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雕师傅说脸最难刻,因为木材太小,而人都是两只眼睛一张嘴,很难在这么细的地方刻出不同的感觉来,所以要刻的像,就必须抓住神韵来刻。但是我却不知道为什么,那木材上好像印了胡艳的脸一样,我就像照着那轮廓刻一样。 一切都刻好后,已经是中午了,院子里传来铁门的碰撞声,我走到窗户边上,是乐乐来了。我该叫她胡燕,还是乐乐呢?按理说,记忆中我一直都是叫她胡燕的,但是前段时间却又叫惯了乐乐,呵呵,奇怪。 乐乐上了楼,看见我后有点吃惊,我给她解释我搬到这边住了,她才点点头,看见了我手中的雕像,问道:“你雕的?” “嗯。”我把雕像递给她,她捧在手里看了看,微微笑了,“很像。”然后把雕像还给了我。我跟着她进了胡艳的房间,我本以为她是来收胡艳的东西的,谁知道她只是整理了一下,然后盖上了一层油纸,免得屯了灰尘。 “你这是干嘛?”我问到,乐乐吸了口气,说:“就这样放着呗,反正两个月我就要搬过来住了。” “你搬过来?”我不解到,但是立即反应过来了,之前胡艳说过,乐乐是生病修学的,等下半年新学期开学,她就可以来继续读书了。而高三一般都会提前一个多月,七月中就会开学,所以这样算起来,也只有两个月的时间了。 随后的几天,胡艳的尸体被运回老家下葬了。我很想送她最后一程,但是却找不到任何理由和借口,只能在心里默默的哀悼。 大爷也回来了,但是他不像以前那么好说话了,他收了这个打击后变的糊涂了很多,脾气暴躁了,也刁蛮了。他似乎忘了胡艳,忘了自己还有外孙女,以至于乐乐来了一次,他都不认识乐乐。我以前在一本杂志里看到过,说人收了很大的刺激后,会本能的剔除那些会勾起伤痛的记忆。胡艳和乐乐这对双胞胎外孙女,在他的记忆里,已经被封存起来了。 在胡艳离开七天后的一个晚上,我在二中上了晚自习后回来,已经是十一点了。进院子的时候抬头看见了二楼阳台上有个熟悉的身影,没看错,是胡艳。 我赶紧跑了上楼,胡艳背靠在阳台的扶手上,看着我,轻轻晃着身体。看不出任何悲伤,她甚至还微微笑了。 我一步一步走向她,然后抱着她。 “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我闭着眼睛说到。 “这不是见着了嘛!”胡艳回到。 我轻轻的抱着她,不敢太用力,因为我怕一用力就抱空了。我不敢再睁开眼睛,因为我怕睁开眼后胡艳不见了,或者睁开眼后是醒来的一场梦。 “一切都是命。”胡艳轻轻说到,我感觉她在抚摸我的脸,我握住了她的手,一直触碰着,才敢睁开眼。 “不要站在这里了,不然别人看见你还以为你神经病呢。”胡艳开玩笑到,我望向屋前面的马路,确实还有几个晚归的学生。 我拉着她的手,开了房门
,进去了。可我刚要说话,就听见胡艳呻吟了一声,然后化作一团白气,钻进了抽屉里。 我赶紧把抽屉打开,那个藏魂珠闪发着淡蓝色的光。 “这是什么?为什么我在这里会感觉很舒服?”胡艳在藏魂珠里问到。 具体我也解释不来,就简单告诉她这个是印爸爸师父的老东西,可以藏魂。我们聊天聊到了鸡叫,很奇怪的是,没有了那种一开始的伤心感觉,反而是一种平淡心,可能是现在感觉胡艳就在身边吧。 早上到点了,我要上学去,不似前几天那么落寞,现在我有点精神了。在出了院子后我又跑回房间了,我把藏魂珠也带上了,因为我怕中午放学再回来的时候,胡艳就不再了。 我把藏魂珠紧紧的握在手中,一下也不敢放,好像一放就会不见了一样。路上我碰见印爸爸了,他很憔悴,黑眼圈非常明显。 “叔叔!”我叫到,印爸爸点了根烟,停在我面前,打量了我几眼,感叹道:“真是造化!” “造化?”我不解到,印爸爸笑了笑,说:“难怪我那天招不到你的魂,原来你的魂根本就不在人间,在地狱!不过却前段时间因为冤灵冲破了三岔口,引发了一场小地震,却把你的魂给放了出来。” 我似乎听明白了一点,又有一些不明白,但是我没兴趣管这些,因为我现在好好的,但是我心爱的人没了。 “对了,叔叔,你去找过印玺吗?”