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第 43 章

“哥哥?”程越霖像是听到了什么荒唐至极的事, 言语间多了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阮嘤嘤,你觉得可能么?”

他静静望着她, 眸色深沉近墨, 里面似乎还藏着股淡不可见的火苗。

摸不准他对此是什么态度, 阮芷音顿了顿, 又道:“我就是随口一提, 你要是不愿意的话,就算了。”

瞧见她这平静的神态,程越霖觉得自己心底那股郁气又凭添出了不少, 一时间被堵得无话可说。

毕业多少年了,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想把钱梵那家伙揍上一顿的冲动。

阮芷音见他没再说话, 停了一会儿, 扭头回了自己的房间。

换过睡衣, 她坐到床边,点开了手机上的微信消息。

对话框上方, 是阮芷音之前发的一条消息。

[我好像突然开始犹豫,还要不要继续追人。]

叶妍初:纠结什么?程越霖不是紧接着就发了声明,说和柳乔静不认识吗?你们俩这不都是单身?

白天时,钱梵给阮芷音打过电话,解释说柳乔静只是他的初中同学, 和程越霖并不认识。

没多久, 霖恒的官博也迅速辟谣澄清了绯闻, 直接给几个制造流言的营销号发了律师函, 还表示考虑起诉。

那几个营销号紧接着便灰溜溜地删除了绯闻道歉, 柳乔静也发了微博,承认自己并不认识霖恒总裁, 一切都是误会。

只是随后就有圈内人爆料,柳乔静被撤掉了筹备已久的某台力推新节目的主持,似是因为有人不满对方碰瓷的行为。

就算一开始怀疑过柳乔静是不是程越霖所谓的初恋,看到后面这些时,猜想也被打破了。

叶妍初说两人都是单身没错。

可程越霖这些年都没有再谈过恋爱,万一他是因为初恋惨淡收场成了独身主义,并不想开始新的感情呢?

又或者,她努力尝试过后,他只觉得多了负担,依旧不会喜欢自己呢?

阮芷音觉得自己还是该收敛些,不要因为那点不轨之心给对方带去麻烦。

当然,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

至于其他的,应该是她在看见绯闻的那一刻,有了其他的顾虑。

她已经开始眷恋现在的生活,甚至不愿意把它打破,怕打破后的结果......会是另一番不愿面对的情境。

/ / /

周六,阮芷音起了个大早。

今天是送程朗出国的日子。

程朗行李不多,程慧最近时不时打电话过来和程朗聊天,孩子的东西准备的也很齐整。

衣服那边不缺,他只有几件特别喜欢的玩具。帮他收拾好东西后,阮芷音和程越霖开车送程朗去机场。

许是因为程越霖也在车上,程朗今天没敢和阮芷音说话,圆溜溜的眼睛时不时瞥向驾驶座的程越霖。

阮芷音其实也有些意外,她没想到程越霖会主动提出一起送程朗去机场。

这两天她尝试着和他保持适当的距离,只可惜还是没能抛却心底那点心思,有时仍觉得尴尬了些。

每天吃完饭,递盘子时总会不小心碰到他的手。晚上回房间的时候,也总会迎面撞上他。

就连今天早上从健身房出来的空档,都撞见了他在衣帽间换衣服,不得不竭力管控自己的眼睛。

三人就这么沉默了一路,车子缓缓驶进机场的停车区域。

阮芷音收起那阵思绪,开门下车。

走进出发大厅,她领着程朗去了值机柜台,按照流程先填了无成人陪伴儿童的乘机申请书。

上面是她与程慧的姓名地址,还有联系方式。程慧知道程朗的航班,会提前赶去机场。飞机抵达美国后,乘务员会将程朗送到程慧夫妻那。

阮芷音不太放心程朗一个人坐飞机,本是想陪程朗一起过去的。

可程越霖说,他五六岁就被父亲扔上飞机独自去程慧那探亲了,孩子不能那么娇贵。

这话一出,倒成了他从小独立自主,她太过溺爱孩子了。

提交完那份申请书,负责在飞机上照顾程朗的乘务人员候在一旁,静待三人最后叙话。

阮芷音俯下身,默默程朗的脑袋:“还记得姑姑长什么样子吗?”

