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小农民的初恋

望着丽丽渐渐消失的背影,我的心里突然感觉空落落的。我这是怎么了?难道说短短几分钟我就爱上了她?此时,我的脑海里全被她的音容笑貌所占据了,根本来不及思考这个问题,就那么呆呆地站在原地,也不知道呆了多久,我才依依不舍地挑着挑子离开。

回到家里,父亲一看我这个样子就知道货肯定没卖出去,他也没有责怪的意思,反倒安慰我说:“没关系的,在压一段时间吧,价格肯定会涨的。”说完,赶紧忙着给我热饭菜。不一会儿,父亲把饭菜热好端上来了,可我实在是吃不下去。耽搁了一天时间,一斤干货没卖出去,家里已经一分钱都没有了,我自己还要抽烟,这接下来的日子可怎么熬啊,一想到这些,我的胃口就全没了。于是便让父亲把饭菜都收起来。

晚上,我清理自己的衣袋时,无意中翻到了那张写有电话号码的便签纸,这才突然想起昨天在城里给我指路的那个时尚妹子。她到底为什么要给我电话号码呢?我们只是偶然相遇而已啊,难道说她看上我了?这不可能。我一个土拉吧唧的农村小土鳖,人家能看上我?思来想去,捉摸了半天,觉得就算那个时尚妹子真的对我有那么一丁点意思,我们之间也是不可能产生什么感情的,切确地说我哪里配得上人家呀。算了,咱得有自知之明,于是我掏出打火机,把电话号码给烧了。

这几天,我只要一闭上眼睛,就是丽丽的影子,吃饭也没那么香了,睡觉也睡不好,整天自个儿瞎琢磨该像个什么办法见到她。终于,机会来了。丽丽她们村的田地紧挨着我家的田地,灌溉用水都要使用同一条沟渠里的水,这一天下午,我看到丽丽肩上扛着把锄头顺着水渠边奔我们村子来了,得了,我也扛了把锄头去灌稻田水。出了家门,我也没有直接去自家的稻田,而是顺着水渠边一直往源头走,因为这是规矩,每个用水的人都要从水坝开始对整条水渠检查一遍,把所有开着的缺口堵上,如果有必要还要在水坝上面加点沙石多拦截一些河水进沟渠,这才有资格使用沟渠里的水,要不然别人会说你坐享其成。我一路顺着沟渠往水坝方向走,每个缺口都仔细检查了一遍,今晚还算太平,上游没人用水。到了水坝一看,这水坝搞得一点都不结实,混凝土的底座上面全部铺了厚厚的一层树枝,然后在上面加了层泥沙,河水是不能漫过坝顶了,但是大部分都从下面漏掉了。于是我赶紧脱了鞋子,挽起裤腿,抄着锄头跳进没过大腿的河水里,用锄头往小河边上挖了些泥沙堵在漏洞里。忙活了大半个钟头,我觉得也差不多了,于是走上岸边,穿好鞋子,扛起锄头沿路返回。

走到一处靠近山脚的拐弯处,突然遇到了丽丽。由于小山丘隔着的缘故,我们都不可能大老远地就彼此看到对方。丽丽低着头一直往前走,一直走到离我只有两三米的距离,她才发现我。

“是你啊?”丽丽抬起头惊讶地望着我,“怎么,你家稻田里也缺水吗?”

“真巧啊,你也来看水啊?”其实我家的稻田里虽然也需要灌水,但是还能勉强维持到第二天下午。可是我就是想见她,想的不行不行的,所以看到她来看水,我也就来了,为的只是能见到她,跟她说几句话,哪怕只是简单的相互问候,我也会觉得高兴得不得了。

“是啊。”丽丽微笑着说。

“走吧,水坝上面我已经弄的差不多了,拦多了水渠也容纳不了。”

“哦。”丽丽转过身去,开始往回走。

我猜她那个时候肯定在琢磨这沟渠里的水该咋分才好,或许还有别的想法,但是我真的不确定她会想什么。

我跟在丽丽的身后,不敢靠得太近。说实话那个时候农村里面思想保守,要是看到哪家的小子跟别人家的姑娘走得太近,肯定又要说三道四,我倒是没什么,男孩子主动一点是应该的,但是女孩就不一样了,在没有经过三媒六证之前,如果哪家的姑娘跟别的男孩子走得太近,旁人肯定会说那女孩不好。为了顾及丽丽的感受我只好跟她保持一定距离。

走了一段,丽丽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看着我。“阿宏,这水是你先用还是我先用?按理说,你比我先到水坝肯定是你先用,可是我家的稻田都干的开裂了,今晚一定要灌水。你看······”她叫我阿宏可是一点没错,因为她跟我同岁,而且她还比我大一个月。

“呵呵,”我忍不住笑了,“那你先用吧,我不着急。等你加够了,我再加吧。”

“那怎么好意思呢?要不这样吧,我看现在也没别人在用水,不如你一半我一半吧。要不然我用完了就回家睡觉了,你还得等到晚上。”

我听出来了,丽丽是怕我等到晚上才往稻田里灌水,一个人孤孤单单的,而我又比她先来,她心里过意不去呀。呵呵,我可是求之不得呢,“好啊好啊,这样也有个伴。”

“切,”丽丽白了我一眼,“谁要跟你作伴啊?”

