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田叹了口气,静静地站在一边,女人的泪水真是容易让人心生无奈。
“噔噔噔”一阵急促上楼的声音传来,沐鸢推门进来,瞪了米田一眼,坐到凌雅身边安慰道:“别哭了,没事了。”
沐鸢搂着凌雅的肩膀,凌雅则把头靠在沐鸢的肩膀上“呜呜”哭着,沐鸢问道:“是不是他欺负你了,我帮你教训他!”
米田露出一张无辜的脸。
凌雅哭声停了下来,转为抽泣,微微抬起埋在沐鸢肩上的脸,把妆都哭花了,两个眼眶下都沾着黑色的眼线,一字一顿说道:“不,不是他……”
“你不用怕他,尽管告诉我。”沐鸢轻轻拍了拍凌雅的背,替她慢慢揉着。
凌雅依旧带着哭腔说道:“不是他,是荔枝不要我了。”
沐鸢皱着眉头:“是不是米田告诉你,荔枝喜欢住在这里,不想回去了?他是逗你呢,真是的,开玩笑也没有这么开的,把人家弄哭高兴吗?”
凌雅抹着眼泪:“不是的,荔枝要去找它以前的主人。”
沐鸢愣了一下:“荔枝不是你的狗吗,它以前还有主人?”
凌雅终于慢慢平静下来,跟沐鸢解释了一遍,拿着纸巾擦着满脸的泪水,又抽出纸巾去擦沐鸢的衣服:“对不起,把你衣服弄脏了。”
“没事。”沐鸢也拿着纸巾给凌雅擦着,转头问米田:“你准备怎么办?把荔枝送过去?”
米田瘪了瘪嘴,说道:“我只是把荔枝的想法告诉她,至于要不要送回去,只能是她做决定。”
“凭什么送回去,它原来的主人抛弃了它,凌雅养了它两年,那个人根本就没有资格要荔枝。”沐鸢有些气愤地说道。
米田轻轻叹气:“我也没说一定要让她把荔枝送回去,只不过这是荔枝的心病……”
沐鸢打断米田的话,对凌雅说:“我们不把荔枝送走,今天你就把它接回家,不就是爱咬拖鞋嘛,让它咬就好了,很多狗都有咬东西的毛病。”
凌雅低着头沉默了一会而,缓缓抬头,轻声说:“那荔枝会怎么想,它如果在我身边,心里却一直想着原来的主人,它会开心吗,它会不会怪我?”
沐鸢蹙起眉头,她一心安慰凌雅,也没有细想这个问题,这时也陷入了沉默。
“我想荔枝不会怪你的。”米田说道,踢了踢身边的荔枝,“是不是,荔枝?”
“喔!”荔枝叫道。
凌雅原本有些呆滞的脸上慢慢露出笑容,说道:“真的吗,荔枝是这么说的吗?”
米田笑着,低头摸着荔枝的脑袋,略带歉意轻声对它说:“好好跟着你现在的主人吧,她会好好照顾你的。”
米田拍了拍荔枝的脑袋,看它一脸疑惑的样子,想着:就算凌雅要把它带回去,它也不会反抗,这也许是最好的结果了。
他想着事情就这样结束了,谁知凌雅坐在沙发上想了好久,说出一句话:“把荔枝送回去吧,只要它觉得开心就好。”
沐鸢皱着眉头说道:“你真的决定要这样吗,那个人以前抛弃了荔枝,现在也一定不会要它。”
“如果那个人不要荔枝,我就继续养着它,至少那样我就不会觉得对荔枝有什么亏欠了。”凌雅点点头,转头过米田说,“你能帮我送荔枝去吗?我想我做不到看着它离开。”
米田长吁一口气,点了点头,找来牵引绳给荔枝套上。
荔枝像是感觉到了要离开现在的主人,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走过去舔了舔凌雅的手心。
凌雅眼眶湿润,眼看要哭出来,又强行忍住了,重重地咽了一下口水,伸出右手挥了挥:“再见。”
米田向凌雅要到了地址,此时雨也小了,只剩下毛毛细雨随风飘落。
米田不知道荔枝心里怎么想的,但是通过与各种宠物的交流,他相信宠物心里的感情还是很丰富的,他不能说荔枝这样的想法是对是错,荔枝对前主人充满执念,未必对凌雅就没有深厚的感情。
为了方便起见,米田一路上都抱着荔枝,也幸好荔枝体型算是娇小,抱着它也不算累。
荔枝的前主人住的并不远,坐地铁需要三站,但是宠物是不能坐地铁的,米田打了辆出租车也不过三十分钟就到了,一路上一人一狗没有说过一句话。
来到临湖区南边一个高档小区,雨也彻底停了,荔枝似乎也知道就要见到原来的主人了,有些激动地叫道:“喔呜喔呜。”
米田抱着荔枝往小区里走去,里面是一个大型的休闲公园,天晴之后,已经有不少人出来散步了,顽皮的几个小孩,在引水道里趟着水。
荔枝的眼神固定住了,米田顺着它的目光看去,一个跟自己差不多年纪的青年牵着一条黑背犬,在休闲公园里练习跳跃障碍。
米田一路过来第一次开口说话:“我不知道你对你之前的主人有多深的感情,但是我知道当初是他抛弃了你。”
荔枝没有理会米田,挣扎着想要下来。
米田把荔枝放到地上,荔枝抬头看了看米田,慢慢往它的前主人走去。
米田说道:“你的前主人当初抛下你的时候,你是什么感觉?”