这个星期,程慧每天都会和程朗视频。一来是怕程朗对她害怕和不适应,二来也是让程朗熟悉她这个姑姑。

至少现在,程朗已经不抵触和姑姑一起生活了。

“我记得。”程朗仰着小脸,小鸡啄米似的点头,而后看着阮芷音,腼腆开口,“姐姐,我会想你的。”

说完停了会儿,又看向一旁默不作声的程越霖,小声道了句:“也会......想哥哥的。”

程越霖瞥了眼面前的萝卜丁,而后掏出个不大的钱包,声音平淡:“小孩,这些钱带着。”

阮芷音帮程朗接过,放进他衣服内兜时才发现,钱包里是换好的美金。

看来,他虽然对程朗严厉,但也不是完全不上心。

程朗被乘务人员接走,进安检时,还在恋恋不舍的回头。

直到那道小小的身影消失不见,阮芷音才轻轻叹了口气。

再理智的人,也会被感情触动。

程朗可爱又听话,相处了快半个月,现在分开,阮芷音觉得心里有阵空落。

程越霖见她怅然若失,停了会儿,温声道:“等到过年,带你过去看他。如果你想,也可以在姑姑那儿住几天。”

阮芷音抬眸看他,又摇了摇头,笑着回:“有时间去拜访下就好,住还是算了,免得被你姑姑看出什么不对。”

“什么不对?”

阮芷音微微蹙眉,惑然的眼神对上他:“我们毕竟不是真夫妻。”

住在程慧那,岂不是会露馅?

她也不能可耻地再占他便宜。

程越霖:“......”

被她噎得无话可说。

这两天她处处避着他,不仅是午饭不送了,临睡前的晚安也没了,只有他每晚抱着手机等着回复。

程越霖以为她是在意那条莫名其妙的绯闻,状似不经意地把官博的澄清转发给她,只收到她一个问号。

一拳打在棉花上,他没了其他办法,却也不知如何求助,只觉得每天的憋屈更浓了些。

思及此,程越霖轻嗯了声,又叹了口气:“你要是不想住家里,住酒店也行。”

“嗯。”阮芷音点点头,不置可否。

/ / /

送走程朗,阮芷音和程越霖也迎来了月底的这场‘蜜月’。

直到从程越霖手中拿到机票,阮芷音才知道这场‘蜜月旅行’的地点在斐济。

阮芷音喜欢海岛,斐济倒是她很想去的地方,还曾和留学时的室友约过一场旅行,只是最后没有成行。

程朗离开的第二天,司机把两人送到了机场。

登机后,阮芷音调整座位躺下休息。

昨晚程慧接到程朗后,她熬着时差陪程朗视频聊了会天。今天收拾行李起得又早,她这会儿实在困极了。

好在还有十个小时的长途飞行,头等舱的座椅也宽敞舒适,可以再补补眠。

然而才刚刚躺下,耳边便传来了空姐娇柔的询问声——

“先生,您需要什么饮料?”

“温水,谢谢。”

男人的回答言简意赅。

许是见阮芷音已经阖眼躺下,问完了程越霖,对方直接略过了她,转身回了前面的机舱。

过了会儿,空姐端着水杯走来——

“先生,您的温水。”

“谢谢。”

“应该的,请问您现在是否需要用餐呢?”

“不需要。”

他们定的是下午两点半的飞机,凌晨抵达,这会儿按理说应该只有些点心,不会问要不要用餐才对。

阮芷音还没有睡熟,听到空姐的话后,轻蹙下眉,缓缓睁开眼睛。

就见对面的女人挂着温婉得体的笑容,眼眸含羞带怯,瞧着身旁的男人。

她很快明白过来,对方或许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瞧上程越霖了。

阮芷音更加鲜明地意识到,她一厢情愿的想法,其实很多人都有。

默默瞥了眼那张清俊帅气的轮廓,心底隐隐滋生出一闪而过的别扭。

可她这个同样心怀不轨的,似乎也没有什么立场在意人家献殷勤。

勇敢表达好感没什么不对,甚至阮芷音一直羡慕这种能够直白表达情感的人,何况程越霖某种程度上还是单身。

理智这么告诉她,然而阮芷音却无法忽略刚才那一瞬间的不快。

一边在压制,一边在耸动。

“醒了?”程越霖侧目过来,散漫挑眉,抿唇道,“早上起床不是嗓子哑?喝口水再睡。”

言毕,他将水递给阮芷音。

见到这幕,空姐的笑容僵在脸上。

大概是阮芷音登机后便没和程越霖说过话,对方不知道两人竟然认识。

阮芷音压下情绪,恍然点头,从男人手中接过了水杯。

两人的无名指上,是同款的婚戒。

空姐尴尬作别,悻悻离去。

...........