我问到,印爸爸苦笑一下,说:“还没呢,我等会就回去!” “哦!”我微微颔首,他知道这么多,又是在地震那天突然赶来的,肯定是在处理什么事情,不过我对这个也没兴趣,我摆了下手,说:“那我上学去了。” “你等等!”印爸爸突然托住了我的手臂,他的手劲很强,捏的我有点吃疼。 “怎么了?”我有点害怕的问到,他的目光聚焦在我紧握的藏魂珠上,我下意识的把藏魂珠藏到身后。印爸爸却笑了,说:“珠子里面是那个女孩吧?” 我提防的看着他,没说话。 印爸爸见我不想说,摇了摇头,说:“也罢!不过我告诉你,她不是正常死亡的,地府不会收她的魂,一般这种情况下要做游魂野鬼,一直到命理上寿终的日子,才进入轮回。” “什么意思?”我盯着他问到,感觉到他没什么恶意,稍稍放松了警惕。 印爸爸把他带着的那把黑伞塞到我手上,说:“这东西我以后不会再用了,送给你吧!” “送给我?”我疑惑到,“我要这个有什么用?” 印爸爸抬头看着天,朝阳出起,他嘴里念叨道:“你等会!”约莫过了两三分钟,一片浮云遮住了阳光,印爸爸突然抢过我手中的藏魂珠,然后一下把伞打开了,我伸手去抢,但是手伸到一半时却止住了。 在我眼前,胡艳撑着那把黑伞,很好奇的转着圈。 我傻住了,想起来了,印爸爸之前跟我说过,他这不是普通伞,他这伞能躲
鬼。当初他就是用这把伞确定我没有魂的。 印爸爸再看了看天,太阳马上就又要露出来了,他猛地一收伞,胡艳又不见了。我明白他的意思了,这么大的馈赠,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去感谢他,都激动的想给他跪下了。 “明白了?”印爸爸问到,一股浓烈的口臭袭到我脸上,看来他熬了夜,上火不轻。 “谢谢。”内心的千言万语只化作淡淡的两个字。这是只属于中国人的含蓄,那字里的感情有多深,只有彼此才能感觉到。 印爸爸点了下头,“我回去了!”拍了拍我的肩膀,走了。 我痴笑起来,痴哭起来。印爸爸说胡艳不会被收走,就是说我可以留她在身边了,心情复杂无比。这是比失而复得的感觉更加强烈,更加浓厚。 一上午都出太阳,这让我有点着急,一直坐在位置上念叨着感觉阴天或者下雨之类的。不知道上天是不是被我感化了,到上午放学的时候,天终于彻底阴下来了。我拿着黑伞跑到个没人的角落,把胡艳放了出来,她撑着伞,出现在我面前。 我们笑了,我开玩笑道:“我终于明白为什么老人总是说,在阴天的时候看见打伞的,不要去惹他!” “因为是鬼是吧!”胡艳一副生气的样子说到,我哈哈笑了起来,说:“我带着一把这么古董的伞来上学,同学用那种异眼光看我,现在看来,终于没白收委屈。” 胡艳轻轻摇着头,然后有些哀愁的看着南面,我知道那是她家的方向。 “你在担心乐乐吗?”我问到。 胡艳点了下头,“以后她没伴了,没人照顾她,真不知道她要怎么过。” “没事,乐乐过两个月就要来读书了啊!到时候我可以帮你看着她一点!”我脱口到,胡艳皱了下眉头,说:“到时候你不是已经毕业了么?” “我?我会复读的!”我一副很自信的样子说到,因为我已经知道自己一定会复读。但是这其中的事太复杂了,我自己都捋不清,不想胡艳跟着一起搅浑了,所以便没说之后的事。 胡艳嗤了一下,看着学校的建筑,“其实从早上你进二中的时候,我就很想问你,你不是一中的吗?如果你是二中的,那你为什么会跑那么远去租房子?” 她这问题难倒我了,我想了一会,瞎编道:“其实我以前见过你,在路上,然后吧,就感觉自己喜欢你了。就偷偷的跟着你,知道你住在那里。” “所以你就跑那里去,说租房子?”胡艳侧眼看着我,佯装生气说到。 我啧了下嘴,说:“其实也不是,我当时是下定决心去跟你表白的,但是等你下来看见我了,我脑袋又懵了。感觉自己跟个傻叉似的,名字都不知道,就表白,不被当成神经病就要当成流氓。我正郁闷呢,你却以为我是租房的,所以我就顺着你说了。” 胡艳咧着一边嘴,盯着我点头,像是自言自语道:“原来如此,男人果然都是天生的撒谎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