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大人既然舍不得王子殿下走, 那为什么不追上去要他留下呢?”面对泣哭不止的白莱,林森不为所动,俨然一副冷血面孔, 手里还悠闲地折着纸鹤。
白莱摇头。就像花校长说的那样, 前途最重要, 其它无法相提并论。同样是伊始, 恋爱同未来比较, 显得真的是微不足道。她是这样认为的。
“你所认为的出国更有利于前途,但前途并不一定是最重要的,而且王子殿下也不见得就这样认为, 或许他想你留下他呢?”林森说着,不知是故意还是有意, 折了一半的纸盒忽地裂成两半, 接着将破损的半成品捏成一团塞进裤包里, “有些东西,是不能重来的, 尤其是感情这种东西。”
白莱似懂非懂,觉得这种话不太适合林森来讲。林森在学校的花心那是地球人都知道的事,和女生交往从来不会超过一个星期,交往的理由五花八门,分手的理由千奇百怪。就像一场莫名其妙开始又莫名其妙结束的短期游戏。
趁白莱分心, 林森偷偷拿了颗巧克力, 速度快得出奇, 令围观群众瞠目结舌。
“不准!”白莱立马合上盖子, 胡乱系好蝴蝶结紧紧抱在怀里, 站起身来警戒地看着林森,抽抽搭搭勉强止住眼泪。
他那么轻易就猜到她心里想的是什么, 难道又是一个外星人么?
……为什么地球上突然多了这么多外星人!
虽然火星人抢了她的巧克力,但也从另一个方面说明火星人的心地还是比较善良的,因为其作为帮助白莱止住了难以抑制的眼泪。
到这里,应当提一句,那就是白莱忽略了一个相当重要的问题。她既然认为蔡邦是火星人,那么出国和将来的某天蔡邦回归火星的距离相比,那才是真的微不足道。不过单细胞生物就是这点好,考虑事情永远都是单线的,利弊分半。
“看来公主大人比我想象中的更喜欢王子殿下啊?宁肯自己寂寞也不影响他的前途?”林森的嘴左右交相鼓起,巧克力在嘴里愉快地翻来覆去,一点点融化。
白莱别开目光,不置可否,湿润的睫毛被泪水黏在一块,正悄悄被风风干。
林森又在折纸鹤了,故意往前一步,故意折得很慢,故意让白莱看的清楚。
“千纸鹤知道么?大概现在要被认为是老掉牙的东西,连幸运星都没几个人会折了。时代的潮流每十年一个纪元,尽管我是邻国公子,我也觉得自己跟不太上了。”林森将铝箔纸的银色一面露在外边,不一会就折好了一只银色的纸鹤,停在手心,翘首望着白莱。
千纸鹤,折够一千只就能许愿,予人祝福。白莱知道的,小学的时候每天都见蔡羽折,够了一千就装进一个大大的透明玻璃瓶里送给了白囍。白莱还记得,当时蔡羽本来想一只只窜起来,还找了她一起帮忙,可惜数量太多,就只好全塞进瓶子里。那个瓶子白囍出外上大学随身带走了。
这里有个小细节,就是那会,好多人见纸鹤没有眼睛,常常用彩色笔给它画眼睛,有时候会画成方的,挺可爱的。当然,可爱的不仅仅是纸鹤,少女们亦同。
“公主大人寂寞的时候,不如就折纸鹤给王子殿下?一千只还是要费不少时间的,打发时间很不错。”林森捻起纸鹤的尾巴,将它放在了巧克力盒子上。
林森这话,是断定蔡邦必定出国么?
感情固然重要,但未来同样不容忽视。
银色的纸鹤,长长的尖喙,分明的棱角,双翅在风中低微摇曳,弧度细微几不可见。白莱专注地看着它,眸子清亮,好像看到了希望,或是寄托希望的载体。明明她最讨厌亮色的东西,却独独为银色着迷。
与其说蔡邦是温暖的金色,倒不如说是银色。刺眼程度不如金色的银色,带着些冷硬的气质,一如月光清冷,却总让人向往。
“怎么样,看样子是有兴趣了?如果公主殿下不会折的话就来问我,我可以教你,但是作为学费你必须每天给我一块巧克力。别的不要,就要这种味道的。”林森两手插在裤兜里,歪头勾唇一笑,金棕色的眼眸盛满笑意。
那笑靥,不知又要扼杀多少少女。
意志坚强地白莱不为所动,摇头小声地说:“花朵送的。”
“花朵?”林森微微睁大眼,显得非常惊讶,“那个眼睛长到头顶傲得不行的只会死读书的花家大小姐?像她那样的人怎么会吃巧克力?就算吃那也是百分百纯黑的吧?”