十小时后,飞机终于抵达南迪机场。

阮芷音迷迷糊糊醒来,发现身上盖着条柔软的毛毯。

思绪渐渐回笼,突然意识到什么,视线下移,落在了两相交握的手上——

她面色微怔,连忙松开,继而烦恼蹙眉,心想——

难道真是自己那点不轨的心思太过旺盛,以至于睡梦时都不忘占他便宜?

程越霖瞥她一眼,淡淡抿唇,面上看不出情绪。

斐济的凌晨四点,两人下了飞机取了行李。

出机场后,坐上了管家派来的车,一路抵达酒店。

办完入住,前台的那位小麦色肌肤的年轻姑娘微笑着将房卡递给程越霖。

然后又转头看向阮芷音,态度颇为热情,用操着带了些口音的英语道:“对了女士,后天晚上酒店前的海滩有篝火晚会和表演。”

阮芷音没想到对方会单独提醒自己,想了想,大概是登记入住信息时看到了后天是她生日。

于是她也回了个笑容:“谢谢。”

程越霖不动声色地瞧她一眼,唇角勾了起来:“走吧。”

他们定的是独栋的海景房,还有几百米的距离,需要坐酒店的观光小车过去。

酒店的服务生推着行李车,跟在两人的身后,负责把行李送过去。

上观光车时,程越霖顺势来牵她,后者却默默缩回了手。

“怎么了?”男人眉梢微动,掀起眼皮看向她。

阮芷音委婉道:“这是在国外,我想应该不用再装亲近了,你觉得呢?”

程越霖扬下眉,继而拖长了腔调:“装亲近?”

对上他意味深长的眼神,阮芷音微顿。

可不管怎样,她还是要淡化心底的不轨,以及不喜欢他被人觊觎的心态。

从上飞机到现在,她都没想清楚,这种有些霸道不太讲道理的心态,究竟是何时出现的。

思及此,她又语重心长地补充:“你别介意,我这也是为了你好。”

程越霖:“为我好?”

阮芷音默默点头。

程越霖:“......”

心底的憋屈又冒出几分。

一路到了酒店的房间,服务生帮忙放下行李后离开。

房间是独栋的,一共两层,阳台朝向不远处的海面。

远处的海平线上,太阳稍稍冒尖,晨光熹微,湿润的海风拂过在脸颊,似是吹走了身上浓厚的疲惫。

阮芷音看完了客厅,才走上了二楼的卧室。

可环顾一圈后,她撇眉瞧向会客间沙发上的男人:“怎么只有一张大床?”

男人早早上来,现在已经脱下那件轻薄的夹克外套,换上了睡衣,好整以暇地在会客厅的沙发坐下。

闻言后,他挑了挑眉,轻描淡写地回答:“哦,白博只知道我们要来度蜜月,可能定的也是蜜月房。”

“那我们要怎么睡?”

程越霖瞥她一眼,抿唇道:“你去卧室休息,我睡沙发。”

阮芷音望了眼他身后的沙发,微微凝眉。

男人身高腿长,会客室的沙发对他来说,着实有些狭窄。

“怎么,我还做不出让你睡沙发的事,难不成——”男人勾了勾唇,声音闲散,“你还能愿意和我挤?”

程越霖细瞧着她的表情。

这几天,她一直避着他。

突然之间,原本按部就班的打算,就这么出现了纰漏。

他不明原因不敢逼她,却一筹莫展。

对上男人的视线,阮芷音刚要开口的话,全都哽在了喉咙。

两人缄默半晌,还是他叹了口气,清声道:“好了,时间不早了,去睡吧。”

算算时间,现在已经是国内的凌晨一点多,确实不早了。

见他已经取了薄毯阖目躺下,阮芷音顿了顿,只好走回了隔壁的卧室。

/ / /

再醒来时,已经是当地时间的下午。

阮芷音倒是没睡多久。

醒来后,路过会客间时看见程越霖还未起身,怕吵到他,便先出了房间,独自去了酒店餐厅吃饭。

过了饭点,餐厅里人不算多。

菜单大多都是海鲜,阮芷音点了份服务生推荐的苏眉鱼,又点了份意面。

然后用英语问了句:“请问,附近有没有什么比较特殊的纪念品店?”

