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消息好似惊雷一般,我嗷地一声站了起来,夏瑶对我说,你那么激动干什么?
我说,你什么意思?你姐姐怎么……
内心中的苦水翻江倒海,我却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
我还没有表白,雪筠就要结婚了?我还没有分清楚两个姐妹更喜欢谁,雪筠就要离我而去了?
我顿时觉得心如刀割,而在这一瞬间,我猛然觉得我喜欢的是雪筠。
我在两姐妹之间一直都摇摆不定,我既喜欢雪筠的温柔善良,也喜欢夏瑶的呆萌娇嗔。这其实并不是我花心,而是因为男人这种生物进化到今天,选择女人的第一个理由是脸,女人的美丽是男人的第一生产力,可是如果两个女人的美貌相同,那么男人该选择什么?性格方面两个人都有着男人喜欢的那一面,家庭背景相同,学历相当。
几乎所有可以用来比较的具象化东西两个人都相同,剩下的只有内心的感觉。
但人的内心感觉有多准?没有多准。人心不光摇摆不定而且善变,谁也不知道自己下一秒会喜欢什么人什么事儿。
说不上上一刻还是你厌恶头顶的,下一刻你就会爱不释手,例如榴莲。
也说不上上一刻是你魂牵梦绕的,下一刻却让你索然无趣,例如初恋。
正因为人心的摇摆不定,所以外界刺激极其容易影响人心,有一句老话叫越得不到越想要,说得就是这个道理。
我之前摇摆不定,可是在这一刻我知道雪筠要结婚的时候,我突然无与伦比地肯定我更喜欢的是雪筠。
我咽了一口苦水,颤抖着对夏瑶说,跟谁?那个徐明。
夏瑶点了点头,然后低声说,姐姐不让我跟你说。
我嗯了一声,这时候雪筠的卧室门开了,夏瑶立刻转移话题,对雪筠说,姐姐,小丁子给你做好了饭,一直等你回来呢。我饿了都不然我吃。
雪筠走过来,看了看一桌子的饭菜,略有抱歉地对我说,刚刚吃过了。
肯定是跟徐明吃的!
我心里一颤,勉强地笑了笑说,那我就吃了,饿坏了。
雪筠在那里站了一下,再然后坐过来对我说,那我吃点吧,别浪费你一番心意。
夏瑶八点多也是吃完回来的,也拿起筷子跟我吃了几口,大家都没有做声,气氛有点尴尬。
吃过饭,默默地收拾了碗筷,夏瑶这种事儿是不插手的,我跟雪筠进入厨房,雪筠在刷碗的时候突然自言自语地说,我们是参加了一个集团会议,然后他知道我要回来,开车送我的。
我哦了一声,不知道该如何继续这个话题。
雪筠没有再多说,刷过了碗,她默默地坐回到了客厅,对夏瑶说,你去睡觉吧。
夏瑶说,我睡觉,你们干什么?
雪筠说,公司有事儿。
夏瑶说,我不信,那我也要听一听。
雪筠说,爸爸不让你参与公司的事儿,你又不是不知道。
夏瑶哼了一声,站起来说,我也不想听。
说完气鼓鼓地回到了房间。
我默默地坐在了沙发的另一头,茶几上摆着的是一个报纸,里面包好的是那根钢筋。
这本来是我跟雪筠今天的话题,却突然让我觉得没有什么必要了。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有这种想法,老感觉有点生不如死,我之前摇摆不定,可偏偏在听到夏瑶给我的消息之后让我坚定了自己更爱雪筠的心意。
我知道我这种男人就是很贱,还有点贪心,总是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而左右摇摆,我需要别人推我一把,只是这一把推得太狠了,我觉得自己这个跟头把我所有的器官都给摔碎了。尤其是那颗冰冷的心,此时此刻已经变成了渣子。
可是夏瑶说出来了,我还是希望雪筠能够亲口告诉我,我沉默了一下,对雪筠试探性地说,你们集团会议,说得是什么?
