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这面没有出兵响应袁绍。
因为以他现在的情况,真的没有时间去响应袁绍,他现在需要做的就是巩固江东,同时稳固长江的防线,然后慢慢发展。
他与袁绍和袁遗将来形成鼎足之势,与刘俭南北相持,这才是长久之道。
这并不是说曹操胆小怕事,而是说他的战略眼光和前瞻性比较强。
随着刘俭势力跨越式的飞速增长,曹操已经知道刘俭占据天时与人和乃是必然的。
强行北上与之争锋,只会不断的削弱己方的实力。
只有稳固阵线,等到刘俭南下的时候,趁着对方大意,或者凭借己方在南面的地利之便,给予对方重重的挫折,才有机会反击往北方。
但是曹操知道,袁绍现在对这话是听不进去的。
……
曹操心中已经下了决断,但是现在的袁绍又开始犹豫了。
他的老毛病在这个关键时刻又开始犯了。
因为先前有两场大仗输给了刘俭,导致现在袁绍营中有很大一部分人开始反对袁绍继续向长安进发与刘俭产生更激烈的碰撞。
他们希望袁绍能够撤回南阳郡,采取保守战略,观望北方的形势。
这些人包括荆州的向征,汝南的和恰,南阳的韩暨等。
另外,名士赵俨,繁钦,颍容等人,也是赞成袁绍撤退,不与刘俭交战。
但是许攸以及南郡的蒯越、蒯良兄弟、逄纪这些人则是力主北上,继续与刘俭交战。
许攸道:“主公,我们先前经历过两场战事,虽然都失败了,但是论及兵力,我们并不比刘俭要少,相反南方这些年来人口众多,可以征调更多的部队,单凭人数,我们绝对不在河北之下,为何不能与他一争长短?”
繁钦冷笑地看着许攸:“子远此言差矣,战争难道是光看人数多吗?”
“以袁公的名望和荆州的富庶,确实我们可以征调更多的人口参与到这场战争中来,但是刘俭河北的人口也不少啊,他也可以召集更多的人南下,但是这有意义吗?”
“一名精锐的士卒可以屠杀八九名以上的普通黎庶,这天下的战争,要是光看比谁人数多就能打赢的话,反倒是简单了许多呀。”
“况且,人数再多又有什么用?前番两场败仗,我们损失的人暂且不算,这对士气影响可是太大了。”
“别的且不说,三军将士现在兵无战心。”
“子远,难道有什么办法可以提升三军将士的战意吗?”
许攸的脸上露出了极为愤怒之情。
“我们的大军至此,为的就是能够让袁公进入朝廷,辅佐天子,掌控朝政。”
“若是在这个时候撤退了,我们先前的投入,还有那两场战争中阵亡的将士们的可就白死了,你如此规劝袁公,可对得起那些阵亡将士们的在天之灵?”
繁钦听许攸如此说,当场就哈哈大笑。
“许子远啊,天下怎么会有你这种厚颜无耻之人?”
“说什么对得起三军将士,难道你现在活生生的站在这里,就对得起三军阵亡将士,对得起孙文台了吗?”
一听繁钦说起了孙坚,许攸的脸腾的一下子就变红了。
“伱,你胡说什么?!”
繁钦很是鄙夷的看着许攸说道:“你与孙文台,同得领兵之权,率兵去战徐荣,可结果孙文台战死沙场,你却安然无恙的回来了。”
“而且子远你似乎并没有跟他的败兵一起回来,而是暗中自己潜伏回来的,怎么?难道是孙文台在前线作战之时,你观看形势不对,趁机溜走?做了那临阵而逃的懦夫吗?”
繁钦这话说的其实一点儿都没错,许攸确实是这么做的。
他当时见形势不妙,就从小路先行逃走,将孙坚撇下,未曾与三军将士同生共死。
只是后来他佯装成难民,又重新归到了袁绍的麾下。
许攸可不愿意让人点着鼻子这么说他。
“汝安敢出此言污蔑于我!”
许攸气的手都有点儿发抖,他抬起手指指着繁钦,似乎想找点理由驳斥于他,但是繁钦这话说的有点儿太突然了,许攸一之间却不知道应如何应对。
紧接着,许攸斜眼瞥向了主位的袁绍,但是当看到袁绍的表情那一刹那,许攸的心顿时凉了半截。
只见袁绍捋着胡须坐在那里,细细的思索着什么,他并没有出言替许攸训斥繁钦,反倒是目光狐疑的看着许攸。
许攸和袁绍是多年的至交了,袁绍这副表情代表了什么,许攸心中再清楚不过。
袁绍这是真的打心眼儿里开始怀疑自己了。
他若是觉得烦心的话,是绝对是不会用这种眼神看自己。
就在这个时候,蒯越站了出来。
“袁公当务之急是不论先前之事,而是要赶紧讨论进兵兵与否,依照蒯某看来,眼下还需要赶紧北上进入长安方是正事呀。”
许攸惊讶的看向了蒯越,他万万没有想到,此时站出来替自己子解围的居然是这个人。
可惜许攸要有些打错算盘了。
蒯越根本就不是为了替许攸解围而站出来的。
他眼下是着急要辅佐袁绍进入长安。
想当初,蒯越一手促成了许攸前往孙坚营中,为的就是今天。
蒯越是个聪明人,他已经看出许攸将会逐渐失去袁绍的信任,而今日只是个开始。
对于一个会逐渐被袁绍冷落,不满的人,蒯越又何必多耗费自己那宝贵的心神呢?