对方沉思片刻,给她介绍了一家做根雕的手工店,又热情地从手机上翻出了几张照片给她看。

等她吃完饭回到房间时,男人已经换上了一身休闲的装扮,气色清爽,像是才刚洗漱完。

“你醒了?”

程越霖轻嗯一声,见她拿起茶几上的手包装着东西,蹙眉问到:“怎么,你还要出门?”

阮芷音点下头,笑着看他:“我想去附近给琳琅和阿初买些礼物,离得不远,很快就回来,你先去餐厅吃点东西?”

“你不吃?”

“我已经吃完了。”

与之前模式化的嘘寒问暖相比,这平静的模样,仿佛已经对他丧失了兴致。

程越霖捏了下指腹,愈发搞不懂她的态度,停了会儿,开口道:“那我陪你。”

阮芷音顿了顿,而后摇头:“不用了,没有多远。”

言毕,没等他再说什么,转身出了酒店的房间。

/ / /

出了门,阮芷音暗暗松了口气。

这会儿出来,她确实是在躲他。

原本觉得自己是足够理智能够调节情绪的人,可这段时间的心情,却一直有些烦乱。

在别墅时还好,现在换了一个环境,还顶着‘蜜月旅行’的名义,之后几天都要形影不离,她突然不太清楚该怎么面对他。

在认为应该先尊重他态度的时候,又不得不承认——

她在还没有和他交往的前提下,生出了更进一步的独占欲。

阮芷音觉得,或许需要一段短暂的独处,理一理有些混乱的思绪,再回去找他。

于是先找了借口出来,去服务生推荐的那家纪念品店定了两个款式精致手工雕刻的根雕。

店里人不多,做根雕的是个肤色黝黑的老师傅。对方能够根据客人的要求定制,沟通时一直笑呵呵的。

阮芷音取走雕好的根雕时,觉得很满意,另给了对方一笔小费。

拎着袋子从店里出来后,心绪还是有些复杂。

看了看时间,刚刚五点。

恍神间,又漫步目的地走进了路边的一家酒吧。

这家酒吧是半露天的,阮芷音在吧台前坐下,看了眼桌台上的酒单。

“一杯Pina Colada。”

虽然只是看到这边的热闹,想迟些回去,但她好歹知道自己的酒量,只点了杯度数很低的鸡尾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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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里传来震动,阮芷音掏出手机,是叶妍初的消息——

[音音,蜜月如何?你要是能趁机把人吃干抹净,那点纠结估计就没了。]

没想到,叶妍初居然会是一副过来人的语气,阮芷音不禁多了几分疑惑。

可她实在不知道如何回应好友的期待,因为她现在发现了更纠结的事情——

[原来适应了现在的状态,有时候也会是一件让人不敢前进的事情。]

她的感情经验太过被动,从未有过这种进退维谷的状态。

叶妍初让她先试探,可试过之后,她觉得自己和程越霖之间的状态太自然了。是她所期待的那种家的温馨,却不像步入恋爱之前起伏强烈的心情。

没有怦然的信号,她不敢冒进。

到了现在,比起挑明后可能不符合期待的结果,她甚至开始不愿失去现在的状态,更想和程越霖一直相处下去。

暮色渐至,酒吧的另一边开始了晚间的乐队表演,气氛逐渐火热。

恍神间,酒杯里的酒已经喝完。

看看时间,阮芷音掏出一张纸币递给吧台后的调酒师,却被对方笑着婉拒。

“这位先生已经付过了。”

调酒师朝旁指了指,与阮芷音一座之隔处,坐着一位年轻的亚裔男孩。

男孩穿着宽松的运动装,一头利落精神的短发,面容还未褪去青涩,瞧着不过二十上下。

对方笑着走来,伸出手道:“有没有这个荣幸,和美丽的小姐交个朋友?”

是不太流利的普通话,笑容真诚爽朗,不至于让人讨厌。

方才走过来时,他便瞥见了阮芷音的手机上显示的是中文。

阮芷音秀眉微挑,没答,直接把那张纸币放进男孩的手心:“酒钱还你。”

看得出来,眼前的男孩应该是个在国外长大的华裔。

外国人更热衷社交,留学时,她也遇到过不少这样的搭讪。

男孩见状,停了一秒,又换了个态度,微笑露出虎牙:“姐姐,用不了这么多,剩下的钱我微信转给你?”

