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法形容雪下的程度,街道被淹没了,到处都是凄哀的白色。昨天晚上应该有天气预报,所以今天街上很静。
我找了个店铺拐角,虽然店铺是关着门的,但那里有个巨大的垃圾桶,我躲在后边儿能完全将我遮住。
后来雪是不规律的飘动,因为垃圾桶足够大,我不必担心被雪埋住。
气温冷到我的手在一个小时之内长了冻疮,红肿到根本拿不出包里的。皮包冻的发硬,边角卡的手疼。
“求求上帝不要让我冻死,我还有为了的心愿。“
我看着大雪铺天盖地的飘扬,蹲的脚麻到不行,索性坐在地上。
我想我有极大的可能性会被冻死。这条街上有搜救人员来过,我根本没有力气站起来求救。
我越来越困,越是困,思维在苦苦挣扎。提醒我这一睡,就行不过来。
死之前的绝望才是真的可怕,我甚至能想象到牛头马面来锁我灵魂时候的得意,我过奈何桥时候的不情愿。
最终我还是睡着了,冰天雪地睡的很不舒服的一觉,大部分肢体都是不管用的。
我多希望自己醒来的时候第一眼是在医院里,那里有暖气,还有我最讨厌的消毒水的味道。
可惜我被冷风吹的耳朵疼的时候,发现我还是在垃圾桶后边儿。
但是我前面有个黑影,一直遮挡着刺眼的白色。
“念希,我来了。“
说完,黑影倒了。
我根本分不清这个人到底是言仍还是言语,因为他的脸都肿了,红肿可怕,长长的眼睫毛上全是冰。
我费劲的挪动冻僵的肢体,每动一下,都是撕心裂肺的疼痛。
我碰到他的时候,发下他身上已经结冰了。
雪化成水,然后在身上结冰,还有多疼。
“你不能死,你死了我欠你一条命。“我想说这句话,从冻僵的嘴里吐出来的却是一些杂乱的符号。
我们会死在一起。
我脑中闪过这个年头。但我不能让他死。他若是言仍死了就死人,大不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他若是言语的话,千万不能死。言语还小,还没讨媳妇生孩子,还没到老,不能死。
唯一能帮我的只有那个垃圾箱。
我从来没想到有一天我会去扒垃圾桶,当从里面掏出来一个大红塑料袋时兴奋的和孩子没两样儿。
我挥动那个红袋子的时候,每动一下手臂,就是死一般的撕裂感。
后来我们得救了,被送到医院。
我闻到消毒水味儿,身体一下子软了,瘫在床上,昏睡过去。
我再醒来的时候,脑袋和灌了铅每两样。
护士进来换药,笑着说你终于醒了。
“我说了多长时间?“
“准确来说应该是二十三个小时五十分。“
她换完药出去,我还在懵逼中。大约清醒了几分钟,我赶紧摸摸四肢,看看是不是被截掉了。
还好,我还保留着完整的躯体,就是这手脚,肿的和泡过的一样。
因为睡的时间太长了,我尝试下床,发现肢体发软。
我按了铃,把护士叫进来,询问了和我一起送过来小伙子的情况。
护士脸色很难看,最后在我的逼问之下,才说了一句,“死了。“
一盆冷水浇上头的感觉莫过于,一个活着的人看一个救你的人死去。
眼泪顺着我的嘴角流下去,我竟然没感觉。
我还是去太平间看他。
还没进去,我捂住自己的嘴生怕叫出来。
我满脑子都是那句,念希我来了。
念希我来了。
“言语,我也来了!“
我确定是言语救的我,虽然我没有什么根据,只是凭借第六感。
我实在忍不住,放声哭出来,别人爱怎么看怎么看。我心里难受,想哭就哭。
后来护士把我拉走。我扒着太平间的门,死活不松手。
最后哭累了,任护士把我架回去。
但我的病房,护士刚推开门,惊讶的问:“这个病人,你不回自己的病房,跑人家床上干嘛。“
“少爷乐意。“
熟悉的声音,好像言语。
我抬抬红肿的双眼,牙齿咬的咯咯响。
后来我死命揍了言语一顿。我特么和二傻子一样,跑人家太平间去嚎丧,差点儿让人笑话死。
“别打少爷胳膊,全冻伤了。“
“擦,也别打少爷后背,也是冻疮。“