荔枝没有张嘴,从喉咙发出低沉的一声:“吼!”继续向前走去。
“他抛下你的时候,是你现在的主人在陪着你,你知道要你现在抛下她,还有谁会陪着她吗?”米田继续说道,荔枝越走越远,最后的几个字已经是很大声喊出来了。
“你今天走了,跟当年抛下你的主人有什么两样?”米田说得很轻,近乎喃喃自语。
周围有人看到米田在这里自说自话,都觉得有些奇怪。
荔枝的脚步停顿了一下,一向不悲不喜,甚至有些滑稽的脸上露出悲哀的神情,抬起它粗短的脖子,对着天叫着:“吼!吼!吼呜……”
不远处的黑背犬看到了荔枝,停下了跳跃的步伐,对着荔枝叫着:“汪!汪!”
拉着黑背犬的青年收紧了牵引绳,看着好像吵架的两只狗,一脸谨慎地看着荔枝。
周围孩子的家长都纷纷拉回自己的孩子,有些甚至要过来抓这条没有人牵的狗。
荔枝终于停止了吼叫,也不再往前走,只是一双眼睛呆呆地看着牵着黑背犬的青年。
青年皱着眉头,看到荔枝身上套着牵引绳,大声说道:“这是谁家的狗啊?还不快牵回去,小心我家铁胆咬到它!”
荔枝没有动,仍然只是呆呆地站着。
青年制止了黑背犬的吼叫,仔细看着这条有点奇怪的沙皮犬,觉得有点眼熟,出口问道:“荔枝?你是荔枝吗?”
荔枝抬头看着青年,往前走了几步。
“荔枝,你回来了?”青年一边伸出手去摸荔枝的脑袋,一边往荔枝的身后看去,只见到站在一边的米田,身边的黑背犬则显得有些不安,发出“呜呜”的声音。
就在青年的手要摸到荔枝时,荔枝回头看了看米田,也不知道它看见了什么,扭头往回跑。
青年往前追了几步,挠了挠脑袋,说道:“难道我认错了?”
米田终于露出欣喜的微笑,蹲下身迎接回来的荔枝。
荔枝虽然看着笨重,但是速度却是非常快,全身的毛皮都跟着它的动作在飞舞。
荔枝没有在米田身边停留,一下子就冲了过去,转了个弯往小区门口跑去。
米田站起身来,转头往远处的小区门口看去,只见荔枝直线冲向小区铁门后,凌雅正在那里默默擦着眼泪。
凌雅见到冲过来的荔枝,抱起它喜极而泣,米田露出会心的微笑走去。
凌雅调整好了心情,对米田说道:“谢谢你。”
“不用客气,我只是帮你跑腿,重要的是荔枝自己愿意跟着你。”米田笑着说道。
凌雅红着眼睛,但还是满脸自信地说道:“那是当然,我跟荔枝是绝对不会分开的!”
米田吁了口气:这女人始终还是不放心荔枝,偷偷跟了过来。
凌雅也不顾手里还抱着荔枝,腾出一只手给了米田一个拥抱。
米田双手也不知道该放哪,干脆就插在口袋里,心里不免想着:总算是没有白费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