩张业务，继续提高股价，也可以用来收购其他公司，然后继续抬升股价，用股份在银行贷款。
这样滚雪球一样的方式，是德隆系迅速扩张成千亿帝国的原因。
而在吴奇看来，这个唐万鑫真的是在作死。
他的银行贷款都投在了低回报的产业上，利润率几乎不能偿还贷款。
如果他搏一搏高风险的产业，说不定还能死中求活呢。
但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啤酒花股票崩盘后，他从银行得不到一点贷款，他的命运已经决定了。
回头看看，虽然压倒骆驼的是最后一根稻草，但是骆驼背上的每一个重物，谁又是无辜的呢？
吴奇叹了一口气，开始反思自己的产业布局。
在外人看来，这位上一代的商界大佬可能要损失惨重，而在吴奇看来一切不过是刚刚开始，因为十五年后的富豪榜没有德隆系的企业，说明有大概率，唐万鑫这次玩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