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着牛辅这义正言辞的质问,吕布着实是有点不解。
牛辅虽然是董卓的女婿,但他对董卓的忠心程度并没有那么高啊?
至少跟吕布合作的这段时间里,吕布没有看出牛辅对董卓有那么高的忠诚!
况且,现在的董卓已经奄奄一息了,属于有今天没明天的人,吕布他只是想给牛辅一个退路,并不是让牛辅背叛董卓,牛辅怎么会有这么激烈的反应?
难道说董卓死了以后,他牛辅不归顺朝廷,而是要在凉州立山头当山大王吗?
这么多年的中郎将当的就剩这点智慧了吗?真是白做了将军多年!
想到这,吕布就不由气的牙痒。
原先看牛辅还是挺靠谱的一个人,怎么到了关键时刻居然办事这么差劲?
你自己不想好也就算了,别拼命的把我也给拖下水啊!
面对牛辅装模作样的呵斥,吕布并没有把他的咒骂当成一回事。
吕布这一辈子南征北战,碰到了不少硬茬子,他这一辈子与他交手的猛将多了,就牛辅这三两下子,岂能将吕布吓倒?
面对牛辅气势汹汹的样子,吕布只是很淡然的说道:“牛将军,你想对某如何?”
牛辅见自己说完了狠话,吕布居然不把他自己当一盘菜,心中的怒意也有点儿上来了。
好你个吕布吕奉先啊,牛某人在伱心中就这么一点儿威信和震慑力都没有吗?
想到这,便见牛辅转身走到旁边的剑架旁边,将他的长剑从剑架上拿了起来,随后“哐啷”一声将长剑从剑鞘中拔出。
“吕布,你若是敢不听吾言,今日咱们两个就以死相拼,让你看看吾手中长剑利是不利!”
如果是换成别人,面对牛辅拔剑式的威胁,其心中也一定是有所顾忌的。
但是很可惜,现在牛辅所威胁的人乃是人中吕布!
别说牛辅手中握着的乃是一柄长剑了,
他现在手中就是拿着一柄四十米长的大刀,在吕布面前,也就是如同过家家一般,全然没有任何威胁!
便见吕布板着脸,一步一步向着牛辅所在的方向走了过去。
而牛辅手中所举着的长剑,在吕布眼中如同无物!
他竟然把自己的胸口向着牛辅的长剑上贴了过去。
牛辅见状顿时一愣,随即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两步!
这一下子高下立判,气势上足见吕布已经能够压制牛辅了。
“你,你这是要做什么?”
牛辅紧张的问吕布道。
吕布则是一脸沉寂的向牛辅说道:“牛将军,你我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吕某人今日向你所提出的谏言,难道是为了我自己吗?”
“我也是为了牛将军还有三军将士着想,如果相国一旦身故,我们这些人不投效朝廷的话,又该投降谁?难道在凉州当流民草寇吗?”
“且回了朝廷后,我们也不一定就是要归于王允麾下,我们现在只是借着这个机会回到朝廷,等到日后掌权,你我兄弟共同联手摆脱那些望族公卿对我们的控制,咱们自成一系辅佐皇帝,岂不美哉?”
“届时,朝中的大权掌握在你我手里,你我就是天子的亲将,如同现在的相国一般,难道这样的日子不好吗?吕某之言又有什么错?牛将军到底觉得何处不可行?”
吕布这一番话,把牛辅说的一愣一愣的。
自从吕布上一次败给刘俭之后,他痛定思痛,努力成长,虽然还比不了天下最顶尖的诸侯,但是现在的吕布与昔日的莽夫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这一番慷慨陈词,将牛辅说的也不会回答了。
他好半天才回答道:
“我只是觉得相国如今还未亡,咱们就四处寻找投靠别人的机会,未免太过着急了,我这个做女婿的,回家也没有办法面对我的夫人!”
听见牛辅这样说,吕布又走上一步,将自己的胸口再次抵在了牛辅手中的长剑尖上。
“牛将军若是信不过吕布,那就在这里把吕布的性命取了吧,随后牛将军想做些什么就做一些什么,吕某今后也不会再叨扰将军,如何?”
牛辅见状,脸色有些发青,他突然重重的跺了跺脚,随后将长剑放在了一边。
“奉先呐奉先,咱们两个也算合作有一段时间了,彼此也算知根知底,就在这个节骨眼上,我又岂能真的杀你?我只是希望你稳下来,暂时先不要答应朝廷那些人的招呼,咱们做事得是一步一个脚印的做,有些事千万莫要着急,一旦着急了,万一不能回头又该如何?”
