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菲达到寒冬神龛的时间要比预定的晚了一会，但北风之神对此并无异议。
一方面，苏的子嗣做了可怕的事，作为星界狼的种族神，苏也有愧疚。
另一方面，作为一名待在亚空间的神灵，苏不可能没感觉到自卡德曼灾难之后就一直在晦暗星云中悲鸣的“午夜主母”的凄厉嚎叫。
世界的秘密在神灵眼中总是很简单，祂深知若翠丝的事情得不到妥善的处理，分分钟就要有一头代表吸血鬼的恶神降临，那可比什么噩梦之主之类的旧日神祇苏醒严重多了。
“如您所见，我现在挺累的。”
墨菲在那已经被提前清空的冬狼神龛前站立，他的面容有点憔悴，今夜的翠丝似乎尤为狂暴，让墨菲大人和他的腰子真是遭了老罪了。
他抚摸着冬狼神龛，叹气说：
“我也知道，这场狼灾和您一点关系都没有，完全是银狼赫尔松的独走，但我还是要问一句，这样不乖的女儿您还留着干嘛？等着过春节的时候杀了她给大家助助兴吗？
她明显是个祸害！
在她出生时您就该把她丢入尿盆里溺死。”
“嗡”
带着寒冷冻雾的幻象覆盖了墨菲的眼睛，他的躯体依然留在物质世界，但精神被转移到了一处相当奇妙的区域中。
在万里白雪皑皑的覆盖下的幽冷山巅，一轮圆月照耀之下，趴在山顶平台上休息的巨狼近在眼前。
它真的有一座山那么大.
仅仅是沉睡时外露的一颗牙齿就堪比千年木了，难怪诺德人三神器之一的狼血圣剑可以做成双手剑的样式。
以这个比例来算，当初北风之神赐予英雄王鲍里斯的狼牙很可能是苏在小时候就脱落的乳牙。
眼前这头白色的月下苍狼之庞大，让墨菲这一瞬都有了点巨物恐惧症了。
这就是苏的面相。
不只是眼前这头狼，这整个区域都是祂的面相，也展示了苏拥有的权能，寒风、落雪、冰雾以及尖牙利齿和那一轮不甚清晰的月光。
没错，虽然苏很少使用月光作为神力象征，但它确确实实有一部分月光神性的权能。
当然，这个就和库尔坎的净化之火一样，只是其他力量叠加之后衍生出的次级权能，并不代表苏的核心力量。
“关于赫尔松确实是我没能教好她。”
一个疲惫的声音在墨菲耳边回荡，不复当日墨菲“请神”时那股威严与冷漠，看来即便是一名神灵在牵扯到自己的家事时也会变的无奈又落寞，就如一个管不好家人的糟老头子一样。
这也从侧面说明，库尔坎没有说谎。
在千年的边疆战争之后，所有的神都很累，它们真的很迫切的需要休息。
“虽然对您的家庭琐事挺感兴趣，但考虑到我们目前的情况，我还是不听您讲过去的事了。”
墨菲站在这神灵面相之中，他轻声说：
“坏事已经发生就得想办法解决问题，关于赫尔松的结局想来您已经有所准备，虽然不知道我会以什么样的方式处理掉她，但我猜我肯定会做到的，所以希望您已经做好了失去一名女儿的准备。
说实话，这不是什么坏事。
作为星界狼种族神的您没有允许的情况下，赫尔松居然能成功发动一场对物质世界的狼灾，这已经说明您的狼群出了大问题。
幸亏您不是信仰神，否则我就得提前为您准备一场葬礼了。
但我很好奇，赫尔松的小动作与亚空间有关吗？这是否是一场针对您的，类似于库尔坎和盖娅遭遇的风险类似的污染行动？”
“不是。”
苏果断的回答道：
“星界狼没有信仰，我的信仰连接在诺德托夫，想要污染我也得从大荒野之民那里下手，这场狼灾只是赫尔松的欲望在作祟。墨菲，你熟悉狼群的生存模式吗？”
“不太熟，我不是猎人，但我从乔治那里听说了一些。”
墨菲轻声说：
“赫尔松就如年轻的头狼，正在向老迈虚弱的狼王发起挑战，对吧？
她认为您已经衰弱不堪，没资格再领导繁盛的星界狼群，尤其是在您登神之后的千年中，您无法返回星界，所以您的狼群其实一直都是赫尔松在替您管理。
出现这样的问题在预料之中，但我很疑惑，您的子嗣很多，赫尔松也不是最受宠更不是最强大的那个，为什么她能如此轻易的驾驭住所有狼群？”
“因为我在亚空间的战场也需要狼群，阿尔法。”
苏给出了一个墨菲无法反驳的理由，同时将那闪烁而过的画面投影在墨菲眼中，让他看到了在燃烧的废墟世界里，苏带领着数以千计的巨狼横扫过烈焰群敌的画面。
它们在倒塌的神殿里战斗，它们在失落的城市中撕咬，它们在熄灭的恒星之上横纵来去。
是的。
苏也需要自己的狼群协助自己在边疆战场上保卫神国对抗亚空间，那些最强大最忠贞的子嗣皆已被召唤到那真正惨烈的战场。
银狼赫尔松却不在其中。
或许是她没那个胆量踏上一去不回的道路，或许是她早就预谋着夺取父亲的神位.
