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相思在床上翻来覆去地就是睡不着,脑海中阎墨赟那抹奸诈的笑一直挥散不去,最后相思索性坐起身来,看着漆黑的屋子,突然那张伤痕错综的脸上露出疑惑的神情,她想起了那片竹林。
这两日芙蓉稍稍恢复了些神智,便又开始念叨阎墨赟的名字,也不知她在那竹林中受了什么刺激,非但没觉得阎墨赟害了她,明明还是羸弱之躯还想去那片竹林见阎墨赟。
想来,芙蓉是中了一种名为阎墨赟的邪吧?就像以前的她。
相思静坐了会儿还是感觉那片竹林有问题,最后她换了身便于行动的暗色衣裳悄悄溜了出去。
她刚站在竹林便,敏锐的听力便发现了不远处巡逻的是侍卫,看来阎皓月说的是真的,这里确实是禁地,只是这个禁地为何离洛华苑这么近?
阎墨赟那踏雪无痕的轻功是从贺兰萱那儿学的,原本贺兰萱是想让阎墨赟学了保命,不想这位高高在上的皇子殿下深藏不露,自有一身好武艺,学得也快,贺兰萱又教给阎墨赟其他东西。
当年掏心掏肺的对待,却也落得个人头落地的悲痛下场。
她不怨也不恨,一心要拿山江的男人定不会留念一丝儿女私情,她曾经是这么想的,但现在她糊涂了,不知是坐上帝位的阎墨赟变了,还是她变了。
想着,相思脚下轻轻一点,毫无痕迹地落在竹林深处的房子上,当她要下去时发现屋子有人,她迟疑了下,悄无声息地来到屋后,透过窗棂的缝隙看到屋里的情况。
一盏孤灯,一道身影,还有一张美人画像,相思仔细辨认着画像上美人,最后她想起了明月楼中的那副,竹屋中的这张画像跟明月楼阎墨赟让她看的那副有几分相似。
相思的视线从画像慢慢地移到那背影上,这么晚了,他究竟在这里做什么?
当那个身影转身时,相思才看清那副美人画像前有个香炉,上面点着三根焚香,而香炉旁有个盒子。
相思刚在想那盒子放着什么,屋子里的阎墨赟便将盒子打开,从里面取出一支发簪,没看清发簪时,相思有点反应不过来。
突然,阎墨赟一个转身,手中发簪正好落入相思眼中,相思眼睛微瞪,她下意识地伸手去摸头发,结果什么也没摸到后,她怅然地收回停在半空的手。
自从韩梅开认出五心花簪后,相思便小心翼翼地将簪子收起来。她不记得自己给过阎墨赟五心花簪……
相思觉得思绪乱了,她努力让自己静下心来想事情,她……她想起了,现在她手上的发簪是后来忆起发簪不晓得丢哪儿了,然后画了图纸让白夜找人重制的。她本来就没打算用簪子跟问柳山庄的人相认,但她还是做了多余的事。
可不知何时被她弄丢的簪子为何会出现在阎墨赟手上?或者说,阎墨赟手上为何会有五心花簪?这是相思无论如何都想不起。
不知在竹屋后偷窥了多久,阎墨赟终于离开了,但相思还是
记不起阎墨赟手中的五心花簪究竟是怎么回事。
在确定阎墨赟离去后,相思深吸一口气悄然潜入竹屋,她来到案前,借着微弱的光打开那放簪子的盒子,她的手刚碰到簪子,后颈顿时感到一阵冰寒,身后传来一个如同鬼魅般冷冰的声音,“你是谁?”
又是这一句,相思保持沉默。
阎墨赟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冷剑,他将屋内的灯点燃后,看着相思的背影,再次问道:“你是谁?”
相思依然没应答,当阎墨赟生气要伸手去抓相思时,相思缓缓地转过身看着阎墨赟。
看着面前这张满是疤痕的丑陋面孔,阎墨赟一点都不意外,“现在你可以告诉朕,你究竟是谁了吧?”
说话间,阎墨赟的视线飘到相思手中的簪子,“这世上会对这支簪子感兴趣的,寥寥无几。不管你是贺兰萱,还是相思,你们都可能对这支簪子有兴趣。”
从阎墨赟口中同时听到贺兰萱和相思两个名字,相思的心微微一震,她缓缓地抬头看着阎墨赟,但她依然没忘现在她是哑奴,一个不会说话的哑巴。
阎墨赟并未逼相思,他收起架在相思脖子上的冷剑,“想听这支发簪的故事?”
听到这话,相思有些呆滞,这个人何时如此好心会跟陌生讲故事了?