吕布听见牛辅说这话,不由皱了皱眉头。
他跟牛辅也合作了有一段时间了,对牛辅的性子还是比较了解的。
牛辅是一个急性子,同时也是一个脾气秉性比较急躁的人,做什么事都沉不住气,如今碰到这么大的事儿,他反倒是能沉住气了,这摆明了就不是牛辅的性格。
但是这当中的原因具体是什么,吕布暂时也想不透。
没有办法,于是吕布只能说道:“牛将军说的是,是吕某太过于急躁了,我这里给牛将军道个歉。”
见吕布如此诚恳的给自己道歉,牛辅的脸上顿时露出了几分笑意。
“奉先呐,你明白自己的错就好,没关系,你我乃是一条船上之人,我又怎么可能看你陷入困境深渊而不拉你一把?”
“投靠朝廷的事,你容我三思,待思绪清楚了,咱们再做筹谋。”
牛辅觉得自己这么说一定会得到吕布的同意,但他不知道,吕布心中现在其实有些鄙夷他。
正所谓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且不论牛辅为什么有这种想法,但是在这种情况下,他居然还要观察形势,吕布心中也真是对牛福感到万分失望。
这样的人,自己与他合作又如何能够长久呢?
不过在表面上,吕布还是说:“牛将军说的对。”
就在牛辅和吕布议论此事的时候,门外有一名侍卫匆匆赶过来,说是董璜派来的传令兵,要向牛辅和吕布传达军令。
牛辅一听来人是董璜的传令兵,脸上不由露出了几分不屑之色。
“这小子怎么还能派传令兵来?他有什么资格命令于我?”
牛府的侍卫急忙说道:“回禀将军,那董璜所派来的传令兵并不是代表他本人,而是代表了相国。”
这话一说出来,便见牛辅与吕布的脸色都变了。
这话中所代表的意义,他们两个人不是不知道。
董卓的传令兵怎么会突然出现?
按道理来说,董卓现在气虚体弱,他连自己是谁可能都不知道了,怎么还会派出传令兵来?
牛辅和吕布彼此疑惑的对望了一眼。
虽然不知道这中间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牛辅还是吩咐:“让他进来吧。”
随后便见传令兵进入了大帐。
他对着牛辅和吕布分别施展军礼。
“相国有令,明日午时要在冀县的校场操练诸兵将,演练三军,并颁布的军令,还请两位将军悉知。”
这话一说出来,吕布和牛辅顿时大惊。
董卓要亲自教验三军,他不是病了吗?
而且已经是病入膏肓了,都已经是没有意识状态了。
这怎么突然之间反倒是好了呢?
吕布疑惑的转头看了看牛辅。
却见牛辅急忙说道:“我等自当领命。”
传令士兵走了之后,牛辅又看向吕布说道:“奉先啊,你看看,我让你停一下,好好的等待一下是对的吧?”“相国的病,这不就是好起来了吗?”
“咱们现在如果是真的投靠了那个狗屁王允,回头这事情一旦被相国知道。”
“咱们两个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啊。”
“听我的是不是就对了?”
这件事对不对,吕布不清楚。
不过,他现在心中也多少存了一些狐疑。
随后就见吕布说道:“吕某先行回去,整点兵将,等候相国操演。”
牛辅使劲的点着头,说道:“快去吧,别回头拖延了,惹怒了相国!”
吕布拱了拱手,随即转身离开了。
回到了自己的军寨之后,正好赶上张辽来见他。
吕布就将适才在牛辅军寨发生的事,向他叙述了一遍。
张辽道:“某来奉先这里,也是因为适才相国的传令之人前来告知某相国要在校场点兵,故特来与奉先商议此事,不过照现在看来,相国的病情应该是真有好转,不然他不会当着三军的面点兵的。”
吕布点了点头。
他随即又向张辽询问另外一个问题。
“牛辅并非是沉着冷静之人,怎么这一次我邀请他共同投靠朝廷,他反倒是推三阻四,非要观察着,这好像并非是他的性格。”
张辽其实也并不明白这其中的奥妙。
虽然他智勇双全,但毕竟还是长于带兵征战,对于政治上和人性上的问题,他还是略微要差一些的。
张辽苦思了许久之后,方才慢慢地说:
“牛将军莫不是与别的人已经达成了什么协议?”