袁绍也被蒯越的话将精神拉了回来。
“异度也觉得我们应该进兵长安?”
“当然了,公若制霸天下。称雄于诸州,只在今日!这是袁公与刘俭决生死的一刻,就算是再难,袁公也一定要挺住,万万不可轻易在这个时候言退。”
“那些劝公不进兵者,都不过是愚鲁之徒,短视之辈!”
袁绍听到这儿,顿时精神一振,他伸手重重的拍了一下桌案,感慨道:“有异度支持袁某,此事必成,咱们现在就出兵前往长安,与刘俭一决雌雄。”
“不可!”
杜袭道:“主公,三军士兵无战心,如何能与河北军决胜负?”
“况且,李傕临死之前已经指明,王允、杨彪等人乃是与他共同反叛朝廷的祸首,刘俭现在兵锋正盛。”
“公现在若率兵进入长安,岂不是与王允、杨彪等人同流?到时候刘俭再将反贼这个名头安在袁公的头上,又该如何是好?”
蒯越很是愤怒的看向了和恰。
“当此危难时节,还想什么名声?只要我们占据了长安拥立了天子,日后什么大义之名都在我们身上,何必在乎这一时半刻?”
和恰冷笑着:“那万一事情不成呢?岂不是连退路都没有了?”
“你!?”
听了和洽的话,袁绍顿时又再次犹豫了。
他这个人就是这样,虽然有雄心壮志,但是耳根实在,太软。
特别是一碰到手下这些优秀的人物们,你一句我一句的发表不同的意见,就更会扰乱他的思维,让他举棋不定。
蒯越见袁绍又摆出那副迟疑不决的姿态,心中很是焦急,他冲着袁绍长长作揖,喊道:“主公啊,关键时刻,主公万万不可以犹豫啊,这事关主公今后的生死,主公不可妄下决断。”
和恰在一边冷冷的说道:“正是因为事关主公的生死,才更不能够妄下决断,你这么说话,不就是在逼着主公赶紧下决断吗?”
蒯越听了这话,顿时也是语塞了。
因为和恰这话确实说的有些道理。
随后就见袁绍冲着在场的一众人挥了挥手,说道,
:“诸位呀,且不要争论了此事,且让袁某细细思之,待思虑清楚了,咱们再做决断,如何?”
众人一听袁绍这么说话,也就无可奈何了。
蒯越以及许攸等人都是心中焦急,毕竟每耽误一日,刘俭就会向长安更进一步,若是真的被刘俭抢先进入了长安,那以后可就的完了。
天下诸侯,恐怕只能一味防守了。袁绍多思虑一天,那就对刘俭越是有利。
问题是所有人都想错了了袁绍,也都想错了刘俭。
袁绍没有着急向长安进兵,刘俭也没有着急向长安进兵。
在打出了清君侧的口号之后,刘俭军便气势汹汹,雄赳赳气昂昂的向着长安方向进发。
现在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刘俭的目标是杨彪、王允等人,他要杀入长安,将这些叛逆之贼通通生擒斩首。
但是谁也没有想到,刘俭竟然在这途中暗自偷偷转兵,向着袁绍所在之地突然袭击了过去。
这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
原来刘俭先前所打出的清军侧,还有弘农杨氏的财产尽皆抄没,这些事儿都不过是障眼法。
他真正的目地其实,一直都是袁绍。
兴平七年十一月十日,刘俭的大军突然杀到,他以措不及防的速度攻打袁绍的大寨。
这次进攻的时机发生的非常的突然,令袁绍措手不及。
刘俭分兵三路,分别攻打东、西、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对袁绍发动了猛烈的攻击。
袁军的士兵数量依旧是很多,特别是败兵也在陆续的回到袁绍的大营,但是,他们的士气却是不够。
面对气势如虹的河北军,袁军的士兵们在心中本能的就有一种惧怕的感觉。
双方在营寨内外爆发了一场大战,此番刘俭手下的骑兵并未派上较大用场,但他手下的步兵在攻寨之时,也是爆发出了惊人的战斗力。
正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刘俭先前在离开弘农之前,曾经大飨三军,振奋士气,还用弘农杨氏的大批财货来恩赏将士,将他们的士气提升到最顶层。
所有人都觉得刘俭这么做,是为了让河北将士用最高的士气和状态进入长安。
但是事实却证明,刘俭振奋三军士气的目的根本就不是为了长安。
他先前大费周章打出的清君侧的口号,实际上也不过是为了迷惑天下之人。
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今天这一仗。
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今天给袁绍重重的一击,将袁绍彻底的赶出关中。
此时此刻,只见漫天的火箭犹如飞蝗一样的射入了袁绍的大营之中!
