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为什么,在李子珊找过我后的这个夜晚,我失眠了。深夜里,我独自打开了夜灯,然后轻轻离开了床铺,而肖艾正在熟睡着,有几根头乱在了她的脸庞上,让她显得有些朦胧,却更加迷人了。
我在她安静的样子中,又不禁想起了一些过往的画面,而我们所经历的一切美好,就像一束束明亮的灯光,缠绕着回忆这个老铁门,明亮的却是门后那座象征着生活和未来的城堡。
我不禁怦然心动,因为她就住在城堡里,镇守着我的一切慌张和不安分。
……
夜风阵阵中,我独自站在了玻璃房对面的护栏旁,在不断飘散的烟雾里,俯身向身下的城市眺望着,却在悄无声息中,看到了一种震撼。原来,我们的这座城市,在深夜里竟然显得是如此的荒凉,那些矗立的高楼,就像是深山里的石柱,感觉不到一丝丝的生命力,虽然里面入眠了无数的城市居民。
我不知道,在日出的时候,这种死沉的气氛会不会被驱散。但此刻,我视线范围内的一切都是那么的苍凉,只能隐约看见一辆压路机还在作业,可是它的声音却传不到这么高的地方……
我拿出手机看了看,已经是深夜的四点钟,如果我愿意在这里多站一会儿,就能看见黎明到来时的曙光,我的心里忽然就有了。我想看看,太阳到底是怎么从这座城市的东面升起的,也许当阳光穿过林立的高楼之间,照射在脚下这片土地上时,我的人生也会得到一个有力的启示。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看似遥远的东面,有了一抹鱼肚白,那阵阵吹着的夜风,也在这个时候像潮水一样退却了,空气里有了一丝丝清爽的味道,我知道黎明就要来了。
一缕阳光终于冲破了黑暗的束缚,从很低的云层中照射了出来,天骤然亮了很多,整座城市也在这个时候开始复苏,路上的车辆渐渐多了起来。站台旁,三三两两的人,像一个个小黑点般的等待着往来的公交车,而那些矗立的大楼里,也6续有了灯光。
我点上了一支香烟,弥散的烟雾中,我的脑子里渐渐便有了一个念头。在肖艾选择要真相之后,我绝对不能在被动下去了,我甚至比她更加有责任弄清楚当初琴行失火的真相。
曾经,我和她的心态差不多,自己的想法一直游离在到底是人为纵火,还是意外失火中,不能确定。现在肖艾在我之前确定了是人为纵火,我又怎么能在肖艾的背后选择置身事外呢?
一根烟抽完之后,我又点上了一支烟,在这段时间中,我一直在思考着对策,并分析着当前的局势。说实话,就算这件事情是李子珊做的,取证也是一件极其难的事情。因为火灾已经过去了三年,就算当时有证据留下,恐怕也早就被毁灭了。现在唯一能找到突破口的便是当时受到指使而放火的那个人。
可是,当时的办案警察也没能在监控影像里找到证据,因为这个人在作案时,避开了这条路上所有的监控,而这也是被定性为意外失火的重要依据之一。
想了片刻,我感到毫无头绪,而阳光就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变得有力度了起来,好似提醒着我们,黑暗过后,不仅仅有光明,还有让人难以喘息的炎热。
很快,我便看见楼下有人支起了西瓜摊……而西瓜在我的眼里,依旧只是一个很小的点,盯着看了这么一会儿,我就有点犯困了。
刚准备回去睡觉时,身后就传来了肖艾打哈欠的声音,她从屋子里走了出来,然后向我问道:“你怎么站这儿了?”
我笑了笑向她回道:“你要是早出来一个小时,就能看到日出了。”
肖艾不可思议的看了我一眼,又问道:“你在这边站多久了?”
“也没多久。”
肖艾却看穿了我,她又带着一丝质疑向我问道:“你是一夜都没睡吧?有心事?”