居然有些不依不饶。

阮芷音顿了顿,还未开口——

骨节分明的手掌突然出现,拽住了男孩才刚掏出手机的胳膊。

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阮芷音不知道,程越霖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

如果是来找她的......他又怎么会知道自己在这?

男孩突然被人拽住,似是有些不满,脱口而出道:“What's wrong with you?”

明显不太客气的语气。

程越霖眼神冷淡,乌黑深沉的眸子望着对方,指了指阮芷音,低沉的声音中隐含警告:“She is my girl.”

阮芷音睫毛微颤,不是更直截了当却对他们两个来说另有别意的‘她是我的妻子’,而是‘她是我的女孩’。

听到耳中,仿佛隐约多了那么点缱绻暧昧的意味。

简单的一句回答,可男人低哑微沉的嗓音,却一下下敲在她的心上。

对上程越霖深潭般沉静的眼眸,阮芷音攥紧了指尖。

这句话,还让她想起曾经看过的一部电影。电影里,女主人公问男主人公为什么对她这么好,对方只是一本正经地回答:“You're my girl.”

那时,他们并不是情侣。可这样的回答,却像是将人放在了最用心的位置。

波动的心绪似乎被抚平了些。

却隐隐约约生出另一种喜悦。

缓了口气,她敛眸勾了勾唇,看向刚才的男孩:“不好意思,我结婚了。”

对方紧紧盯着阮芷音,似是有些不可置信,而后默默打量两人几眼,才皱眉理了理衣服,说了句:“抱歉。”

随即有些丧气地转身离开。

人走开后,程越霖垂眸看向阮芷音,看到她跟前的酒杯后,眉峰轻蹙,而后移开视线,淡淡问了句:“回去么?”

阮芷音知道自己出来很久了,沉默点了下头。

/ / /

回去的路上。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

各怀心思,谁都没有说话。

暮霭挟着晚霞,把男人高大的身影拉得很长。

阮芷音垂眸,盯着他晃动的影子,还想着他刚刚的那句话。

她想要问他一句为什么,却还未续起足够的决心。

气氛沉默良久,走在前面的程越霖突兀地停住了脚步。

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他转过身,深沉如墨的眼眸看向她,忽而道:“阮嘤嘤,现在醉没醉?”

阮芷音抬眸看他,摇了摇头。

她刚刚只喝了一杯度数很低的鸡尾酒,哪里就会醉。

程越霖像是不太放心,停了会儿,继而问到:“那我等下跟你说的话,明天还能不能记得?”

阮芷音微怔,点了点头。

男人低笑了声:“行。”

像是突然沉定了心思。

他缓了口气,垂下眼睑看她:“你之前说要和我当什么家人,那你觉得,我为什么想要当你的家人?”

阮芷音蹙了下眉,思索了好一会儿,才道:“我们......相处的不错。”

“为什么,我只是和你相处的不错?”

为什么?

只是和她相处得不错?

只是......和她。

程越霖的一句话,让阮芷音哑然了会儿。

也对,在更跳脱的视角中,他从来没有和别人尝试着相处。朦胧意识到这点,她之前的部分顾虑,仿佛根本没什么所谓。

阮芷音微微抿唇,抬眸对上他愈显深沉的视线,下意识缩了下指节。

心底仿佛有一扇朦胧的玻璃门,缓缓诱惑着她向前,她却踌躇着不敢推开。

周围是人潮攒动的热闹街道,不远处的酒吧传来乐队极富节奏律动的歌谣。

一片喝彩声中,像是只有他们静止在那,置身于喧嚣之外。

后来的后来,阮芷音总是想起这刻。

男人略哑的嗓音一字一句地传入她的耳中,格外清晰——

“这场婚我从没想过要离,也尽量学着去当好一个丈夫,免得被你狠心开除。”

程越霖眉眼深邃,喉结轻滑了下,才继续开口,“有些事我没经验,虽然准备了不少,现在却等不到那时候了。我知道,或许这样太仓促。”

酒吧里的一幕很刺目,他还不懂她突如其来的冷淡,但更不想看到站在她身旁的,会是别人。

好不容易等到现在,程越霖不能看着她又缩回去,就给他一个冷淡的背影。

阮芷音怔然看他:“你——”

“怎么,听不懂?”程越霖故作轻松地勾唇,声音里却有不易察觉的微颤,“阮嘤嘤,我喜欢你,所以跟我的这场恋爱,你现在还......”

“想不想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