“故不愿意让奉先你先他一步投奔于王允。”
“虽然奉先与他目前处于同一阵线,但毕竟你们两个人不是出身于同州之地。”
“你们两个,一个出身于凉州,一个是出生于并州。”
“在这种时候,意见相左也是正常的。”
“就怕牛辅不智,为人所算,凭白耽误了我们。”
吕布抬起手,重重的用力一砸面前的案几。
“无论是谁,若是耽误了我吕某的前程,我就杀了他。”
张辽急忙说道:“现在倒不需要如此焦急。”
“且看相国校场点兵时候的状态,咱们再做评断。”
……
……
午时,各部将领率领他们手下的精锐来到校场,等候着董卓的操练。
随后,全副武装,全身都是身披重甲的董卓出现了在了众人眼前。
为首的西凉将领在见到董卓的一刹那,皆心中惊讶万分。
董卓身披的重甲非常重,若是换成体虚之人,根本都披不起这套战甲行走。
但是看董卓现在的样子,龙行虎步,昂首挺胸,这套战甲的重量在他身上根本就没有多少的体现。
这哪是一个有病的人该有的状态?
诸将心中都暗自寻思。
“难道相国的病是真的好了?”
董卓来到了高台之上,凶狠的来回扫视着下方的这些人,最终不由哈哈大笑。
董卓这笑声中,在众人听起来显得是中气十足。
“诸位将军,这几个月老夫偶感风寒,未曾理事,全赖诸位将军把持军务,方能使三军不受贼军袭扰,老夫这里,感谢诸位了!”
诸将急忙拱手向董卓施礼。
董卓龙行虎步的在高台上来回转悠着,说道:“如今老夫身体虽痊愈,但体力尚且不支,军中诸事还不能全面掌管,故而暂时先将军中之事交由吾侄替老夫处理,尔等诸事可禀明吾侄,然后再由其向老夫禀明。”
说罢,董卓看向了董璜:“璜儿,老夫任命你为三军大都护!”
这自然是董卓与董璜事先早就商量好的,目地就是今天由董卓出面震慑诸将,让诸将都消停一点儿,不要在这关键时刻闹出什么事来,然后再将权力集中在董璜的身上。
这样一来,就可以暂时保证西凉军不会出现分裂的局面。
董卓又命三军将士在自己的面前操练了一番阵型,随后又指点了一番,这才命令各部主将率兵各自回去,依旧按照原先的安排屯扎。
董卓今天这一露面,可以说令西凉军不安的心纷纷稳定了下来。
特别是像吕布这样的人,他见董卓的身体尚且如此健硕,自然就不敢想再次投靠他别人麾下的事情了。
但是事实上,董卓现在的身体还是非常虚弱的,不过他凭着自己与生俱来的一股狠劲,再加上他现在的坚强毅力,硬是将场面生生的给撑了下来。
随后,他就将一切交给了董璜,让华雄辅佐于他。
为了能够更牢固的使三军不要出现动乱,他还招了他的弟弟董旻前来。
想来董旻不日就会抵达冀县。
而董卓下了高台,返回了自己的居所之后,就立刻如同虚脱了一样的躺在床上,根本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这一次他真的是耗费掉了自己全部的体力,估计正经得修养一阵儿。
不过这一次,他的体力耗费的却也值得。
问题的关键,不仅仅是他安顿了他手下的三军将士,各方的探子对于董卓这次校场练兵也都探查到了,特别是马腾和韩遂那边。
马腾和韩遂现在之所以赶在冀县周边屯兵,时刻观察局势,就是因为他们知道了董卓目前身患重病。
西凉军和并州军势同水火,他们可以坐收渔翁之利。
三军的消息传到他们那里之后,马腾和韩遂的心不由犹豫了,若是董卓真的恢复了健康,他们继续留在这里,只怕也未必能讨到什么便宜。
而就是在这个时候,董卓方面也暗中向马腾和韩遂派出了使者,有意与他们暂时议和。
他们也并没有过多的野心,只是想割据西北,纵观天下。
若是董卓能够从凉州撤出去,他们也倒是省心了,故而这场议和,其实对他们也是有利的。
于是,马腾和韩遂借坡下驴,答应了议和之事。
叛军方面与董卓暗中达成了议和条件,就可以使西凉军抽出手来,顾及朝廷方面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