后来我心疼的知道,言语大部分的皮肤都是冻伤的,得养好长时间才能修复过来。
下午医生就赶着我们出院了,因为床位不够,我们这些伤比较轻得回家静养就行了。
一开始医生不想让言语出院的,一方面他的冻伤面积挺大的,后续好要有治疗。另一方面,言语长的吧很精致,那些小护士喜欢和他斗嘴玩儿。
言语非要闹着回家,谁也拦不住。
“我保证回家按时吃医生的药。“
“使劲儿睡觉,一天睡他个二十五小时。“
他大爷的,一天有二十四小时就够够的了,再来个二十五小时整天对着那张闹腾的脸,我怕短寿啊。
言大爷就是我的克星,我是属驴的,他比我还驴,真是一驴降一驴。谁比谁更倔的。
显然,言大驴要更倔一点儿。
回到家,我在忙着接同事领导的慰问电话。
言大驴见到言言,心疼的把他喽在怀里,吱哇乱叫唤。
“疼死大爷了,言言,你是不是又长胖了。“
言言得一天没吃饭了,还胖?玩笑。
“言言,你被在大爷怀里摇尾巴,大爷肉疼。“
“言言┈“
我打着电话,他一声高过一声,同事拿这事儿取笑我。
“念希姐,怪不得你不找对象结婚呢,原来金屋藏娇,还藏了个体力好得,你看这嗓门嘹亮的,想必那方面也不错吧。“
边边色色的让我把电话拿远点儿,她说她要听听那威武雄壮男人的声音。
我赶紧挂断电话,不能再给这群色女想象空间了。不然一会儿他们脑中的小黄人越来越膨胀。
我后来才知道,大家都以为这个言言是我的小名。
我嘞个大叉。
从那天开始,言大爷衰神附体,各种颐指气使发作。
“念希,给我拿瓶奶,再削俩苹果。“
“哎哎,你干吗去,留我一人在家你咋这么放心。“
“念希,给少爷捏捏腿儿来。“
我的被奴役史正式拉开帷幕。
公司里给我放了大架,反正临近春节,年前不用去公司。
我每天一睁眼,就做饭打扫卫生喂言言,然后再做饭,再打扫卫生。
我眼睁睁的看着言仍一天比一天长肉,我甚至有希望把他养成三十五岁发福的状态,让他提前体验中年男人的生活。
对此,言语颇有微词。
“念希,少爷我不爱吃肥肉,下次肥肉切掉。“
然后就把肉塞嘴里吃的津津有味。
我无奈的看着每天对我指手画脚点着名儿要吃的男人。
“你这是救我命么,我救了你的命还要伺候你。言语我上辈子真是该你的。“
我还没抱怨完,言仍来了,他知道言语受伤的事情。
人家亲哥来看弟弟,天经地义的咱也不能阻拦不是。
然后我躲到自己的房间,关门之前让言言也进来。
“快点儿过来言言,家里来了个怪叔叔,会吃人的。“
言言摇着尾巴跑进来,一进来就撒欢儿,我平日是不让她进来的,只允许她在客厅里捣乱。
我坐在床上很安静的想挺隔壁说什么呢。听了半天,什么没听着。
于是我脑补出俩人一个躺在床上,一个坐在床上,皱着眉头相互不说话的画面。
后来言仍敲我的门,我就出去了。
他问了我言语的情况,我把医生说躲到和他说了一遍。
言仍很沉默的听完,他说那天他也去找我了,他甚至找人派来直升机。后来在小街道找到我们。
“那就谢谢你,不然你今天就要去陵园看我俩了。“
我抬头,看见言语在房门口半倚着,面无表情的听我们说话。
言仍没说话,一直看着我。
“您还不走,是想留下来吃饭怎的,我们俩伤员天天叫盒饭,你要是不介意的话,咱们一起吃盒饭庆祝庆祝?“
言仍无奈的看说话尖酸的言语一眼,毕竟是他弟弟,又能怎么样呢。
言仍走了,言语好像一下子崩塌了,刚才那股刻薄劲儿,变的很虚弱。
“我想睡觉了,中午不吃饭了。“
言语转身回屋。不知道为什么,我看言语的模样很痛苦,落寞。
可能还是我不理解他,我们中间差三岁,正好是一个代沟。
言言跑过去,想进言语的屋。
言语使劲儿关上门,言言失望的呜呼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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