阎墨赟突然轻声一笑,“朕忘了,你是哑巴。”
也不管相思愿不愿意听,阎墨赟便开始讲他的故事,开头如同一般富人家的庶子一般,不受长辈宠爱,甚至遭到莫名的迫害。
“舅舅在母妃死后,看清宫中局势,当年朕尚且年幼。那时舅舅便趁朕离开皇宫探亲时,叫身边亲信带着朕往北行。在北方边陲一个小镇,也是在哪里有个聪慧的小姑娘给了朕这支簪子,她说只要带着这支簪子到江南,便有人可以保朕一命。朕一开始只当她是说笑,再问她为何看出朕是逃命时,她的一席话令朕对她那样一个年级的小姑娘刮目相看,感叹这世间竟有如此天才的小姑娘。”
“你说当时她跟朕说了什么?”这句话,阎墨赟是在相思的耳畔问的。
烛火在小小的竹屋内跳跃着,相思面无表情地双目直视前方,她不知阎墨赟为何跟她说这个故事。
阎墨赟瞥了相思一眼,低声说道:“她对朕说,你一个穿着高贵的小公子会出现在那样的边陲小镇,身边跟着两个形色严肃的侍从,一看就不是游玩。”
说着,阎墨赟往后退一步,从上俯视相思,相思在听到他的话是下意识地双唇微抿,对这样的反应,阎墨赟嘴角微微上扬,“她一眼就看穿了朕。”
“那是多么可怕的感觉,一个四五岁形同乞丐的小姑娘竟一眼看穿了朕,你可知道当时朕多么想直接杀了她,但朕忍住了。朕原本只是想看看她那样一个聪慧的小姑娘长大了会变成什么样。可惜,朕再也没见过她,有时只能从这支簪子忆起当时那种如同被冷水从头淋下的可怕颤栗。”
阎墨赟步步紧逼,相思步步后退,直到她的腰顶在案上,她的身体微微一震,阎墨赟说的这些事对她而来很陌生,从阎墨赟说话的语气和神情,他明明暗指他讲的故事主角就是她,为何她一点记忆也没有?
是重生时出了错?还是阎墨赟记错了?
阎墨赟对上相思满是诧异的眸子,他微微一笑,“朕从不奢求上苍对朕再仁慈一回,朕只想知道你的身份,是贺兰萱还是相思。”
“除了这两人,朕想不出还有谁会对朕,会对阎墨赟如此上心。”
相思很想反驳阎墨赟说出了贺兰萱和相思,还有一个叫芙蓉的对阎墨赟痴迷几近疯狂,但她没有开腔暴露自己,但她不开口也暴露了。
她究竟是如何愚蠢,才会在看到阎墨赟那抹奸诈的笑后,还跑到这片竹林,想一探究竟?
现在倒好一脚踏入阎墨赟设好的陷阱,她果然还是功力不够啊!
阎墨赟突然往后退几步,然后转身背对相思说:“将东西留下,朕可当今夜之事未曾发生。”
相思紧紧地抓那支簪子,她看着阎墨赟的背影许久,然后将簪子放下,迈开步伐要离开竹屋,可当她走到门边,听到阎墨赟说道:“踏出这个门,便回不了头。之后若发生什么事,就不要怪朕没有护你了。”
相思前行的脚步停顿了下,但在阎墨赟最后一个音落下后,她坚定地往前行。
不论阎墨赟说不说这句,她都要离开这个竹屋。
今夜,她真的傻透了,天下第一傻说的就是她!
回到洛华苑,相思当做那夜的事不曾发生过,继续当她的哑奴。
而芙蓉在太医的调理下,很快恢复了,她在洛华苑乖乖地待了两天后又待不住了,又寻思地往外跑,要去找阎墨赟。
一开始被相思和蝶儿拦住,她没有成功离开洛华苑。
但有一日,相思见蝶儿又在四处找寻芙蓉,她心里一惊知道芙蓉又跑出去了,她跟蝶儿商量后先去找阎皓月,跟阎皓月说明情况,再让阎皓月派人四处寻人。
相思原本打算留在洛华苑等人回来,但阎皓月的意思是既然是她们弄丢的芙蓉就要负责将芙蓉找回来。
这回可不比之前,相思趁乱去了一趟竹林,并未在那儿发现芙蓉的踪迹。
直到日暮降临,在阎墨赟身边伺候的萧春,萧总管派人将芙蓉送了回了洛华苑。阎皓月知道芙蓉竟跑去御书房找阎墨赟,她并未对芙蓉生气,反而拉着芙蓉的手到屋里说起悄悄话。
显然阎皓月对芙蓉这样放肆的行径很是赞许。
在门外守着的相思正闭目养神,蝶儿来到她身边,低声问道:“你说小姐能不能留在宫中?”
相思对着蝶儿眨了眨眼,示意蝶儿莫要瞎说。
蝶儿又问了相思几句,便无趣地退回去,继续当她的门神。
相思却在蝶儿连续几个问后,开始心绪不定,她慌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