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口颤了颤,默了默,干笑道:“趁我老公不在,说这种话,卫大爷,你这人品可是相当不咋地啊!”
卫砺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我,没接话。
我心里莫名的有点虚,一种淡淡的恐慌渐渐笼上心头。
我从不怀疑Nike爱我,可是讲真,没有哪个男人能够容忍心爱的女人跟旧爱牵扯不清,新闻里经常有男子不愿分手而砍伤女友的,也有丈夫因为妻子出/轨怒而杀妻分尸的。
当然,这种事情太极端太残忍,可是像Nike这样,一次又一次纵妻子跟旧情/人藕断丝连,真的不多。
所以,Nike第一次因为卫砺跟我争吵的时候,其实我的内心是开心大于委屈的,那代表他紧张我,在乎我,容不下我心有旁骛。
但是在我跟他的关系出现裂痕的时候,他选择了离开,而不是陪伴,这一点,我心里其实是很过不去的。虽然我嘴上说,他选择了相互冷静的好办法,避免了矛盾加深,可事实上,我最希望的,还是他能够留下来陪着我,哪怕是跟我吵跟我闹,总好过把我一个人晾在那儿,独自面对卫砺的纠缠,而他却带着别的女人去艳遇高发地逍遥快活。
我不由自主地叹口气,心情十分低落。不得不说,卫砺真的挺了解我,他知道我的每一处死穴所在,简简单单几句话,就能把我的伪装敲打出裂痕,再一点一点剥落。
“不冲动的爱,绝对不是真爱。”卫砺低笑,“我们都说冲动是魔鬼,可是爱情本身,不就是具有魔力的吗?理智、原则、坚持,在爱情面前,什么东西能站住脚?”
我的心思不由自主地被卫砺的话牵引,顺着他的思路往下跟。
“如果一个人能够随时保持冷静睿智,那只能说,他没有动真心,至少,他没有完完全全动心,他保留了相当一部分理智,才能冷静地对待所有的事情。”
卫砺絮絮叨叨地说着,突然拍了拍我的肩膀,问道:“诺诺,如果有一天,你看到一个陌生人冲着源缘扬起了手,源缘撇着嘴大哭,你的第一反应会是什么?”
我脑子里顿时浮现出源缘被人欺负的场景,心里一揪,脱口而出:“肯定是先把那人推开,把源缘抱起来,检查她有没有受伤,然后报警。”
卫砺微微一笑,弯着眉眼问我:“为什么你的第一想法,不是先问一下发生了什么事?如果只是一只虫子落到了源缘身上,源缘吓哭了,那个人只是想帮源缘把虫子弄走呢?”
我一怔,有些疑惑地看着卫砺,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问。
“如果同样的场景,发生在陌生的孩子身上,你还会去推那个成年人吗?”卫砺又问,眼神渐渐犀利起来。
我不知道他到底想表达什么,茫然摇了摇头:“如果是我不认识的人,我肯定不会管。也许是小孩子淘气,他的爸爸妈妈教训他,也许是别的什么事情,总之,我不会插手。”
“因为是源缘,所以不论那个人是善意还是恶意,你看到源缘哭,就会不分青红皂白地推人、骂人、报警,根本不会去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如果是陌生的孩子,你也许连多看一眼都不会。”卫砺温声说,淡淡地笑看着我,“因为,你爱源缘。”
废话!我当然爱源缘!那可是我的心尖尖!
“因为爱,所以冷静不下来,第一反应就是你的孩子受了委屈,你要保护她,要为她出头,为她撑腰,你根本没有那个心思去考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而如果是陌生的小孩,因为不爱,你理所当然地不会过多插手。”
“所以,你是想说?”我渐渐的有些明白了,卫砺举了源缘和陌生小孩的例子,只不过是为了证明,Nike并没有那么爱我。
“真的爱到骨子里,那么你只会相信眼睛看到的,耳朵听到的,那个时候,你会丧失理智,冷静不下来,没有余力去判断是非对错。想象一下,如果那个陌生人只是善意地想要帮源缘把小虫子弄掉,而这时,你的邻居对你说,他亲眼看到那个人打了源缘,你还会相信那个人的解释吗?”