“她是你的孩子，所以如果她真的杀死了你，伱的神格会被她拿走吗？”
墨菲问道：
“我不可想看到一个心思狭隘，毫无王者气度的北风女王出现，那对于所有人来说都是灾难。”
“理论上说，不太可能。”
苏犹豫了一下，回答道：
“我身上这份神灵之力并非源于血脉的传承，而是造物主的恩惠，我使用它不代表我拥有它，按照边疆契约的约束，一旦我战死在亚空间，那份力量就会被哨兵军团回收等待下一个适格者。
毫无疑问，赫尔松的所作所为根本不可能被哨兵们选中，但考虑到我叛逆的女儿从不知道边疆契约的具体内容，所以可以理解为她只是在做一种可怕但愚蠢的尝试。”
“或者更坏.”
墨菲说出了那个所有人都不想看到的可能，他盯着眼前的巨狼，说：
“或许亚空间的阴影将这一切告诉了她，并许诺她登临神位，只要她能在狼裔的战斗中杀死你。
她不是冲我来的，苏。
她的目标是你！
倒霉的我只是恰好挡在了你和她之间。
做好准备吧，我知道你在亚空间中对抗敌人已经很累了，但赫尔松既然已经发动了狼灾，那么她就不会中途罢手。
现在的我可没办法对抗一头强势半神，加上曼尼斯也做不到，她如果真的进入物质世界，或许一夜之间就能覆灭掉诺德托夫，而北佬的虚弱意味着你也会跟着一起虚弱。
你要防备最坏的情况出现。”
“这正是我呼唤你的原因，阿尔法。”
苏的声音重新变的威严起来，它回应道：
“我在物质世界还有子嗣！
那是诞生时就覆盖漆黑之皮不被星界狼群接纳的不祥之兽，我的所有孩子请求我杀死它，它们说它一定会给星界狼群带来灾厄，那时我尚未登临神位，只是星界巨灵亦是狼之父。
我要维持族群的团结便只能同意了其他孩子们的请求，但我没有杀死我的孩子，我只是将它放逐到了物质世界，让它在大荒野的寒风中栖身。 找到它，阿尔法。
呼唤它的名字‘厄里斯’。
若事情走到最坏，那么当我受困于神国时，厄里斯将成为我最后的卫士。”
“啊，我知道，那头游荡于大荒野深处的黑色巨狼，被诺德人惊恐的称之为‘冬狼’的传说生物，据说它每一次出现都会带来一个足以冻死无数人的冬天。”
墨菲立刻想到了翠丝为自己介绍过的那些关于传说生物的故事，苏并没有为自己的孩子辩解，只是简单的说：
“那只是厄里斯与生俱来的力量，它的怒火是冰冷的，那是它从我这里继承的力量，这也注定它不会合群，只能以孤狼的姿态游走在世界之中。
厄里斯是无辜的，那份孤独的命运不是它可以选择的剧本。
但愿它不要因为当初的放逐就对我心怀恨意。”
“好吧，您既然有计划，那我就放心了。”
墨菲点了点头，随后话锋一转，说：
“那么接下来谈谈赔偿问题吧，伟大而公正的苏。
这场狼灾只是开始，赫尔松不达目标不会罢休，这意味着她放入物质世界的狼群会给我们这些凡人的战争带来可怕的隐患，在战场上，豺狼人们受到的干扰要比我们小得多。
在极端情况下，这场狼灾甚至可能成为压倒特兰西亚的最后一根稻草。
你既然承认了这是你的家事引发的波澜，那么你就必须拿出点诚意来我听说你和东方圣灵的关系相当不错，帮我劝劝敖。
我需要祂在合适的时间帮助库尔坎净化祂体内的污秽，阿瓦隆都告诉我了，你们厌恶库尔坎是因为她当了逃兵，但她又重返战场了不是吗？帮助羽蛇神摆脱腐化对你们的战争也只有好处。”
“这很难，阿尔法，敖不会在这种事情上网开一面，对叛徒的优待就是对忠诚的背叛。”
苏颇为无奈的轻声说：
“但敖也并非不近人情，否则无尽者曼尼斯的糟糕挑衅只会得到一个身死道消的下场，那个混蛋半神居然蛊惑敖的女儿背叛祂，幸亏骊姬在最后时刻幡然醒悟。
你选择的合作者简直是星界中能诞生出的最卑劣的家伙。
但无尽者的遭遇证明了一件事，你只是需要找到一个可以说服敖的理由，准确的说，一个让祂不得不还的人情
敖本身是毫无缺点的，但祂的兄弟就不一样了，我建议你从利维坦遗留在俗世的麻烦入手，那对掌控着天空与海洋的兄弟的关系非常密切，祂们的家庭和睦也让人羡慕。
若有大海、风暴与怒涛之神利维坦帮忙劝说，敖大概率会给库尔坎一个机会。
我只能说到这里了。
我也不想在这个危难时刻再失去敖的信任，那家伙有点小心眼。”
“那我就换一个赔偿的要求吧。”
墨菲想了想，说：
“这次不是为了我，特兰西亚的勇士们渴望获取星界狼群的追随，尤其是那些猎手们，他们希望能拥有自己的伙伴。但狼群的意志不允许某一头星界狼臣服于俗世的猎手，关于这一点.”