“没什么,就是习惯性失眠……这会儿已经有困意了。”
肖艾在我身边站着,一阵风吹过,她的长就乱了,她随手用橡皮筋将头扎了起来,然后笑了笑对我说道:“那你去睡吧,待会儿我去集团之前给你叫一份外卖,你醒了以后记得吃。”
我点了点头,心中却有了想抱住她的冲动。下一秒,我便抱住了她,我无法形容这种拥住一切的感觉,我恨不能将她的味道,都刻在自己的血液里,让她在我的血液里流动,然后让我的每一个细胞都记住她最真实的触感。
肖艾闭上眼睛,也将我拥紧了一些。这一刻,源于尘世的一切浮华,都好像从我们的身边远离了,我喜欢这个凌驾于城市之上的玻璃花园,还有怀里的她。
可时间并不能真正停滞,这个上午我和肖艾还是在各自要操劳的工作中,暂时分开了。
……
上午的时间,我一直待在“郁金香酒店”,傍晚的时候,我又去了吴磊所在的医院。目的就是为了和顾琳聊一聊婚礼的细节。
我提议顾琳做一场露天的婚礼,因为不确定那天会来多少人,而露天婚礼的容纳性就要比室内好很多。
顾琳并不将婚礼的细节看得太重,所以在我提出一些想法时,她都没有提出异议。
我将手中记录的本子放回到了自己的手提包里,然后向她问道:“你要和吴磊结婚的事情,和家里人沟通过了吗?”
顾琳的面色有点沉重,她回道:“说了,但是他们坚决不肯同意,因为在他们心中,我和吴磊结婚,就等于要守一辈子活寡……我不仅生不了孩子,还会被剥夺做女人的一切权利!”
我的心情也随着顾琳的描述而低沉了下去,因为作为一个还有理性思维的成年人,我知道顾琳以后的路有多难走。
片刻之后,我终于开口对她说道:“现在还有回头的余地,你可以再想想……”
顾琳摇头回道:“不想了……直到最近我才现,我活着的所有动力,都是为了等他醒过来……江桥,他一定会醒过来的,对不对?”
我下意识向病床上的吴磊看了看,然后并不太有信心的回道:“他会醒的,如果他知道你在这么苦苦的等着她,一定会醒的。”
顾琳这才微微笑了笑,然后又陷入了沉默中,而我也在这个时候想到了非常重要的婚礼主持人选的问题,如果陈艺那边靠不住的话,我只能再想其他办法。
于是,我给陈艺了信息:“我这会儿正和顾琳聊着婚礼的事宜,其他都确定的差不多了,你那边帮我找司仪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片刻之后,陈艺直接一个电话回了过来。我走到病房外面,然后接通了电话,她向我问道:“你们现在在哪儿呢?”
“吴磊的病房。”
“你用微信个定位给我吧,我大概还有半个小时就下班了,我直接去医院和你们聊……顺便也看看吴磊。以前只是听说有这么一个人,还从来没有见过。”
“也行……那婚礼主持的事情,你心里有主意了吗?”
陈艺一阵沉吟,然后回道:“我和几个同事聊了一下,他们听说没有酬劳,心里都不太愿意。主要你选的那个日子,是结婚的高峰期,本来无偿帮一下也没什么,但那天大家都有场子要跑,要是帮了这边,自己手上的婚礼单子就黄了,那损失可是好几万。你知道的,很多主持人一年也没几个场子,几万块钱对他们来说,真是不少了……希望你能理解吧。”
“有酬劳,谁说没有酬劳……你让他们开一个价,只要主持水平够,多少钱我江桥都愿意出。”
陈艺有点惊讶的回道:“啊!这不是公益性质的吗?”
“是公益性质的,但是该给的钱,我一分都没打算省……你想啊,我们郁金香酒店也是要提供场地的,还有烟酒这些琐碎的东西,也是要算在预算内的,这个钱当然都是我江桥个人出。”
“哦……那是我会错你的意了。”
“嗯,你就帮忙请一个水平好的同事吧。价格这块,不是问题。”
电话那头的陈艺想了想,回道:“算了,还是我来主持吧……这样一场婚礼,他们来主持也不太合适,毕竟他们都是有金钱动机的,怕破坏了这样一种意境。”
陈艺来主持当然是最好的,可是我又怕耽误了她自己的事情,便问道:“你不是说,九月份的档期都排的很满吗?你别把自己给影响了。”
“我想办法协调……”说到这里,她有些自嘲的笑了笑,然后又说道:“这来来回回折腾了好几年,我终于跳到了电视台的体制之外,如果还是像从前那样不能自主,那不也挺讽刺的吗?……好了,先不说了,待会儿见面后再详聊吧。”
我应了一声,陈艺便挂掉了电话。而我也在这一刻,又回头往病房里看了看,顾琳她正在帮吴磊做着腿部的按摩……
我有些失神,随之又想起了与吴磊最后见面的那个夜晚。忽然,好似灵光一现,我的大脑里便有了一个引蛇出洞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