白莱点头,觉得林森对花朵似乎有什么误会,他口中说的那个人一点也不像花朵,虽然花朵最初给她的巧克力的确是百分百纯黑没错。
“算了,不说她了,走,你哭得眼睛都肿了不好回教室,我带你逃课,装病,然后我们去买专门折纸鹤的彩纸。”林森瘪了下嘴,好像提到花朵很破坏心情一样,也不知道两个人是有仇还是怎么的。
“银色。”白莱站在原地,说。
“什么,银色?”林森闻言怔了下,“少女们都是用彩纸折纸鹤啊!我以前收到过很多,五颜六色的,就是没有银色。”
“银色。”白莱很坚持。
“这样啊,你坚持用银色的话那就只有自己动手找了,买肯定是买不到的。”
白莱指了指巧克力盒子上的银纸鹤,示意就用巧克力包装纸折。
林森抖了抖,暗自赞叹,觉得白莱的这个办法意外地完美。带着巧克力独有香气的铝箔纸,折出来的纸盒充满甜蜜的气息,比一般彩纸更能表达心意。
“好吧,那就每三天买一盒这种巧克力吧,折到蔡邦毕业前时间也差不多。巧克力必须吃光,公主大人,你要做好为王子殿下发胖的准备啊。”
白莱闻言不自觉摸了摸脸,好像已经长胖了似的。
蔡邦失落地进了教学楼,可还没到六楼就又掉头,终归是放心不下白莱。
大概白莱已经讨厌他了吧,总是无缘无故对她发脾气,反复无常。完美无缺的王子殿下其实是个嫉妒心超强占有欲空前火气旺盛的坏人,卸下面具后的真实面容竟是如此丑陋。
莫说白莱,蔡邦本身也厌恶这样的自己。
人是不是都是矛盾的啊……
然而当他怀揣着复杂的心情赶到小树林时,见着的却是林森和白莱两人一起越去越远的背影。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两个会相遇,更不晓得为什么他们两个会一起走。理智的地位愈发弱小。
心中有一丝愤怒,但更多的是自嘲,果然还是太高估自己在白莱心目中的地位了。
转身,三个人背道而驰,其中一个人最为寂寞。
围观群众长叹,恶俗的桥段,源自于人与人之间难以消磨的隔阂,长存不已。
蔡邦没走多远就看见曹耕慌慌张张从教学楼跑出来,大块头好像哭了,一个大男生挂着两行泪瘪着嘴匆匆跑过。
“曹耕!”蔡邦出声叫出了跑得飞快的曹耕,声音差点跟不上他的速度。
曹耕闻言止住脚步,顺着音源处回转身来,一手紧紧握着手机,一手拳头攒紧,泪眼婆娑地看着向他走近的蔡邦,哭得非常厉害,禁不住连身体都抖了起来。
“哭成这样,发生什么事了?”蔡邦还是第一次看到曹耕哭成这样,也是头一回见男生哭,不由就联想到会不会是曹家出事了。
曹耕的家里,唯一和他有关系的就是谢万顺。难道是谢万顺出事了吗?
在没等到答案前,蔡邦深呼吸,但愿心中所想不会成真。
“嫂、嫂子……摔下楼梯了……”曹耕抽泣着说,大眼睛泪汪汪几乎看不清蔡邦的脸,满脸泪水。
“到底怎么回事!”蔡邦急了,不由蹙眉。
“不、不知道,蔡叔刚刚打电话给我,让我、我去看看……说是流了好多血、血……爸妈都不在阳城,大哥的电话又打不通……”蔡邦抽噎不止,眼泪哗啦啦流,哭得一张脸通红,“蔡邦……嫂、嫂子会不会……死啊……我、我讨厌大哥,这个时候……为什么偏偏打不通电话呢……”
蔡邦也讨厌曹久,很讨厌很讨厌,不明白为什么谢万顺嫁了那样一个男人。
“别哭了,我跟你一起去医院。”蔡邦从包里掏出纸巾递给蔡邦,言毕就和他匆匆出了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