“墨菲，它们都跟随赫尔松反叛我的命令了，你觉得我赋予你们驯服的权力能让它们服从吗？”
苏更加无奈了。
月下苍狼叹气说：
“只有摧毁了赫尔松的野望才能让狼群重回正轨，我当然可以给予那些异邦人狼群的认可，但他们必须参与到这件事里。星界狼不会服从于弱者，他们得依靠自己获取狼群的忠诚。”
“好吧。”
墨菲有些遗憾的点了点头，但他转了转眼珠子，说：
“你看，给一个是给，给很多个也是顺手的事，不如您赋予我的狩猎伙伴乔治组建狼群的权力.”
“这是需要乔治自己争取的权力！狼群不会有父传子的温柔传统，每一头狼王都得依靠自己的利爪和尖牙夺取地位，即便是叛逆的赫尔松也是这么一步一步杀出来的狼王。”
苏果断拒绝了墨菲走人情的请求，祂说：
“作为狼之父的我不能主动破坏这个传统，那是狼群强大的根基。”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开始怀疑您的诚意了，并不公正的苏。”
墨菲哼了一声，说：
“那您自己说吧，您准备怎么对这场让人尴尬的事件负责？总不能发个声明承认错误然后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吧？”
“墨菲.我是一名神灵，虽然不擅长预言，但你知道，只要我愿意，任何风中吹过的低语我都能听到吧？”
北风之神对墨菲这家伙彻底无奈了。
祂干脆挑明了话，说：
“我知道你让库尔坎帮你做的事，我没有与你精心培育的圣光适格的力量赠送给祂，但我可以赋予祂一些‘战斗’的象征性，用我的话说，帮助它长出尖牙和利爪。
我还知道，你在努力让古老且正统的萨满传承于特兰西亚重现，库尔坎赋予的太阳之火成为了火元素之道的象征，那我便赋予你的萨满们以驾驭狂风的力量.”
“还有狼灵！”
墨菲补充到：
“不能召唤狼灵的萨满总感觉缺点什么，将召唤幽灵狼的力量赋予他们吧，就作为‘狼神·驭风者’的力量特征。唔，不得不说，亲爱的苏，您在这方面真的是太慷慨了。
当然，最后的最后，我还有个小小的请求！
别担心，这次不是觊觎您的力量特兰西亚在未来肯定要和诺德托夫发生冲突，狼女占领了属于我们的领地，她若不愿意归还我们就只能自己去拿。
我希望在那场战争里，您的仆从们不要参与这肮脏的政治中，这无损于您的伟大，当然，您的某些信徒肯定会对此有抱怨。
但怎么说呢？”
墨菲活动了一下脖子，他说：
“身为管理员的我，总该有点优待吧？”
“如果我那时候还活着，我会降下神谕，但我不能阻止他们以个人的名义参战，信仰不是万能的，尤其是在它和让人舍生忘死的忠诚相悖的时候。”
苏做出了承诺。
墨菲对此很满意，他说：
“有您这句话就够了，或许接下来你应该想办法和您的女儿谈一谈了，虽然我并不认为依靠‘话疗’就能解决您现在面临的大麻烦，但我还是要祝您接下来与叛徒的交谈顺利。
毕竟都是一家人，没什么不能谈的，对吧？
如果您的父亲威严无法让赫尔松女士意识到自己在做何等可怕的事，那么我这个外人倒也不介意参与到你们的家庭纷争中。”
墨菲俯下身做了个告别的礼节，下一瞬他的意识就回归到了自己的躯体中。
吸血鬼领主最后看了一眼沉寂下来的寒冬神龛，他摇了摇头，叹气说：
“哎呀，家庭矛盾啊，让如此伟大的神都得折断脊梁对一个吸血鬼低声下气，由此可见这不乖的孩子真是父母的灾星。幸亏我和翠丝以后不会有孩子，阿黛尔估计也不会往这方面努力，这算不算是吸血鬼的诅咒附带的一件好事呢？”
带着这样的感慨，墨菲走出了这神龛所在之地，结果刚出来就看到了马克西姆正和莱恩尼娅说完话，弓骑士脸上写满了某种忧愁。
嗯，在“行走的推土机”伊薇特被翠丝狠狠的教训了一番之后，这对苦命鸳鸯的事也是时候提上日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