卫砺眯着眼睛问,唇角弯弯,笑容带着一种意味深长的含义。
“你不会!放在任何为人父母的人身上,都不会。”卫砺笃定地说,“就像当年,我亲眼看到了那些通话记录,你妈承认了下/药害死孩子的事情,当着我的面,求你去给程萌换肾,再加上纪蓉的挑拨……诺诺,我给了你解释的机会,可是你拿不出证据,就像幼小的源缘一样,明明心里很着急,可是没办法还原事实真相,只能任由你冤枉好人。就像当年一样,我不信,尽管我心里发疯一样想要相信,可是在证据面前,在你妈和纪蓉这两个跟你关系一直都很好的人面前,我没办法说服自己相信。”
“初恋是很多人一生都跨不过去的坎,即便是现在,我想起纪苏的时候,心里都是柔软的,我爱你,可是她在我心里,仍旧是圣洁的女神。将心比心,季成在你心里,也是一个无法磨灭的存在,虽然你们离婚了,可是后来的一切,他对你都是很好的。你心软,念旧情,他又是你的初恋,你的前夫,我怎么可能完全心无芥蒂呢?”
“如果换了别人,我肯定会相信你,但是那个人,偏偏是季成。如果纪苏没有死,我跟她一直保持着良好的关系,有一天,别人告诉你,我变心了,我爱上了纪苏,你也不会怀疑吧?”
我怔怔地听着,并不想反驳什么。
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没必要分说得那么清楚。谁欠了我,我欠了谁,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是Nike的生死下落。
“别说了。”我淡淡地打断卫砺的话,“现在说这些,没意思。”
卫砺愀然一叹:“是啊!没意思,可我还是想说。”他瞥我一眼,苦涩地笑笑,“不说这些,该说什么呢?你就当我想要解除当年的误会,当我想要为自己辩解,行吗?”
当年的事情,现在在提起来,对谁都没有好处。于卫砺,说一遍,就是往伤口上撒一次盐,越说越后悔,越说越痛苦。于我,又何尝不是揭我的伤疤?
在我距离幸福最近的时候,灾难突然降临,为此,我付出了天大的代价,痛不欲生。现在一切都已经过去了,这些事情,真的是不提也罢。
“卫砺,说这些的时候,你心里好受吗?”我问,垂落眼帘,没看他,也没等他回答,“我知道你的心思,你想证明Nike并没有那么爱我,你才是最爱我的人,可是卫砺,就算你证明了,那又如何?”
“不论Nike对我是不是真爱,有多爱,至少在他身边,我是快乐的。我不用担心自己配不上他,不用当他的附属品,不用依附他卑微地活着。他尊重我,爱护我,疼惜我,在他身边,我是公主,是女王,是高高在上的女神,他乐意打从心底里捧着我。”
“可是卫砺,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我从来没有安心过。我拼尽全力让自己变得更优秀,希望自己能够配得上你,可是卫砺,你自己摸着心口说,你真的把我放在跟你平等、甚至优于你的地位上来对待吗?”
“你没有!在你眼里,我只是一个你想要,随时随地可以得到的女人。你从来不用花心思追求我,哄着我,你只是一个给我钱的金主,我活得就像个宠物一样,要对你撒娇卖萌,博取你的宠爱。可是跟Nike在一起的时候,我从来不需要去思考自己怎样才能配得上他,他从来不会让我惶恐不安。”
“对一个女人来说,最重要的,是心安。跟Nike在一起,我很心安。”我叹了口气,苦笑着看着卫砺,“你是让我体会到爱一个人的酸甜苦辣滋味的人,可是Nike,他才是那个真正让我感受到被爱的人。”
卫砺脉脉地看着我,一直没有打断我的话。等我说完了,缓了一口气,他才黯然说:“诺诺,你是真正教会我如何去爱的人,可是……你却不爱我了……”
这真的是一件很悲哀的事情,真的。
“跟纪苏在一起的时候,我一无所有,那个时候,没有心底的偏执,有的只是真心爱一个女人,就要用尽全力对她好的心思,那个时候,我是真的会爱的。”卫砺长声一叹,眯着眼睛,仿佛陷入了遥远的追忆,“后来纪苏死了,八年,整整八年。我把自己的心封闭起来,八年之久,久到不知道该怎么去爱了!”
“后来遇到你,那个时候,我已经是高高在上的卫总裁了,我想要什么女人,只需要一个眼神而已,我不需要再去花费心思,揣摩该怎样讨好女人、取悦女人,所以诺诺,可以说,认识你的时候,是我这辈子最狂妄、最冷漠、最无情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