“那你先用吧,我回家等一会儿。”

“别啊,这不都说好了吗?你一半我一半,这样才合理嘛。”

傻子都听出来了,她是不想让我回家呆着,要我陪着她灌溉稻田。于是我也就不再瞎白活,跟在她身后。到了我家稻田的进水口,丽丽停下了脚步,回过头来看着我。“你看吧,沟里就这么多水,你自己分吧。”

“哦,”我稍稍迟疑了一下,然后开始分水。考虑到她家的稻田干旱严重,而且水从这里流过之后还有数百米才能到她家的稻田里,于是我随便弄了一下缺口,分了大约三分之一的流量放进自家的稻田,剩余的就由它顺着沟渠继续流。

丽丽看了看我分的水,忍不住笑了起来:“你傻呀,这点水连三分之一都不到,你要放到什么时候才能灌满啊?在多分点吧。”

“没事,我可以慢慢来嘛。”

“为什么啊?”

“很简单,我不想在你回家之前离开。”

丽丽的脸刷地一下就红了,她明白我的意思,只是女儿家嘛不好意思当面说破,而且她也不是那种性格外向的女孩。她红着脸,傻傻地望着我,我也看着她,看了有一两分钟,她突然低下了头。我知道她害羞了,也不好再继续逗她。我其实性格比较内向,明明知道对方有那意思也不会穷追猛打,虽然我们从小就认识,在一起读书玩耍,后来她因为考试不及格被留级了,到了初中,我上初三她还在上初一,偶尔也能遇到一起,但是彼此就那么打声招呼就各自走了,也没时间接触。所以关系算不上亲密,这个分寸我还是有的。“好了,你看着你的水,我走了。”丽丽说完,转过身去,扛起锄头走了。

“等等,我去看看你家的秧苗长势咋样。”

丽丽没有回头,我赶紧跟了过去。

到了她家的稻田边一看,其实沟渠里的水早已经流进了她家的稻田里。这个时候,太阳已经落山了,在旱地里劳作的人们已陆续回家了,绿油油的田野里,只剩下我跟丽丽两个人。即便是这样我们还是保持着一定距离,生怕被人看出什么来。其实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了,哪家的男孩子没事会跑到邻村的田里跟邻村的女孩灌溉稻田呀。我也顾不了那么多,爱说就说吧,反正我只要那么远远地看着她的身影,心里就有一种说不出的温馨。天渐渐黑了,我心想这个时候田野里应该不会有人了,所以就大着胆子走到了丽丽身边。丽丽抬头看了看我,问我说:“你不用去看水啊,整天呆在这里,当心田埂倒塌了。”

“不会的,我有把握。”

“哦。”丽丽笑了笑,“那坐会儿吧。”

于是我坐到了丽丽的身旁,但是还是不敢靠得太近,主要还是怕她生气。我们就那么坐着,谁也没说话。过了一会儿,丽丽突然问我:“你有心上人了吗?”

“没有,”我们一想也不对啊,过去是没有,但是现在有了呀,而且她就坐在我身旁。我赶紧改口说:“有了!”

“哦,”丽丽转过脸看着我,嘴角扬起一丝微笑,“她是哪家的姑娘呀?”

“就是你呀。”我低着头,不敢看她。

“呵呵,怎么可能啊,你能看得上我。”

“信不信由你。”前一句话说出口,我心里就砰砰砰直跳,生怕丽丽她会说出什么打击的话来,所以我恨不得这句话说完就立马跑开,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我居然没能跑开,仿佛一种无形的力量牢牢地把我定在了原地。

“我不信。”丽丽笑着说。

“我,我······”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表白了,于是开始变得结结巴巴的,再后来就彻底无语了。

“呵呵,你能来我家做上门姑爷吗?”丽丽这下不笑了,她很认真地问道。

我一听,什么啊,我家就我一根独苗我当什么上门姑爷啊,就算我愿意我父母也不会同意的,但是我真的无法拒绝,哪怕她是在开玩笑我也不能拒绝啊,因为那个时候我已经深深爱上了她。“丽丽,你开玩笑的吧?你家不还有你弟弟的嘛,怎么可能叫我去你家上门啊。”

“不开玩笑,我是说真的。我弟弟他今年在读高三,学习成绩一直不错,考大学肯定是没问题的,所以我父母就想把我留在家里。很多上门提亲的都被拒绝了。”

“哦,那意思就是说,如果你可以嫁出去的话你是不是早就订婚了?”

“哎呀,你想哪儿去了。所有来提亲的没一个是我看上的,不是说我这个人眼高,只是我觉得都不合适,虽然他们家庭条件很好,人才也很好,但是感情这种东西并不是靠这些来决定的,你明白吗?”

“呵呵,我家的情况你也清楚。我现在不敢考虑自己的婚事······”

“所以我才让你来我家上门嘛。”

“这么说你早就看上我了?”

“别瞎扯,跟你说正事呢。”

“好吧,我考虑考虑。”

“可以啊,反正你现在也还没到结婚年龄,我可以等你两年。”

“恩恩。”

月亮渐渐落山了,不知不觉当中已是晚上九点多钟。丽丽突然反应过来,打开手电筒查看了一下稻田里的水位,觉得差不多了,于是便说:“好了,水灌满了,我也要回家了,一会儿我爸又要来找我。你也去看看你家的稻田吧,一会儿让我爸看到我们在一起他肯定会说我的。”

“好吧,你先回去吧。”说完,我扛起锄头回到了自家的稻田边上。丽丽打着手电筒,堵好进水口,独自回村里去了。此时我的心里再次有种空落落的感觉,很想去送送她吧,可是她也说了不能让她父母看到。于是我只好也堵住自家稻田的进水口,依依不舍地往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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