本来就算是欧阳家公司的员工,而且我的职位并不低,所以这段日子游手好闲不假却也了解了很多公司的事情。
欧阳家的公司是传统的上市公司,这种公司跟现在的创业公司非常的不同,原始人是一点点把公司做大做强之后才上市的,这中间每一个股份都有着很多的故事,并不是完全靠钱左右的。
欧阳家是最大的股东,我老丈人欧阳先生也就是现任董事会主席,第二大股东是一个跨国的保险公司,这家公司当年跟欧阳家是生意伙伴,觉得欧阳家的主业很符合他们公司的战略目标,对生产链的弥补程度非常大,还能开拓中国新兴市场。所以当时用大手笔入股了欧阳家的生意,更利用他们在国外的影响让欧阳集团在美国上市,可以说对于欧阳家此时此刻的身份地位起了决定性的作用。
只是欧阳先生一直都是民族企业家,这样的人无论对于公司还是民族都有着很深的感情,这么多年多次拒绝了减持的诱人条件,并没有让欧阳集团成为外资公司主导的企业。当然要是轮钱的话,欧阳家是绝对没有人家跨国保险公司有钱的,所能做的也就是让那些个铁杆股东不减持,不给对方机会。
徐明家也是一个集团,公司的老总是欧阳家的世交,两家人彼此相互扶持一直走到今天,背后的情谊有多深我不敢去想。之前在雪筠跟夏瑶的只言片语中我知道徐明跟两姐妹是青梅竹马长大的,由于两家人的生意越来越紧密,她们的接触也越来越多。
剩下的股东股份分开不多,合起来可不少。这些个股东大部分都跟马经理一样是欧阳先生当年的心腹,第二大股东为了拿到董事长席位这么多年开的条件一直都非常诱人,但是这些人中绝大部分都没有减持,说到底还是因为这种老企业里面那种感情基础比较好。
雪筠家跟徐明家,那都是欧阳集团里面的大股东,一个第一,一个第三,具体份额占了多少我不清楚,可我知道这两个股东家里面开一个联姻会,绝对会是决定集团走向的战略性会议。
这么多年跨国公司想要夺得主导权的小动作一直不断,欧阳先生股份也仅仅是比对方高出几个点来,所以徐明家的股份显得尤为重要。
雪筠听到我的问题,倒是愣了一下,可能是没有想到我会追问,她嗯了一声,却绕过了这个话题,对我说,没说什么。你要给我看的东西呢?
我内心轻轻地叹了口气,然后指了指桌子上的报纸说,在那里面。
雪筠伸过去看了一眼,对我说,这钢筋倒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啊。
我点了点头说,就是工地随便拿的,可是那两个小流氓管马经理要十万。我觉得肯定不普通。难道说他们那几根有什么问题?
雪筠说,不好说,这样吧,我明天找人检测一下。我们没有经验,胡猜也不好,毕竟真有什么问题也算是公司的大事儿了。
我没有吭声,内心其实是抗拒的,我不是抗拒检测,而是猛然间觉得公司的大事儿似乎也跟我没有什么关系了。
徐明跟雪筠结婚,那不光是郎才女貌,也是门当户对了。
我这样一个生活的失败者,要什么没有什么,本来就配不上人家两姐妹,想要在中间截胡不过是一番情愿的想法跟一场无法企及的春梦而已。
我知道我这个人什么弱点,我这个人爱逃避,对于任何事儿只要需要是让我觉得就算坚持下来成功率也极低的时候,我会像壁虎一样毅然决然地断肢自保。
我在那里内心里翻江倒海,真的有无数种想法想要脱口而出,问一问到底两个人什么时候结婚。
只要雪筠回答了我,我也就算是解脱了,这是我平时的性格,就好像我辞职,好像我赔钱一样。
可是这一次我居然忍住了。
我没有想到一直以来的性格突然有了转变,我在那里坐了半天,看着雪筠翻看着钢筋,她的手是那么的白,那么的干净无暇,放在锈迹斑斑的钢筋上又是那么的突兀。
我真的有一种上去握住她的手,然后大声说我爱你的冲动。
可是逃避的性格虽然稍稍有改观,我说到底还是一个胆小的人,我只能一直在那里默默地坐着,默默地看着。
雪筠放下了钢筋,突然伸手在我的手上轻轻地握了一下,然后又快速地拿开,雪筠对我说,我回来你似乎不太高兴。
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只是觉得手上的温柔还在,我对雪筠说,我很高兴你回来。
雪筠说,那可能是我多想了。
我愣了半天,也不知道雪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我想要追问她到底是不是要结婚的话已经就在嘴边,可最终还是吞了下去。
雪筠站了起来,看了我一眼,对我笑了笑,这笑容似乎有着一股凄凉,让我心里一颤。
她没有再多说,只是慢慢地走回了房间,而我坐在那里,连问她的勇气都没有。
当然更没有喊住她对她表白的勇气。
只是看着她一步步地回到了房间,再然后自己蜷缩在沙发上,变成一个连自己都唾弃的胆小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