帐篷被烧着了,粮车被烧着了,柴火堆被烧着了,战马则是被燃烧的火焰惊吓,到处奔跑嘶鸣。
现在的天气虽然已经逐渐转凉了,却还没有到起不了火的地步。
相反,秋风阵阵,傍晚间的风反而是助长了火势,使袁绍的大营燃烧的更加的迅速了。
袁绍在知道刘俭前来攻打自己的营寨之后,半穿着铠甲,光着脚,手持长剑,冲出了自己的帅帐。
袁绍英俊的面孔来回扫视着场间的情形,一种前所未有的愤怒和羞耻之感涌上了他的心头。
“刘德然,你这个奸贼!竟敢如此的害我,袁某与你势不两立!不死不休!”
袁绍愤怒的喊完话之后,随即将长剑从剑鞘中拔了出来。
“来人,取我的战马,取我的战马来。”
“我要亲自号召将士们反击回去,我要亲手将刘德然的头颅斩下来。”
袁绍完全是因为愤怒而说出的这番话。
现在他大营内的各部士兵虽然还没有完全崩溃,但全都是各自为战,目前还不能形成统一的、有效的反击机制。
士兵们只是在各部将领的指挥下,凭借着大营的阵地勉强维持着,不让刘俭将他们的营盘彻底掀翻。
蒋钦纵马来到了袁绍的身边.
他一伸手,将袁绍拉到了自己的战马之上,随后将长矛横在自己的胸前。
“主公,此时不是意气争锋之时,我且保护着主公往后阵撤,只要袁公你没事,三军将士就不会被刘俭轻易打败!”
“袁公身为主将,切不可意气用事啊!”
袁绍紧紧的咬着嘴唇,鲜血顺着他的嘴角淌了下来。
他双目红的盯着眼前的战场,心中充斥着无以复加的愤怒。
“袁某人身为南方霸主,想不到竟然几次三番的败在刘德然那个狗贼的手中。”
“可恨四世三公之门的英明,皆被我堕落尽了。”
蒋钦不过是地方豪杰出身,他现在根本没有时间去相劝袁绍。
他现在所能做的就是保护袁绍从这个地方杀出去!
便见蒋钦挥舞着手中的长矛纵马带着袁绍,身边则是跟着一追久随他征战的勇士。
他们一边向东方冲突,一边高声大喝:“都给我闪开,都给我闪开,挡我者死!”
蒋钦这一路上可谓是困难重重,不断的有河北军士奔上来对他进行骚扰,收割着他手下护卫军的生命。
将军身边的护卫军不断的倒下,不过也总有其他的士兵奔驰上来,保护在袁绍的身边。
如此,蒋钦倒是还能够坚持得住。
“袁绍休走,留下狗头。”
随着一声怒吼,便见辽西公孙氏公孙瓒的族弟公孙方率领着一众兵马向着蒋钦冲了过来。
蒋钦咬紧牙关,率众与公孙方交战。
公孙方眼见袁绍在蒋钦的身后,不由大喜过望。
他奋力与蒋钦交手,暗道自己若是能够拿下袁绍的首级,今后怕是他的族兄公孙瓒也不能够比肩自己的功绩了。
但是,公孙方有点小瞧了袁绍军战将们的实力。
不错,孙坚被徐荣和徐晃、张郃等人杀死,刘俭又率领河北军打败了袁绍一阵,河北将士的士气高昂,但同时对荆州的将士和士兵们也产生了一种蔑视之感。
他们觉得南军不过都是土鸡瓦犬。
但是这一次,随着战斗的时间越长,他越发现南军的战力并不比他想象的要弱。
虽然在士气上和装备上,南军现在确实无法跟河北军相比,但是部分的南军将领确实非常善战,让人头疼。
而这个保护袁绍的将军,就让公孙方有些束手无策。
“哈!”
随着一声怒吼,蒋钦突然发力,一矛刺了过去,直接穿透了公孙方的胸口。
公孙方口中吐出的鲜血,他不敢相信的看着面前这名南军将领,实在想不到自己纵横幽燕之地,最终竟然被一个南方人给杀了。
只是他太过轻敌,也是因为贪功冒进所致。
蒋钦精疲力尽,他一矛将公孙芳的尸体甩出去,不敢耽搁,保护着袁绍继续向着东面冲了过去,因为东面的营寨有一条路可以直通后寨,同时那里也有己方的重兵,可以保卫袁绍的安全。
蒋钦等一众杀破重围,直奔着东面而去。
但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两名煞神从后方追了上来。
听闻河北军的别部司马公孙方战死,颜良和文丑不约而同的双双出动。
他们两名大将率领着精锐骑兵,如同两只猛虎,直奔着蒋钦的方向杀去。
“袁绍狗贼,颜良在此!”
“袁贼拿命来,可认得你大父文丑?!”
耳听后面的两个煞神居然是颜良和文丑,袁绍只觉得浑身发冷,头晕目眩。
“我命休矣!”