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幕,不仅我惊呆了,连鼠尾三都没有料到。他正惊讶的看着白狐。而白狐的手中,捏着一块铜符。
铜符很小,还没有巴掌大,但是模样威猛,是一只正在怒吼的老虎。
将军浑浊的眼睛里面出现了一线清明,他把手慢慢地伸到怀里面,然后取出来了一样东西:是另一半铜符。
两半铜符合在一处,严丝合缝,变成了一只完整的老虎。
白狐接过将军的铜符,轻声说:“战争结束了,你可以解甲归田了。”
将军的身子晃了两晃,然后仰面跌倒,躺在了地上。
他像是睡着了一样,刚才的那种威猛模样,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祥和与安宁。
黄金甲散落在将军身旁,变成了一块块亮闪闪的碎片。他真的是解甲归田了。
鼠尾三惊讶的看着白狐:“想不到,另一半虎符在你手里面。”
白狐笑了笑:“当初天下大乱,这个东西,我也是找了很久才找到的。”
虎符就是兵符,青铜铸成,形状像是一只伏虎。劈为两半,其中一半交给将帅,另一半留在朝堂,只有两个虎符同时合并使用,持符者即获得调兵遣将权。
怪不得,白狐能够让将军下跪,也能让他放弃抵抗,原来是有这一半虎符的缘故。
鼠尾三问白狐:“他怎么办?”
白狐想了想说:“他的魂魄已经走了,至于尸体,咱们抬回去吧。”
鼠尾三惊讶的说:“把尸体也抬回去?要我说,咱们不如把他在这里开膛破肚,将魔刀取出来,然后带着刀走。至于这尸体……嘿嘿,反正这里是他的坟墓,咱们再给他装回棺材里面去不就行了?”
白狐摇了摇头,笑着说:“你忘了?他的尸体是刀鞘。如果没有尸身压制魔刀,那把刀一旦被拿出来,就会出大事。”
鼠尾三点了点头:“没错,没错,我把这个给忘了。”
白狐笑了笑:“怎么心思缜密的鼠尾三,也变得顾头不顾尾了?”
鼠尾三叹了口气:“马上就要凑齐纸钱了,我心里面有点不知所措,哈哈。”
他解下身上的袍子,把将军的尸体裹住了,然后背在身上。冲我们说:“咱们走吧。”
我们几个跟着鼠尾三登上台阶,走到外面。
我们刚刚回到校园里面,就响起了一阵铃声。学生们下晚自习了。
我看见有大群的学生从教学楼走出来,赶到宿舍楼这边来。白狐和鼠尾三是鬼,他们看不到。但是我和无名是活生生的人,再加上一具将军的尸体,别提有多显眼了。
很快就有学生望了过来,几个胆小的开始大喊有贼。
很快,有很多身强力壮的男生向我们跑过来了,看样子,是打算借着人多势众捉贼。
白狐皱了皱眉头,走到我们身前。我赶快拽了拽他的衣角,轻声说:“你别伤他们。”
白狐回头看了我一眼,微笑着说:“好。那我先带你走。”他搂住我的腰,脚尖在地上轻轻一点。我们两个就轻飘飘的向外面飞去了。
鼠尾三也笑了一声:“我也走了。”他的身形很笨拙,不过速度倒也不慢,跟在我们身后。
只有无名,他在地上狂奔着,冲我们大喊:“你们三个,倒是帮帮我啊。”
然而,白狐的速度很快,眨眼之间,我们就在学校外面了。
我们等了很久,无名终于狼狈的从学校的院墙上翻下来了。我看见他鼻青脸肿的,又是同情,又是好笑,我问他:“那些学生打你了?”
无名摇了摇头:“他们那点本事,怎么可能打得过我?我是被石头砸的。这些家伙,打不过我就扔石头,太坏了。”
白狐笑了笑:“咱们走吧。鼠兄还要救人呢。”
鼠尾三搓着手说:“今天,今天就开始吗?”
白狐点了点头:“魔刀离开坟墓,时间越久,变数越多。你不想丢了它吧?”
鼠尾三点了点头:“不想,当然不想,咱们快走吧。”
我们一行人离开市区,在极短的时间内,就赶到了鼠尾三盘踞的那个小院。
这院子不知道荒废多久了,周围并没有人烟,最适合他来炼魂了。
鼠尾三对白狐说:“接下来……咱们怎么把冤魂取出来?”
白狐想了想说:“冤魂在刀上,刀又在将军体内。所以咱们慢慢地炼化将军的身体就可以了。”
他指挥着鼠尾三找来一张破桌子,把将军的尸体放在桌子上面了。然后白狐绕着桌子,点了一圈供香。
按道理说,供香的烟气应该向上飘,然后消散在空中。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烟气,全都聚拢到圈子里面了,它们蔓延到将军的身上,将它整个包裹住了。
白狐看着烟气说:“过一会,就会有冤魂被烟气逼出来,怎么把它涂抹在纸钱上面,你应该很清楚吧?”
鼠尾三点了点头:“清楚,我当然清楚。”
我们正说到这里,忽然听到烟气中传来一声惨叫。有一个肢体残破的小鬼冲了出来。他只剩下一条腿,一只胳膊,正在疯狂地挥舞着一把豁了口的大刀。他的嘴里面发出野兽一样的叫喊,像是已经疯了。
我有些害怕的躲在白狐身后,对他说:“这只鬼怎么会变成这样?”
白狐叹了口气:“他的魂魄在怨气中呆了太久,已经失去神智,没有办法再复原了。也许,铸成纸钱,是最好的选择了。”
鼠尾三捏着一沓纸钱,声音凄凉的说:“尘归尘,土归土。来吧,来吧。”
他的声音很轻柔,像是在安慰受伤的孩子一样。那只小鬼仿佛听到了这种召唤,向鼠尾三飘过去了。而鼠尾三把手一杨。一大叠纸钱就砸在了小鬼的身上。
纸钱四散纷飞,击碎了小鬼本就脆弱的魂魄。让它们附着在了纸钱上面。
我看见散落在地上的纸片,心想:“原来这就是涂抹了魂魄的纸钱。怪不得阴间人会认可这种纸钱,原来想要铸成一沓,就需要一只魂魄。这样的代价真的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